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半賣半送

梧桐院里，新任的管事媽媽正領著丫頭們收拾屋子。方才大一，就怒氣沖沖地砸碎了一對名貴的琺瑯彩嬰戲雙連花斛和桌上的一套定窖五彩茶盅，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價值不菲的在面前被砸成碎片，她都心疼，這可都值多少銀子啊。

現在望著丫鬟們將碎片清理出去，崔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方才大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樣，站在旁邊也不敢上前，誰都大治家嚴，待人待物要求都很高。自家男人是使了多少銀兩才讓有今日的身份，不止是進得內院，更是站在了大的身邊。早前她還在別處管事的時候，總能瞧著齊媽媽帶著一群人走這走那，好不威風。

沒有想到，也有今日，崔媽媽想著嘴角就撅起。見丫頭們退了出去，崔媽媽繞著屋子走來走去，瞧瞧這，摸摸那，目光驚嘆，可都是好啊聽以前在梧桐院里做事的人私下里說，大心里一個不爽快就喜歡拿屋子里的置氣，如今天這樣摔是常有的事。

這些貨真價實的好砸了多可惜，崔媽媽伸手摸著眼前長臺上擺在紫紅木架子上的銀絲百壽紫玉如意，光滑玉潤，可真漂亮。崔媽媽嘖嘖了兩聲，繼而轉看向旁邊的青瓷螺珠瓶，心想著早前聽人說的法子，表情可真是越想越樂。

院子里傳來腳步聲，崔媽媽看著門口心里好奇，大不是去招待秦家世子了么，這就了？想歸想，人卻是不敢磨蹭，崔媽媽忙走到大門口，見來的果真就是錢氏，身子都忙站得一直，拘謹著滿臉恭敬。

走出屋外，瞧著錢氏表情忿忿，崔媽媽一個哈腰就迎上前去，口中道啦。”

錢氏淡淡地瞟了一眼崔媽媽，走到屋子里坐下，吃了口茶才道四姑娘了沒？”

崔媽媽搖搖頭，恭敬地回道回，前院里沒有消息，怕是還沒。”

錢氏一聽，雙目更是陰鷙，袖子一甩，上好的青花瓷盞就到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錢氏站起來怒道她還有沒有規矩，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息怒，息怒。”

崔媽媽站在一側，地觀察著錢氏的臉色，但到底因為捉摸不透錢氏的情緒，便不敢貿然上前。

這一天可真不太平，錢氏想起方才同秦楓的對話，心中就更怒。一口一個胞姐，說到底，那秦美人就是真丟了命又如何？做要自家去惹一身騷，再者，要同皇后開口？

別以為憑著熙兒會嫁入靖安侯府，就能夠指使起薛家做事來

秦楓那個小子也是夠傲氣的，簡直是在挑戰的極限啊，難不成非要那份聘禮不成？想到這一點，錢氏便垂頭，略有喪氣，因為那份聘禮，竟然被說胳膊肘往外拐。

唉錢氏搖搖頭，抬頭見著崔媽媽傻傻地站在一旁，心里更是不悅，大聲道四姑娘沒，你們都杵在這做？還不讓人出去找”

崔媽媽忙點頭應下，看著一臉盛怒的錢氏惶恐道是，是，奴婢馬上讓人去。”

說完走到門口，卻又停住了腳步，崔媽媽轉身怯怯道夫、，去哪邊找？”

錢氏一個白眼瞪，就這么愚蠢到底不是平時用習慣的人，錢氏看崔媽媽都覺得不順心，不禁有些懷念以前的齊媽媽。那個時候都不用說，她就做。哪像現在身前的人，一個個都是要提點的。

這幾天，沒有齊媽媽在身邊，做事都不順。錢氏轉而一想，竟然會去懷念一個下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錢氏都覺得不可思議，當初給過她機會，是她沒有珍惜，那也怪不得。但使喚了多年的人一下子離開，做起事來確實是吃力，抬頭望著崔媽媽，也不曉得能不能調教。

“去路府看看，還有四姑娘平時要好的幾個姑娘的府上瞧瞧。這丫頭就是愛亂跑，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個府上鬧脾氣呢”

說到這個，錢氏倍感無力，這個女兒看來還真是管不好了……

崔媽媽應聲退出屋外，錢氏擰著眉頭復又坐下，一臉苦相。沒過一會，路家就打發了人，傳了薛元音的話，大致是致歉，說件在陳府的時候事態嚴重，便想要讓路柳訊問候一下，沒想到后來整出了那種事，給錢氏添了麻煩之類。

錢氏意興闌珊，聽完后隨意就揮退了她。

府上的人出動了不少，但一直沒有弄熙的消息。等到酉初時分，文國公薛仁義就踏進了屋子，一進來就重重冷哼一聲，斥走了所有下人，對著錢氏慍怒道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回事？那沈相家的女兒好端端就沒了？還有四丫頭，她真是事都要去摻和一下，嫌她惹得麻煩還不夠多嘛”

錢氏站起身來，本來瞧見進門的時候是想要迎的，但不防被他劈頭蓋臉就痛罵了一通。心里也氣憤，但是誰來體諒她？

見錢氏不，反倒是一副委屈的模樣，薛仁義又道不，你平時不很能說嗎？”無錯不跳字。

錢氏不敢不回，吱唔著就道老爺您一下子問這么多，讓妾身回答？”

近來，夫妻二人的關系本就不和睦，薛仁義現在又是滿腔怒意，對錢氏就更沒有好臉色給。方才，當他聽到沈家的下人去報給沈相聽，說是沈大姑娘溺水沒了，后來又提到了自家閨女，當時滿堂的同僚那種齊刷刷射的眼神，讓他渾身不自在。

沈相氣沖沖地離開了，自然也就呆不下去了。早就今日平易王府有賞花宴會，但是后來會鬧出人命，還偏是自家的未來兒媳？而且又那么巧，與四女兒搭上關系？

左右瞧了瞧，沒見著薛弄熙的身影，薛仁義沉聲質問道那個孽女呢？”

錢氏站在旁邊，見額頭上的青筋暴現，只好如實答道熙兒還沒有。”

薛仁義怒氣沖天，扯開喉嚨就道，闖了禍就不敢了？難道以為躲在大姑爺家就安全了，那是條人命，可不是其他。去，馬上找人把那個孽女綁，我要綁著她去沈府還有，你是做母親的，女兒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曉得分寸，現在這種情形，還讓弄熙留在陳府，還想包庇那個孽女，真是給你慣出來的”

“老爺，你口口聲聲都是妾身的不是？我心里也不是情況，熙兒現在都見不著人影，我也都是云里霧里的。再說，您不能聽沈家的一家之言，她們說與熙兒有關，你就認定了是熙兒把沈家大姑娘推下的水？老爺，您……”

錢氏的話還沒說完，薛仁義就一拍桌子，瞪著妻子道叫熙兒不見蹤影？”

錢氏話說的太快，這才反應了言辭，。面對著薛仁義的憤怒質問，只好低頭回道熙兒在陳府的時候，負氣跑了出去。”

“那現在人呢？”

錢氏抬頭看看，見對方眉頭皺成川子，弱弱地回道妾身已經派人出去找了，只是現在，現在還沒消息。”

“你，你……你真是管教無能，治家無方可真是我薛仁義的好妻子，一心就想著娘家，將女兒都等同半賣半送去秦家，現在又縱容女兒行兇，你可真是有出息”

“半賣半送，老爺您這話可不能隨便說。熙兒是我的親生女兒，難道我能為了利益去將她賣掉送人？我要不是考慮到熙兒的今后，也不會真的就答應秦家啊。”

錢氏說著說著就流下了眼淚，她對女兒的一片維護之心竟然被說成賣女，這讓她情何以堪？尤其這話還是自同床共枕了多年的口中說出來，能讓她不心傷嗎？

薛仁義正在氣頭上，壓根就聽不進錢氏的話，冷哼道你心里在算計著清楚。不過既然答應把女兒許給了秦家，就不能把她調教調教好嗎？薛家的女兒，出了這樣的孽女，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錢氏被的話噎得半天沒喘過氣來，往后直直一退拿著帕子抹掉眼淚就道老爺，您可不能這么說。天地良心，妾身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薛家，我……”

聽錢氏又要開始一番義正言辭的言論，薛仁義擺明了很不耐煩，不屑道別再說這些，瞧你平時慣的女兒們一個個都連最基本得禮儀廉恥都不懂。蕓兒那個丫頭瞧誰不好，偏要去看上個有未婚妻的人。”

說到這里，薛仁義皺了皺眉，似是不想再說下去，轉言便道弄熙也是，總盯著那秦家世子，一心想做秦家的少奶奶。你說這燕京多少好男兒，偏得看上一個根本就不稀罕她的人。你這個做母親的更是荒唐，任由女兒們整出這些事來，今后倒是要看她們是會感謝你還是埋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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