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迎風樓

平常的紅樓，雖也經營酒食，卻只是附帶而已。廚子或許會請好的，食材或許會挑上等的，但伙計，卻絕對是龜公，首選都是向顧客推銷漂亮姑娘。

而迎風樓卻是個例外，紅樓酒樓，都是主業。

但凡進到一樓的客人，絕對會有龜公帶著姑娘們迎上。而直接上到二樓的客人，相迎的則一定會是伙計，而且，絕對不會提到有關紅樓姑娘的事情。甚至于，一樓的姑娘是不能帶到二樓的。

可以說，迎風樓的二樓，除了在一樓的樓上之外，和一樓毫無瓜葛。

迎風樓能做到兩者兼顧，紅樓靠的是老板玲瓏八面又有幾個當紅姑娘，酒樓靠的則是迎風樓的頭牌姑娘，依依。

在秋風城，除了傅知府的公子傅子舟這位大漢國響當當的全能才子之外，還沒人可以在琴技上與依依一較高下。就算是傅子舟，有些人也抱有懷疑，畢竟傅子舟并未到過迎風樓，二人也沒有真正比試過琴技。之所以大部分人都覺得傅子舟技高一籌，只不過是傅子舟名聲太響，京城第一才子，甚至可能是大漢國第一才子，依依的身份讓人下意識里無法接受她能贏過傅子舟。

再加上一副甜美猶如天籟的嗓音，迎風樓二樓的食客，九成九都是沖著依依。

紅木檀香，薄紗珠簾，古玩字畫……比起萬賓樓的裝潢，迎風樓的二樓毫不遜色，放眼瞧去金銀璀璨，且奢華中并不俗氣，最起碼林東是這么覺得的，隱隱間似乎帶著分淡淡的暖色。

迎風樓的伙計，眼力顯然不錯。見林東二人上樓，只是快速掃了眼二人的衣著氣質，便快步小跑過來，看向林東：“公子，實在對不起，包廂和大堂都已經滿了，要不……我幫您找人拼一桌？”

“拼一桌？也行。”林東點頭。

“那行，您稍等。”伙計當即小跑而去。

林東看了眼大堂，很寬敞，面積比林記客棧的大堂還要大。二十來張座無虛席的桌子之外，兩側各有一排包廂，而正對面則是一個掛著粉紅色紗帳的木臺。看木臺里面，依稀間只能看到一張放著古琴的小方桌。

馬春顯然也發現了木臺，不由驚訝道：“不是迎風樓的生意都靠著頭牌彈琴唱歌嗎？怎么沒人？”

林東笑道：“人家又不是神仙，哪可能歇都不歇一下？”

馬春汗顏，又唱又彈，真要一天到晚不停歇，估計沒半個月，手指頭得腫成蘿卜，聲音也得啞掉。

再看大堂，只有一兩人的桌子并不少，但伙計所過之處，全是搖頭拒絕，顯然并不樂意和人同桌。一直到中央，一名身著藍色綢衫的青年才點了點頭。伙計忙又小跑過來，引著林東二人朝藍衫青年那桌而去。

藍衫青年二十來歲，劍眉星目，見林東點頭致謝，也客氣的起身回禮。

馬春點菜，林東與藍衫青年閑聊起來，得知這叫王斌的青年對迎風樓的二樓極為熟悉后，不由攀談起來。等到馬春點完菜，對二樓的規矩也有所了解。讓林東略感詫異的是，二樓這十幾個包廂，竟也有林記客棧類似的入座費。只不過，迎風樓將其叫做唱牌費，而且高達十兩銀子。

所謂的唱牌費，是指包廂的客人可以點依依下一首彈唱什么曲子。當然，這之外還得另外封個潤喉費，下一首彈唱什么曲子，就看十個包廂哪家出的銀子多。遇上身份相當的包廂競爭，據說最高曾達到千兩銀子一曲。

大堂的桌子，雖然不用增加唱牌費，但為了防止有人為了聽依依彈琴故意一頓吃上幾個時辰，如果超過半個時辰的話，每半個時辰還得加收一兩銀子的聽唱費。

“依依來了，林公子，我們晚點再聊。”正聊著，王斌面色一正，向林東歉然一笑之后，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直視木臺。

林東抬眼看去，紗帳中，一個窈窕青影從木臺后門中盈盈而出。

來到方桌旁，依依朝著眾人款款做了個萬福，旋即在方桌后坐下。

清婉如珠玉般的聲音緩緩響起：“下面，依依給諸位彈奏一首清月行，獻給來自嶺南郡的章老爺。”

皓腕輕舞，十指如蝶，輕靈的琴聲與婉轉的歌聲徐徐而來。

時而柔懷，時而寂美，時而清新……朦朦朧朧中，紗帳中的青影，似夢似幻。林東不懂琴音，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太慢的節奏，卻依舊被這琴聲歌音深深吸引。仿佛間，眼前出現一條寂靜的羊腸小路，潔白的月光揮揮灑灑，讓人急著趕路的心情，慢慢沉迷。

一曲作罷，寧靜的大堂，在短暫的怔神之后，驀然暴起聲聲喝彩。就連懷揣著刺探敵情心思來迎風樓的林東，也忍不住拍起了巴掌。

這一曲，讓林東終于明白什么叫繞梁三日。

“好，不虧是依依，唱得好！”王斌興奮莫名，在熱熱鬧鬧的大堂中，倒也不顯異類。

“謝謝大家捧場！”

片刻，依依又是一個萬福，盈盈而去。

沒多久，喧鬧的氣氛逐漸冷卻，酒菜也很快上桌。

迎風樓的普通酒菜貴得離譜，靈獸靈材卻還算公道，林東挨個嘗了一遍，暗暗點頭。

廚藝比客來酒樓略差，但也足以跟現在的林記客棧一較高下。

砰！

正與王斌邊吃邊聊，一聲巨響傳來，大堂眾食客齊刷刷扭頭，左側第二間包廂門口，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正冷峻的掃視著大堂，還算俊朗的臉龐，蘊含著急欲爆發的怒氣。

“彭天安！”大堂食客，皆盡愕然。

“什么人？”林東不由問向同樣呆滯的王斌。

“彭家三少爺！”王斌咬牙道：“只要他在，依依每首曲子，全都是他點的。想不到，他今天居然也在，連著這么多首曲子，竟都沒他的份。”

“彭家，還真是財大氣粗。”林東嘖嘖道。

“也不全靠銀子。”王斌搖頭道：“彭天安也就管著彭家的萬賓樓而已，而且大部分收入還得上報給彭家，以他能調用的銀子，也就比普通的商人好一些。靠的，主要還是彭家三少爺的身份，在秋風城，不管是誰都沒必要因為這種事跟彭家結怨。當然，今天除外。”

林東與馬春面面相覷，在迎風樓，居然遇上了另一個同行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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