第八十七章 知己難得

“圣人老爺到底要我看什么?”

云端之上，親眼目睹殷郊悲狀一幕的武吉臉色凝重地問道。

盡管他事先就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但真的等到這一刻，武吉心中不禁心有戚戚。

想要逆天改命，何其之難！

殷郊如今身敗而死，那他武吉又最終能走到哪一步為止？

“天機，當然可變。但改變的代價卻不一定是你能夠承受的。”

玄都法師從武吉身后走到前面來，終于將他此番的真正來意對武吉說明。

玄都法師表情淡漠，語氣略顯生硬：

“龍吉公主的天機變了，應該是你的杰作吧？”

武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還是瞞不過圣人的眼睛，難道圣人已經知道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了？

“圣人老爺原本還奇怪，這天機到底是從哪里出了變化；你第二次見龍吉公主的時候，老爺心血來潮略加推演，這才知道了個大概，原來是你泄露了天機。”

“雖然不知你為何能夠能未卜先知，不過身為天道變數，略有些常人難以猜度的本事也不算意外。”

武吉聽到這里心下稍安，原來圣人并沒有發現他最大的秘密。

“只是，圣人要我提醒你：想逆天改命，就要做好付出相應代價的心理準備。”

“你，有這個把握嗎！？”

玄都目光凜凜，逼視武吉。

這一問，不是他玄都要問，而是老君要問。

逆天改命，談何容易！

今日殷郊之死，便是失敗后血淋淋的明鑒！

“代價……”

武吉被玄都問得有些失神，自陣斬趙公明之后，他心里確實少了幾分危機感開始有些飄飄然了。

“是我有些輕視這大劫了。”

“大劫？你以為圣人老爺如此扶持你，就只是為了這封神而已？”

玄都忽然笑了笑，他這死人面孔忽然有了表情，讓人看了反倒覺得分外滲人：

“區區封神大劫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只是為了應付這大劫，傳你一部道法就已經綽綽有余，又何必讓圣人老爺大費周章？老爺對你的期望可不只是大羅境……有些話現在不好對你多說，你好自為之！”

玄都點到為止，把話扔在這邊便轉身離去，根本不再去多看武吉一眼。

倒不是因為無情，玄都性子便是如此古板，不會跟人多說什么安慰的話。

武吉一人留在云端，兩眼看著殷郊死后留下的那一抹血紅心中凜然，不禁喃喃自語：

“同樣是希望能在大劫中獲得一線生機，龍吉不過是上天跟王母提了一句話便能轉死而生，殷郊費盡心思韜光養晦卻還是被廣成子死死按住。”

“同人不同命，說到底，這逆天改命的代價也是因人而異。還是要看這人的勢力、背景和實力，天庭的公主就能安然無恙，人間的王子卻死于非命。什么仙人，不過跟人間一個德行……”

武吉默默無語，老君的意圖很清楚，甜頭已經給過武吉了，現在是時候抽武吉一鞭子，好讓他有所警醒。

而這殷郊之死，也確實讓武吉心中感慨。

“武吉！”

正當武吉沉默的時候，龍吉公主正好從天庭趕了過來，她手上捧著的正是武吉拜托他借來的雷部陣圖。

“武吉?”

龍吉公主先喊了一聲，見武吉還是一個人在原地愣神，于是又輕聲喚道。

陣圖已經借到，殷郊也已經伏誅，龍吉有些不明白，武吉為何還如此煩悶。

“原來是公主回來了!”

武吉這才反應過來，緊接著伸手接過陣圖，看也不看就直接收入袖中，看起來臉上并沒有龍吉原先預計的欣喜表情。

“可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方便，大可與我說一說。”

公主柔聲問道。

武吉猶豫了一下，他剛才就是想到龍吉公主和殷郊同人不同命這才有所感，把這話對當事人說出來，似乎有些唐突。

龍吉公主看出他的猶豫，微微一笑：

“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有話但說無妨。”

既然公主都這么說了，武吉也不多矯情，一下子把實話都對龍吉公主說了出來。

龍吉公主聽完之后，非但沒有武吉想象中的惱怒，反倒表情豁然，笑著對武吉反問道：

“你有這疑惑，也是正常。只是世上哪有絕對公平的事？如果一直把心思糾結在這里，難道就此不修行不突破，灰心喪氣只一心等死不成？”

“論根腳，論福緣，這殷郊是不如我。但他因此而鍛煉出的堅韌心性和過人謀略，我卻遠不如他。更何況，大丈夫當志在縱橫天下，又豈能頹廢于一時？自當振作精神勇猛精進，圖一個問心無愧。更何況殷郊今日雖敗，但有這些個收獲，日后成就還未必比我差了。”

龍吉說到這里，又回頭說武吉：

“我知你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只是太清圣人給你的好處越多，壓在你肩上的擔子就越重，你不過是一時疲倦罷了。”

“殷郊算是個心高氣傲的梟雄，但你又何嘗不是個胸懷大志的豪杰？否則當日就不會千里迢迢來找我賭一賭機緣，之后也不會冒險斬殺趙公明。當日你與我又不熟，也不知道我是個好說話的好心人還是愛個發怒的母夜叉，就不怕貿然上門，萬一我一見面直接先亮出寶劍把你給剁了？”

龍吉公主這一句玩笑話，瞬間就將武吉心頭的煩悶驅了個干干凈凈，不僅不煩悶了，反倒嬉皮笑臉起來：

“你還別說！常言道美人心蛇蝎尾，說的是人越美心越狠，當日初見公主是如此花容月貌，我還真怕沒法活著走出鳳凰山。沒想到公主的確是與眾不同，人越美心越善，最后這才成全了我們師兄弟。”

龍吉公主被武吉這么直白地奉承話一夸，一想端莊的她竟也難得有些臉紅，但看武吉已經恢復了油嘴滑舌的常態，這才放下心來：

“去去去！剛剛好了些就又賣弄口舌，這陣圖我可是幫你借來了，你可記著欠我天庭的人情！”

武吉這厚臉賽城墻的家伙哪里懂得羞臊，嘻嘻哈哈地接著說道：

“天庭的人情未必記得，但公主的人情，武吉可是牢牢記在心里了。”

龍吉公主無奈地搖搖頭：“你呀！罷了，你記得就好！”

說罷也不跟武吉多說，逃也似的轉身架云回了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