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高抬貴手

云晴靠在馬車上，看著那不斷向后飄移的綠樹，聽著那沙沙的雨聲，漸漸的起了睡意。

蕭子痕以為她是不想與他說話，才故意裝睡。待時間一長，才發現她呼息均勻，頭歪向一側，竟是真的睡著了。

幾縷黑發隨風輕舞，拂動在她白凈光滑的臉上。她輕搖著頭，想甩開那青絲的糾纏，明明并不是絕美的人兒。那花般嬌嫩的唇上，不知是涂了哪種口脂，散出一種粉粉的，透亮的誘人光澤。

一股風吹過，他這才驚醒，發現自己竟是盯著她看出了神，忙挪開凝在她唇上的視線。暗暗的哼了一句，這女人，還真能睡，比豬還能睡。

云晴被丫環五月叫醒的時候，已是到了云家門口。

雨已停，天仍陰暗。她的面前那云府，金銅大門，紅磚青瓦，粉墻黛黛。從左從右，大的看不出占地面積，看這派頭，就算落破了，和蕭家也能比得上一二。

五月見小姐站在老宅門前，半天未動，悄悄湊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小。。。大少奶奶，奴婢知道您看了這房子心里難受，可是姑爺他已經站在那兒好一會了，看面色，已經有些不耐了。”

云晴抬頭看了眼那仍書著云府的牌匾，府名還在，難不成已經易主了？

五月見小姐回神，帶著她向云府左側走去，一連上了幾個石階，才到了蕭子痕身邊。對于她剛才的停留，他倒是一句話也沒有問。

又向前走了一刻鐘左右，終于見到一個院落。院落緊挨在云府旁邊，整個院中，除了雜草，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兩三間破木房子，院落沒有磚墻，用木柵欄圈了起來。

這夏天倒還好，沒露雨水就行，冬天，若是刮起了大風，寒風凜凜的，這家子人要如何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子的原主是這家人的女兒的原因，她的心里有些酸楚。

經五月回報，從屋子里走出了三個人來，雖然衣服是一樣的陳舊。但從氣質上一下子就能看出，是兩主一仆。那個下人跟在兩人身后出來后，把五月拉到了院子的一個邊角，說起了話。看看年齡，及眼角眉梢的相似程度，應該是五月的娘親。

那一男一女，云錦羅的爹娘，男的俊朗，帶著淡淡的書生之氣，女的嬌美，舉手投足，有一種難言的高雅，完全看不出是四十開外的人。

“錦羅，子痕，來，到屋里坐。”云澤榮招呼著蕭子痕。

蕭子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動，也沒有吱聲。云澤榮揚起的笑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子痕若非是嫌棄岳丈家中簡陋？”

“哪里敢嫌棄，我蕭家乃一介商人，怎配進云家這等高貴之所。”蕭子痕又擺著那副陰死陽活的腔調，說出讓人聽不懂的話來，明玉公主臉卻漲的通紅，面上的憤怒之色一閃而過。

云澤榮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子痕，你這話是何意？錦羅當年之舉，純因年少不更事，莫非賢婿還記在心中？再說我云家今日是破落了，明日不一定就沒有崛起之時。”

“這一點，我百分之百的相信。”蕭子痕眉梢一揚，似笑非笑看著云夫人道：“只怕到時比以前還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原來天上的鳳凰果真有變成麻雀的時候——”

緊接著他的話鋒一轉，似乎不想在這話題上多說：“你們用女兒換的幾箱銀子就在云府門外，本少爺身子弱，可搬不上來。對了，還有，蕭家雖然金銀無數，可若是今兒這家來借，明兒那家的來討的，用不了多長時間，蕭家別說是富甲一方了，只怕自給自足都難，以后，還望你們高抬貴手！”

說完，也不待他答話，就自下了石梯。

用女兒換的銀子？他說的可真是直接，讓人無臺階可下。云晴不可思議的盯著他的背景，直至不見，才回了神。

云澤榮仍沉著張臉，沒有吭聲。站在他身邊的明玉公主還望著那臺階處，眼中滿是惱怒。

在云澤榮的一聲咳嗽聲中，她四處看了一圈，緩緩的目光定在云晴的臉上。向前走了幾步，拉住了云晴的手，臉帶歉疚的撫了撫她的臉頰，輕輕的道：“錦羅，是娘對不住你。”

說著，淚水已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云晴忙掏出絹帕幫她拭了拭眼淚，猶豫了一下，出聲安慰道：“娘親，錦羅知道家中有難處，錦羅不怪您。”

明玉公主哭聲一滯，眼睛猛然睜大，緩緩的抬起頭，盯著云晴看了好半響。

才握緊了云晴的手，表情是又想哭又想笑，聲音微微發顫：“不怪娘就好，娘好開心。李媽。”

站在院子偏角的李媽和五月忙急步小跑了過來，紛紛道了聲夫人。

明玉公主抹了抹眼淚，聲音猶帶著哭腔：“快帶小姐進屋里歇著，我母女兩個得好好聊一聊。五月，你過來，去街上買些小姐愛吃的糕點來。”

李媽應聲攙著云晴向木屋走去，云晴心中很納悶，納悶于明玉公主奇怪的反應。在快進屋子的一剎那，她微偏了頭，向后一瞥，五月站在明玉公主身前，低著頭在說著什么，頭垂的有些低，看不到表情。正要收回目光，余光掃見在不遠處的一棵茂盛的大樹上，除了綠色，還多出了團黑色，細看之下，居然是有個人藏在枝葉之中。那人是誰？為什么要偷窺？云家都破落了，難道還有什么秘密不成？

看到云晴進了木屋，明玉公主一把拉住要跟進屋去的云澤榮，暗暗的使了個眼色。

“五月，還不快進屋去伺候小姐？”明玉公主淡聲吩咐，待五月先一步走去，她才拉著云澤榮緩步跟上，壓低聲音，道：“老爺，我們的計劃看來得變動了，錦羅可能失去了記憶。”

“真的？”云澤榮輕笑著撫了撫她的長發：“夫人不用著急，那也算是好事一樁。讓為夫先問問錦羅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