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見識

老實人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雖然弘參再次托人表達了不希望李真去關外的意愿，李真還是去慈善會請了長假。弘參無奈，只好給李真準備了相關路引和通關文碟，并告知，如果在熱河預定接頭的旅館沒碰到人，就到圖們江畔的琿春去。李真將手續文件裝進行李，按原定計劃如期啟程了。

唐高林還抓緊時間買了點好藥才讓李振帶去，“你提醒葉子，說話注意些，畢竟是你舅家，叫她少舀主意。”“俺知道，爹，按走后，你就多受累了。”

唐高林悄悄問過宋子墨，縣太爺的后臺是不是犯事了，但宋子墨也不大清楚，因此，唐高林和李真拖了兩天后，還是只好將蘇師爺引薦給了九王爺府的宋外管事，接下來的事，這翁婿倆就沒怎么過問了。

就宋子墨所知，蘇師爺對此貌似還算滿意，到讓唐高林放了心。

但是，宋子墨某次隨意考了考唐興全的學問后，對京城的師資力量一下分外敬仰起來，京城里一普通的私塾貌似都比蘭州的優秀教師強啊……

于是，宋子墨便動了心，想叫宋慈惠轉學到京城當個插班生，學籍自然是不轉的，有些類似后世的高考移民。

唐高林自然是全力支持，表示宋慈惠在京的日常生活照顧就歸他管了，“我對興全怎樣，對慈惠就怎樣……”宋子墨自然是沒二話，但宋慈惠和唐興權的學習進度完全不一樣，所以，還得給宋慈惠再另找一先生，因宋子墨對小兒子給予厚望，所以，唐高林便試著問李真，能不能將慈惠推薦給馮翰林，馮翰林應該會喜歡好學生吧？李真琢磨了一下，覺得如果慈惠真的學問不錯，馮先生大概可能會收，但是，慈惠的水平會不會被人為地抬高了？

要知道，李真自己已經讓馮先生很沒面子了，若再推薦一個不咋樣的去馮先生沒準會和李真斷絕師徒關系。

所以，翁婿倆商量后，唐高林便將馮先生這么一人物給宋子墨提了提，但也打好了預防針，馮先生收學生挑著呢……沒想到宋子墨一下就來勁了，若能得到翰林的指點，那進步可想而知了，當即就給家里修書一封，叫宋慈惠趕緊上京，然后又要求李真提供以往所有的課本，筆記本和作業本，并請李真當面指點宋慈惠一二。唐高林見狀，趕緊告訴宋子墨，這是八字還沒一撇呢，要知道這事不能去給馮先生說，免得讓馮先生先入為主，將慈惠歸為李真一類，所以，打算等慈惠到京后，李真再帶著他去給馮先生請安，伺機而動，如果慈惠沒給馮先生留下什么好印象，那就不提拜師之事，“興全這幾年年年都去給馮先生拜了年的，馮先生回回都考得他滿頭大汗，我們如今也沒好意思去馮府拜師……”

宋子墨卻道，“唐老弟，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要準備充分啊，機會難得啊……”

唐高林又不好說，咱們是不是做兩手準備啊？只好由著宋子墨折騰，不幾天功夫，李真書房的書就少了一大半，全被宋子墨搬到客棧去了，宋子墨提前給兒子整理筆記做摘要了，好讓兒子快點上手。不管馮先生收不收慈惠，慈惠都會在京讀兩年書，而唐家租的房子就不夠住了，讓兩個學生共用一個房間，萬一互相打擾了怎么辦？這兩個人可都是背負著各自家族的厚望呢。當物質條件達到一定程度，人就矯情了。所以，唐家得換個大點的院子，這樣里真有郁悶了一陣子，給老丈人的房子還沒買呢，哎……所以，唐高林的事多著呢，不輕松啊，因此，和李真一起去寧古塔的建議，唐高林是提都沒提，家里怎么可能走得開。

“你到了那邊，萬事都三思而行。”唐高林叮囑道“該打點的就打點，別心疼銀子，但也別讓人將咱們當成冤大頭。”“俺曉得，對了，爹，也許俺還沒回京死牛就回來了，你還是叫表弟他們住俺那里吧，四牛一個人守屋，俺不放心。”李真其實也挺婆婆媽媽的。“我知道，京里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唐高林道。“恩，爹，那你和娘就多保重。”“行了，我們知道輕重，哪像你們，這么大的事竟然還瞞著我們，等你們回來了，再好好訓你們，現在懶得說你。”唐高林對自己被蒙在鼓里還是很耿耿于懷的，“明兒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唐高林沒送行，三牛回家成親去了，四牛回鄉探親去了，因擔心李真一人在家沒人照應而住進李家的王家表弟們要去鋪子開工，所以，李真便一人背著行囊上了馬車行的馬車，沒對任何人揮手作別。

出京行了大半日，馬車在一路邊小露天茶鋪停了下來，中途歇息。

茶鋪很小，就四張桌子，生意倒也差強人意，四張桌子都坐著人。李真便沒進去，反正羊皮袋子里的水也沒喝幾口，怎么也能應付到晚上，便站在馬車旁活動筋骨，等馬吃點草喝點水。“李真，真巧啊。”沒想到卻有人突然打起了招呼。

聲音是從茶鋪里傳出來的，李真定睛一望，“小，小，五，五，五公子？”“我還擔心你不認得我了呢，茶鋪一別，我們還是有很久沒見了呢，我沒長變？”不是德兒卻是誰。德兒那桌還有一個人，看來是德爾的隨身侍衛。李振愣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五公子這是出來……”“小爺我可是專門在這等你的。”德兒笑瞇瞇道，“我一點也沒長變？長高了些沒？”李真失笑道：“五公子長高了些了呢。”然后才道：“等俺干嘛？有事？”“當然有事了，二哥擔心你不夠機靈，叫我叮囑你幾句，。”德兒笑瞇瞇道。“還請小公子賜教。”李振忙嚴肅起來。德兒湊到李振耳邊小聲道，“二哥叫我跟著你。”

“啊？”李真驚訝了，然后馬上就發覺了不對，二阿哥怎么會派五阿哥還跟著自己呢？五阿哥還不到十歲呢……“五公子說笑了，如果沒什么事，俺就先行一步了。”李真說完就招呼車夫趕緊趕路。德爾自然是追了過去，搶先一步進了馬車，“本來想起碼的，算了，陪你坐會馬車吧。”

“五公子，你是偷跑出來的？”李振站在馬車下，掀開車連小聲問道。

“這你都能看得出來？”德兒笑道，“不笨嘛。”李真看了眼德兒的侍衛，“這位大哥，你這么由著他，就不擔心他的家里人收拾你？”侍衛很無奈，“麻煩你勸勸……”李真也很無奈，只好上了馬車，湊到德兒身邊小聲道：“有探子跟著俺呢，你要和俺一起，一會兒就會被抓回去，你出來玩，俺不攔著你，也絕對不會告密，你換個方向吧……”德兒癟了癟嘴，“去哪啊，隨便去哪，家人都會說俺是小屁孩，壓根才懶得理俺呢，所以，俺要去找俺四個，俺和四哥一起玩。”

德兒突然一口一個俺，聽的李真怪別扭的，“你學俺干嘛？”

“既然要同路，難道你說俺，我說我？這么一來，任誰都知道俺倆是半路湊一起的啊，俺們的裝兄弟，這樣才好糊弄……”德兒道。“有人跟著俺呢，怎么糊弄啊。”李真急了，掩耳盜鈴也不是這么個干法啊。

“路上想轍嘛，活人難道還會被尿給憋死？”德兒笑道、“不行，俺不能帶著你，帶了你，俺一準接不到俺媳婦。”李真道：“你要非坐在這車上，俺就讓馬車往回走，大不了俺耽擱一天的時間。”“你這人怎么這樣啊？”德兒嚷嚷道：“一點都不夠義氣，俺當初是不是幫了你的啊？你怎么能這么無情無義呢？俺是施恩不圖報，但你也不能忘恩負義啊？俺在瑪法面前可沒少給你使眼色呢！”、

“你現在又沒災沒難，俺想報恩也沒機會。”李真給頂了回去、、“俺給你說，俺長這么大，就沒去過比熱河更遠的地方，俺哥哥們可是打小就開始長途跋涉的，所以他們如今才這么有出息，俺總不能比哥哥們差太多吧？”德兒道：“讀萬卷書步入行萬里路，俺如今可是專門出門開闊眼界的，俺要是見識短了，日后可就比阿斗好不了多少了，你就幫俺一回？”德兒開始以情動人了、“你可以去其他地方啊。”李真還是不松口。

“不是給你說了嗎，俺年紀還小，隨便去哪，別人都不會搭理俺，要么就是逗俺兩句，學不到東西。”德兒有些急了。“你哥哥他們當時是怎么出遠門的？你跟著學啊。”李真道。

“他們是跟著阿瑪額娘一起的！”德兒斜眼道：“還不會走路，他們就坐馬車出遠門了！俺怎么學啊？”

“俺在蘭州遇到三爺的時候，三爺沒比你現在大多少呢，你再等等吧，過兩年，你阿媽就會安排你出遠門了。”李真的記性很好，引用也很得當。“俺現在要不出來溜達溜達過兩年俺學辦差的時候，肯定比豬還笨，德兒道，”所以，俺的自己想法提高一下水平，免得到時丟臉。”李真還是不為所動，“不行，俺不能帶著你，俺數十下，你要不下車，俺就讓馬車回去。”德爾郁悶了，靜靜的看著李真，當李真開始數“一”的時候，德兒叫道，“你還真數？”

“俺可沒時間騙你。”李真看著德兒，毫不示弱，“而且帶著你，俺罪過可比得罪你嚴重得多了，所以，五阿哥，對不住了。”

“想擺脫探子不？”德兒突然神秘兮兮道。“俺不聽你路上想轍的話。”李真道：“俺要數二了。”“不用路上想轍，按現在馬上就想，你先別忙著數數。”德兒道。“能想出來嗎？”李真表示質疑。

“急智，急智，知道吧，”德兒道：“要一急才有智。”想了一會兒，德兒還是沒想到辦法，看了看李真，有點靦腆，“要不你開始數數，俺大概沒急起來。”李真吧唧了一下嘴巴，開始了，“一……二……三……”

數到“九”了，德兒還是沒急出主意來，“數個九點半。”“九點半……，九點半了啊，馬上就是十了，馬上就是十了呢，”李真其實也滿心希望德兒能想到法子的，否則自己若甩不掉尾巴，四爺一行在熱河肯定不會露面，問題是，李真壓根就不知道誰是尾巴，怎么甩……“再重數一遍？”德爾呵呵笑著，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要重數，怎么急的起來？”李真反問道。

“事不過三，對吧？”德兒的理由還是很多的。“俺數到一百吧，數到一百，你要還沒想出主意來，你就下車。”李真想了想，給了個更加寬裕的時間。

“行，”

“十一……”李真開始接著數了。

“你不重頭數啊？”德兒嚷嚷道。

“不重頭，重頭你就不會真的急，反正連著牽頭的，俺只數一百聲，絕對不改。”李真道：“十二……”

“數慢點，數慢點”德兒摸了摸額頭，“這可比做文章難多了……”

“九十，九十一，九十二……”李真數的有氣無力地了，哎，看來是沒轍了，也是，五阿哥才多大啊，能有什么主意，“九十三……”

“呵呵，俺想到了。”德兒得瑟的笑了出來。正準備數“九十四”的李真急忙驚喜的看向德兒，“說來聽聽……”“你找個林子棄掉馬車，讓車夫將馬車朝，朝其他方向開去。”德兒道：“然后俺帶著你騎馬，你也不胖，俺也不重，咱倆和騎一匹馬是坑定沒問題的。”李真一聽，馬上就感興趣了，“如果探子已經知道你在馬車上了怎么辦？你的侍衛和馬他們也會盯著的呢……”“他們現在沒準以為俺是來給二哥捎信的，呵呵，俺待會就下車，然后往回走，哈哈，你繼續往前走，見了林子就悄悄下車，在林子里等俺，如何？”德兒眉毛一挑，有那么點小得意。“前面多久有林子？”李真馬上就采納了，也不管帶著德兒會不會得罪大老板了。“俺不知道，等一下，問問俺的侍衛不就明白了……”德兒笑得很開懷，“俺阿瑪給俺的侍衛可沒一個是紙上談兵的呢，哈哈，阿瑪肯定后悔了，哈哈。”“說俺，就該是俺爹，沒聽過俺阿瑪的。”李真打擊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