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薛府之后,如錦就回了錦園。傍晚的時候,只聽下人說錢氏去了薛俊然的屋子,母子二人關起門來聊了好半天,至快晚膳的時候才一起去了用膳的大堂。
一晚上,如錦依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同樣與人說笑聊天。見著廖氏的時候也承歡膝下,偶爾撒撒嬌,什么異常都沒有。
錢氏觀察了許久,見如錦一點都沒有刻意提到那個荷包,完全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樣,這才去了心里的疑慮。早前在馬車里的時候,如錦給自己透露了這么重要的信息,錢氏心里一直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可結果……還好,她一個女兒家的心思還是比較單純的。
這一點,讓錢氏很放心。這么想著,眉頭也不由自主地舒展開來,沒想到真是柳暗花明。本以為自家就得乖乖就范,可現在時來運轉,沈惜之死真相大白,沈家再不好拿弄熙說事了。
提到弄熙,錢氏還是微微有些擔心。自己的女兒,她怎么能不了解?自小嬌皮嫩肉的,她下那么重的手,怪不得會高燒不退。不過現在的情形,昏迷著總比醒著好。瞧方才飯桌上自己丈夫吹胡子瞪眼,怕是早得了些風聲。
也罷,等到了晚上,這些事一樁樁都得跟他商量。
熙兒與秦家二少爺,現在生米煮成熟飯,是再不可能改變的了。唉提到弄熙,錢氏就怨恨,這還不是受了沈家的連累?
如果沈惜沒有死,如果弄熙不在現場,手中沒有拿著沈惜的手串,那弄熙怎么會百口莫辯?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自己不會受沈夫人的鉗制,更不會對弄熙發火,打了她巴掌惹得她跑出去。
弄熙不離開陳家,就不會跑到秦家去,就更不會同秦家二少爺發生那種糊涂的事了。
都是那個沈憐,早覺得她不是什么善類,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毒殺親姐。這種事情,她也做得?今日看她在沈夫人面前又頗得歡心,想來果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幸好幸好,自己沒有立馬答應沈夫人,只說是要再考慮考慮。否則一旦俊然與她的事情蓋棺定論,那就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沈憐那樣的媳婦,心狠手辣,如果真的娶進了門,怕是不會把自己這個婆婆放在眼里。
想著這些,錢氏倒覺得還真是有分僥幸。
但對于沈憐,錢氏是更不會手下留情的。本來她們沈家的事情怎么亂那也都是關起門來一個府里的事情,與外界無關。可是現在卻給自己府里,就帶了很多不好的影響。
錢氏越想越憤恨,她倒是想知道沈夫人在知道了這個真相之后,會怎么做。這兩天對她好言悅色,自己可是憋了不少閑氣。不止是這樣,就是自家老爺,也說罵了自己許久。
沈憐肯定是難逃一死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錢氏面色松容,總算有件順心的事了。
廖氏拉著坐在一旁的如錦,摸了摸她的頭發,笑著道:“你大伯母昨日跟我說,過兩天,唐家夫人過壽。錦兒,你想不想去?”
如錦抬頭,這種事情要問自己的嗎?
見女兒迷茫的目光,廖氏一副話家常的模樣就道:“怎么了,錦兒?你若是不想去,那咱就不去。”
如錦撓撓頭,似是非常不解,“母親,為什么不去?”
廖氏寵溺的笑笑,隨口似是打趣地就道:“怎么錦兒給忘了,前陣子咱們在宮里見著了梨妃娘娘。母親瞧你那天的模樣,定是不喜歡唐家的人。”邊說邊望著如錦,對著女兒是越看越欣慰。
如錦心中一暖,原來廖氏這般顧忌自己的感受。驀地鼻間一酸,不管她對別人怎么樣,但是對自己,是真真實實的愛。
想到進宮的那一日,自己對梨妃的態度還真是算不得好,其實如錦心里也著實討厭她那種高傲的態度。自己雖然冒失,不過那也是梨妃失言在先,哪有說見著一個女孩就想說給自己弟弟的?
如錦還是頭一次被人當成幌子,取笑著拿婚姻大事說成那樣的。但梨妃是梨妃,唐家的人是唐家的人,不能一概而論。如錦從來就不是以偏概全的人,就像自己恨薛弄蕓,討厭錢氏,但是薛家其他的人與自己并沒什么仇恨,她也不會想著去算計別人。
這么一想,自己就更加肯定了早前的決定。沈憐的事情,她沒有想告知廖氏,而是直接暗示給了錢氏。
今天同沈憐的交談,如錦已經覺得沒有一絲意義了。其實作為薛家二房的女兒,她本就不該出面同沈憐交涉。不止她不方便,廖氏也不方便,這件事情也只有錢氏出面。
在錢氏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就由她去和沈家母女處理。如果沒有那個翠綠荷包,如錦根本就沒有機會也沒有立場去和沈憐交談。或許沈惜的死,在如錦的心里也不過只是嘆一句伊人薄命,縱使對于沈憐,也永遠會帶著三分懷疑。
“錦兒不愿見到唐家的人,明日就在府里好好休息著。”
聽到廖氏的話,如錦貪婪地再一次享受著這份溫馨。頭依偎在廖氏肩上,笑著回道:“母親,去吧。家里姐妹都去,若單單是我不去,讓別人瞧著還以為女兒故作清高,擺架子呢”
犯不著為一些小事而授人話柄。不過是一場壽宴,如錦并不覺得怎樣。再說,陳家的宴會都去了,還有什么地是她所顧忌的?
“我的錦兒可不需受什么委屈,你不喜歡就別去。本來咱們家與唐家就沒多大交情,礙不著什么的。”
在廖氏心里,能聽到如錦這樣識大體的回答就已經很高興了。那日在宮里,梨妃拿錦兒開玩笑,自己就看得出如錦的不悅,她雖只是簡單回了梨妃一句,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從前的錦兒不喜歡什么總都不會隱忍,憋在心里。如果她不喜歡梨妃,那肯定也會連帶著不喜歡唐家的人。廖氏用自己的思維斷定了如錦心里是不想要去唐家的,所以先一步提出。
其實換個角度,如錦不去唐家只是失禮。但若是去了,按著錦兒那樣直得性子,說不定會與人發生沖突。
如錦一聽,感激地望著廖氏,回道:“母親,女兒去。唐家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干嗎要避著她們?”
廖氏“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道:“是啊,錦兒不需要避著她們。”
抬頭,勾著廖氏的胳膊,如錦似有所思地玩笑道:“母親不會是怕女兒去唐家闖禍,給您添麻煩吧?不少字”
廖氏一滯,竟沒有立即回答。
如錦繃緊臉,佯裝生氣地就道:“原來真的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母親是疼我才這么說的呢”
廖氏見如錦松開了自己的胳膊,嘟著嘴一副生氣的模樣,忙笑著牽了她的手,“傻孩子,母親怎么會嫌棄你。你啊,就是闖再大的禍,母親都幫著你。你是我的女兒,就是所有人都受了委屈,也不能讓你受啊”
如錦莞爾一笑,璀璨嫣然。
臉色略有失落的俊然旁邊,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廖氏母女身上的亦然。此時聽如錦那樣笑語地靠著母親,心中有分羨慕,有分無奈,當然還有分不屑。
他常住燕京,跟自己父母關系并不親近。在他的記憶力,母親的寵溺,大都是給了如錦這個妹妹。而對自己,就算是輕聲軟語,不出幾句,就會問及功課學業的事情。
其實,同父親關系不好的亦然,很渴望自母親那得到更多的愛。他做了很多,就是希望廖氏能夠看到他的努力,但是她給自己的永遠都是三言兩語。
“所有人都受了委屈,也不能讓如錦受。”這種話,聽在亦然是格外的刺耳。
晚膳后散場,薛仁義和錢氏一同回了梧桐院,他沒有同往日那樣到早就燈火通明的書房去,而是跟著妻子進了屋子。剛走進去,就冷哼一聲,將屋子里的丫頭們都趕了出去,看著錢氏道:“那個孽女又做了什么好事?”
知道自己丈夫問的是什么,錢氏只好按下想同他說沈家一事的心思。低頭先回答:“老爺,熙兒也是一時糊涂,您可莫載怪她了。今日妾身已經帶著她到列祖列宗面前認錯了,也罰過她了。那孩子命苦,老爺可千萬別動怒。”
薛仁義一聽這些討好的話,急不可耐地道:“你直說,別跟我東拉西扯。”
自己丈夫已經有好一陣子沒給自己好臉色瞧了,錢氏心里也苦澀。而且,她就是想懲治那些個不安分的人,可現在內外一堆事,就是空閑都沒有。暗自打定主意,等這些事情一處理完,就好好再收拾那幾個人。
“熙兒被秦家二少爺給欺負了。”
“啪”
薛仁義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盞里的水都奪蓋而出,望著錢氏的目光凌厲,狠道:“她自己不自愛,送上門去,能怪得了是別人欺負了她?”
果然,丈夫已經知道了……
錢氏暗叫不好,看著怒氣未平的丈夫,上前拍了拍她的胸脯。想幫他順氣,卻沒想到薛仁義后退一步,錢氏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丈夫喘著大氣道:“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早晚要被那個孽女給氣死,你今天就該活活打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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