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會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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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讓我想起了什么？”弘豐石化了半天后，終于找回了思緒，接著而來的便是憤怒，是的，深深的憤怒。

九格格漲紅著一張臉，鼓足勇氣道，“請三阿哥示下。”

“想起了被年輕公子搭救的弱女子非纏著要以身相許…”弘豐冷冷道，“爺只想問一句，誰規定好人就必須得當到底的？”

九格格滿臉的羞愧，“三阿哥，是我唐突…”

“唐突？”弘豐打斷九格格的話，道：“只是唐突這么簡單嘛？自請進我府當個格格，哈哈，怎么？要向天下標榜你西覺林家兄妹情深？當兄長的怒打皇子為妹妹出氣，妹妹倒頭來又舍身救兄…多好的戲本啊，想不流芳千古都難呢…”

“不是這樣的…”九格格忙搖頭申辯，“三阿哥，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個意思？”弘豐反問道，“爺來問你，自大清開國以來，有哪個皇子在大街上被人打的？你西覺林家哪來的狗膽敢大庭廣眾之下打一個皇子阿哥！爺就是被皇阿瑪給貶為庶人了，也輪不到你西覺林一脈在爺面前耀武揚威！鄂爾泰為一方大員，了不得了是吧？抖起來了是吧？你西覺林家以下犯上簡直就是毛毛雨了是吧？今兒打了爺，明兒是不是就打太子了啊，后兒是不是就打進宮去了啊！”

九格格急忙給跪下了，“三阿哥息怒，我四哥真的是就莽夫一個，他斷然不敢對皇上、對三阿哥不尊…”

弘豐扯的是整個西覺林家，九格格卻只提鄂吉…

“莽夫？”弘豐冷冷笑道，“等鄂吉沖進宮里放一把火。是不是也輕描淡寫的一句莽夫就揭過了？…”

“你是不是覺得皇阿瑪心善、皇額娘心慈、爺心軟，所以特好舀捏啊？”弘豐繼續斥責道：“爺請二福晉和四福晉去你府上，是不是讓你覺得爺就是一爛好人啊，是非曲折全然不懂的啊？自請入府當格格？！算盤打得不錯嘛，爺還真是小瞧了你呢…”

“三阿哥。是我思慮不周。”九格格眼眶紅紅的，“我只想著怎么讓四哥能減輕責罰。沒想那么多，真的，是我孟浪了…”

“沒想那么多？”弘豐冷笑兩聲。“你怕恰恰是想得多了吧。”

“爺只問你。鄂吉當街打爺。該不該罰？”弘豐句句緊逼，“漫說讓你去五臺山吃齋念佛三年，就是讓你剃了頭去當姑子，你西覺林家從上到下。敢不謝恩？！竟然跑到大街上打爺，真正是狗膽包天！”

弘豐走近跪倒在塵埃的九格格。俯身道，“你沒看錯，爺是心腸軟，爺是覺得你真去五臺山禮佛會讓人很愧疚，但是，一碼歸一碼，爺可以大度不和鄂吉計較，但朝廷自有法度在，鄂吉該受何處罰，自有皇阿瑪圣裁，你是哪根筋沒搭對，認為你一求情，爺就會耳根子軟去養心殿跪著？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自詡是紅顏禍水，爺可沒說過自己英雄氣短啊…”

“竟然還自請入府為格格，哼，你好好照照鏡子吧！”弘豐很惱怒，說完就甩了甩袖子，準備大步閃人，卻被九格格一把拉住了褲腳，“三阿哥…”

“放手！”弘豐怒道。

九格格卻反而抓得更緊了，也不哭了，揚起頭正視著弘豐，“三阿哥，你說的都沒錯，可是，我想讓四哥被從輕處罰錯了嘛？無論如何，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四哥是沒做對，但是，在他做傻事之前我并不知道啊，我也沒法去攔他，可是，我又怎么能不管他呢？三阿哥，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才如此口不擇言的…”

“我真不是因你心腸好，就得寸進尺，”九格格道：“我一直都順順當當的，突然遇到點事，真的沒個抓舀，我原本是想，是想博得你的好感，進而再請你幫著四哥說說情，我不是逼你保證什么，我只是覺得，皇上挺寵皇子們的，只要你幫著求情，皇上肯定會額外開恩的，所以，所以，你說結果你可不敢保證，我就以為，我以為你是在敷衍，我真沒想那么多，朝廷法度、天家威嚴，我都沒想到，我就一門心思的鉆了牛角尖，以為只要你愿意，四哥就絕對沒事，真的，我真沒想那么深…”

“至于自請進府做格格伺候你，”九格格哽了一下，“我也是情急之下出的下策，我真不知道怎么博得你的好感，我完全不知該怎么辦，我就想，也許你會喜歡膽大的？在房山我覺得你好像不厭惡膽大的…”

“我沒有因為皇上仁慈，皇后慈愛，你心軟，就想舀捏住你，就想攀龍附鳳，”九格格眼淚又止不住流了出來，“我真是不知道還有什么法子可用了…”

“我若真存了心要攀附你，當日遇見你，我就不會那樣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能有那福氣去伺候三阿哥你，我才貌都只是中上水準，我有著自知之明呢，不是我的，我真沒去奢想過，說實話，在房山遇到你，我真是自嘆倒霉的，在宮里一大堆格格聚在一起，你沒瞧上誰，大家都不失顏面，你本來就挑剔嘛，可是，在房山單獨遇到你，我猜都猜得到，瑪法肯定會心生希望，覺得沒準你近距離一看，就瞧上我了，因為他肯定會想，我和三阿哥你有緣分，否則怎么就單單讓我碰上你了呢？…”

“我不想讓瑪法心懷希翼，因為我知道，那不可能嘛，而且，如果那次真的騙過了三阿哥你，沒準各府都會矚目的，宮里說不定也會以為開了個好頭，到最后事情黃了，我還怎么說婆家啊…所以，所以在房山我才會沒配合…”

“我知道，就沖這，讓我剃了頭當姑子也不委屈我…所以讓我禮佛三年，我雖然，雖然也有想法，但是，卻也暗暗松了口氣，畢竟不是最壞的結果…”

“我真沒想到四哥為什么會這么莽撞，他這哪兒是為我出氣，分明就是家里惹禍…四哥被瑪法打了，我也成了禍頭子，瑪法雖然沒說，可我知道，他在怪我呢，怪我不聽話才會招來如今的禍事…”

“所以，我心心念念的就是想怎么讓四哥脫罪，你說我不擇手段也好，絞盡腦汁也罷，反正我是什么辦法都想了，實在是覺得只有博得你的好感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我今兒見了你，真不知道該怎么讓你對我有好感，不怕你笑話，我在家連拋眉眼都練了的，可今兒沒法用上，氣氛不對啊…情急之下，只好以膽大來吸引你的注意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阿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我哪敢舀捏你，我只求能趁你滿懷悲憫之心時，能憐惜一下不容易的蕓蕓眾生…至于別的，真不是我這個養在深閨的小女子能想到的…”

“三阿哥，你先前是讓我說實話的，說讓我去禮佛三年，我是歡喜還是悲傷，大家心知肚明，不用睜眼說瞎話，可是，你后面卻又說，就是讓我剃了頭去當姑子，我也只有謝恩的份，我也不知道給你說實話到底是對還是錯…”

“我說的真的全都是實話，請你看在我說實話的份上，別生氣好不好…就當我今兒沒見著你好不好？…”

九格格說完，松開了拉著弘豐褲腳的手…“三阿哥，我本來是在府里學管家的，只等明年指婚后相夫教子，過過沒啥大煩惱的日子，沒想到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以前在府里，雖然我不是最受寵的，可是，卻也是被瑪法、阿瑪和額娘給寵大的，如今可好，我成了禍害了…原本明年我就能穿上花嫁衣，可沒想到馬上就要去五臺山…可是我能怨嘛，怨三阿哥？你是天潢貴胄，我哪兒敢啊，怨四哥？他雖然好心辦壞事，但為了我將前途全給搭進去了，我哪兒能啊，我除了怨自己命不好，我還能怨誰啊…”

弘豐微微嘆了口氣，看了看九格格，最終還是什么話也沒說，徑直走了…

弘參一直遠遠瞄著弘豐的動靜，見弘豐和九格格談話完畢，便將暔兒交給侍衛繼續玩騎馬，自己則慢慢的朝弘豐走去，“怎么樣？怎么九格格還在那兒跪著沒動呢？”

弘豐嘆了口氣，“二哥，這女的耍起手腕來是不是都挺厲害的，一招不對，立馬換一招…”

“厲害不厲害還不是看你怎么看，”弘參笑道，“怎么，耍了什么手腕啊？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弘豐搖搖頭，“魯莽不成就換成了哀怨…”

弘參笑了，“那有效果嘛？”

弘豐苦笑了一聲，“聽著是讓人不落忍啊…”

“那就是有效了？”弘參揚揚眉。

弘豐搖搖頭，“還是簡單點的好，象四弟妹那樣，四弟的日子絕對的舒服…”

“女人嘛，有點手腕很正常，”弘參笑了笑，“如果你喜歡，手腕厲害就會變成能干，如果你不喜歡，心思簡單就會變成蠢，所以，關鍵不在女的有沒有手腕，關鍵在于你喜歡不喜歡…”

“二哥，”弘豐湊近弘參，悄悄問道，“二嫂當時對你耍的啥手腕？…”

“一見鐘情不行啊？”弘參白了弘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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