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陳書記,關于荊江投資的事情,我……我們再好好商量。您……您放心,我們這個計劃不會變的,我……我只是……”沈夢蘭說話吞吞吐吐,她本意是想說點話安慰一下陳京。
可是這些話在陳京面前卻實在是難以出口,她猶猶豫豫,還是只能從工作談起。
陳京皺皺眉頭,瞪了她一眼,道:“還商量什么?照我說你這個人,腦子就是簡單,思想行為幼稚。去年你困難的時候,求爹爹拜奶奶要在荊江投資。今年稍微取得一點成績就開始得瑟了。
你說你這人怎么這么淺薄?你以為你萬海集團真成了香饃饃了?荊江離開了你萬海集團就發展不了了?
因小失大,智商極低,像你這樣經營工作,用不了幾年,你萬海集團又得萬劫不復!”
沈夢蘭嘴一張,臉色唰一下變得通紅,怔怔的看著陳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內心剛剛泛起了一絲柔軟,被陳京這句話嗆得無影無蹤。
她緊抿嘴唇,費了好大的勁鼓足勇氣道:“陳書記,我萬海集團經營上的事兒,我們是有科學規劃的。再說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就奇怪了,我們萬海現在是全港最大十家企業,我們這么多年風云都過來了,怎么以后就不行了?
我們暫時沒有投資荊江,我知道您生氣,可是……”
她話說一半,陳京擺斷,道:“得,得!我就說你得瑟吧!你看看你這態度,我批評你你還死不承認,這才幾個月,自我膨脹就這么厲害?我跟你講,香港是香港,內地是內地。
你在楚江干了這么些年,你沒有體會嗎?
現在楚江各地一窩蜂的要投資,你就飄飄然,覺得自己有主動權。
可是你想過沒有,在這么寶貴的時候,你應該如何布局?你應該如何在布局中怎么體現你萬海社會價值。
我這么跟你說吧,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都是輪流轉的。你去年怎么就陷入絕境,差點完蛋?歸根到底是你沒思考其中深層次的原因。考慮問題簡單。
我才說你幾句,你就給我頂上了,你還挺不服氣?”
沈夢蘭心中一股火實在憋不住,她張嘴又要說話,可是她一眼瞟見陳京紅彤彤的眼睛,她愣了一下,話到了嘴邊都硬給憋回了喉嚨中。
陳京的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每陳京有這個眼神,那絕對是他要發飆的前兆。
一想到陳京拍桌子罵人的樣子,沈夢蘭心中打了一個寒顫,心一下就膽怯了。
她面對陳京,天生有心理恐懼。
她被陳京訓怕了,罵怕了。現在還好了一點了,公司形勢大好,讓她有了一點底氣。
以前碰到今天這種情形,她就只有一個人坐在這里挨訓的份兒。哪里還有勇氣像今天這樣出言頂撞?
有時候沈夢蘭就覺得陳京這家伙就好像自己天生的克星。
平常自己也是一個要強的人,和人相處也是喜歡爭個高下,死不認輸的。
家里面媽媽也好,還是哥哥姐姐也好,這幾人哪個不厲害?哪個不是狠角色?可是沈夢蘭在面對他們的時候,也沒有熊過,從來都是針鋒相對。
尤其是兄弟姊妹之間的博弈和爭斗,沈夢蘭向來都是針鋒相對,毫不示弱。
也就只遇到陳京,她是毫無辦法,哪怕事先肚子里有了腹稿,可是和他面對面的時候,情形立刻就會變成另外一幅樣子。
場面絕對是一面倒,她毫無還手之力,也沒有還手的勇氣。
陳京冷眼看著沈夢蘭,嘿嘿一笑,道:“沈夢蘭,你別不服氣。我們就打個賭好不好,你今年再不擴廠,你明年再想擴廠機會都沒了。聯合重工你知道吧,你們萬海重工最大的競爭對手。
人家早就瞄準中原市場了,我們馬上要新建新的貨運碼頭,人家就看中了這一點,已經和我們聯系了。
你覺得我能不能夠引進這家企業?”
沈夢蘭愣了一下,眼睛看著陳京。
陳京嘿嘿一笑,道:“你腦子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有點三腳貓的本事。在咱們荊江有耳目,你從未聽過這事對不對?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不知道的東西和事情還很多。
等你知道,黃花菜都涼了!我說你有些愚蠢,你還跟我頂。
現在我還是這句話,你絕對會因為你的愚蠢而付出代價!”
陳京站起身來,穿上外套,道:“我沒多少工夫跟你瞎扯了,你自己看著辦?對了,以后你少擺些架子,那個叫屠剛是什么玩意兒?別的沒學到,跟你學了一身得瑟脾氣。
我們新林市長跟他聯系,他還尾巴翹到了天上,這樣不懂事的人,你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害,你趁早把這家伙解雇了,對你萬海可能還是一大喜事!”
沈夢蘭一下心慌了,伸手拉著陳京道:“陳……陳書記,您再坐坐,咱們再談談?”
陳京哼了一聲,道:“拉拉扯扯,成什么體統?”
沈夢蘭連忙松手,人卻擋在了陳京前面。
她捏捏諾諾半天,道:“陳……陳書記,我……我馬上和荊江簽訂投資協議還不成嗎?我……我立刻就辦!”
她頓了頓,道:“不過……不過您說聯合重工的事情,不會是真的吧!”
“真真假假,你自己不會判斷?我這么跟你說吧,你的那點破事,我能夠想辦法跟你解決。我也就有能力重新讓你回歸以前那樣的形勢。所以啊,你少跟我用你那一套所謂心機。
你覺得我這個建議怎樣?”陳京冷笑道。
沈夢蘭終究攔不住陳京,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陳京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她咬咬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很顯然,陳京說的聯合重工的事兒子虛烏有,陳京竟然也毫不忌諱這一點。
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陳京是吃定了自己了,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回事呢!
一想到這些,沈夢蘭就覺得氣餒,同時心中也分外的氣憤。
陳京這是赤luo裸的威脅嘛!
沈夢蘭猛然啐了一口,心中就有一股沖動,心想自己偏不按陳京的意思辦,看他能怎么的?
但是她仔細一斟酌,腦子就想起陳京的那些陰謀詭計,還有陳京背后那讓人高山仰止的能量,她又沒辦法由著性子來。
楚江這塊地面上,誰都惹的,就是惹不起這家伙。
這真是要人命!
沈夢蘭氣鼓鼓的回家,晚上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第二天清早上班,他就把屠剛叫到辦公室,這一次她沒給屠剛留任何面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猛訓。
她瞪著眼看著屠剛道:“屠總,你是怎么搞投資的?連基本的情報都搞不準,你知不知道人家聯合重工已經盯著荊江了?到現在位置,你的計劃沒有往前推進半步,這都幾月了?
我一直很信任你,也大力支持你,你覺得這個計劃可以放緩,我也按照你的意思辦。
上個星期荊江市長徐兵親自找到我,當時你也在,我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可是你……”
沈夢蘭做出一副渾身發抖的樣子,她語氣放緩,道:“我的屠叔叔,在內地不比香港。柳市長能把電話打給你,那是他看得起你。可是你是怎么應對的?幸虧我有個老關系知道了消息,不然我們就上了大當了!”
屠剛被沈夢蘭一通訓,訓得暈頭轉向,他皺眉道:“夢蘭,聯合重工我們有人啊。沒聽說他們有投資荊江的計劃,你是不是弄錯了?”
沈夢蘭一拍桌子,道:“等你聽說了,黃花菜都涼了!我這么跟你說吧,我這個消息百分之百可靠。我還有一個可靠的消息,那就是荊江船廠的收購事件,有了突破性進展。
現在暗地里好像這事黃了,可是實際上這件事進展非常順利。接下來荊江會重新新建民用碼頭,我們要的那塊地就在碼頭邊上,現在關于碼頭的測繪已經在秘密進行……”
沈夢蘭胡言亂語,反正有譜沒譜,她張口就來。
唬得屠剛一愣一愣的。屠剛本來就是長期做副手的人,沉穩有余,進取不足。
他自己也深知這個毛病,他一聽沈夢蘭說得如此肯定,心里也一下有些慌了。
怔怔半晌,道:“那……那夢蘭,我們現在怎么辦?”
沈夢蘭大手一揮道:“還能怎么辦?你立刻聯系荊江柳市長,把合同盡快定下來。不要糾纏土地的價格了,不要因為一點小錢錯失了機會。如果這個機會白白丟掉了,我們后悔莫及!”
屠剛領命而去,沈夢蘭長吐了一口氣,覺得心中十分的暢快。
屠剛就是父親安插自己這邊的一顆釘子,陳京既要用,又要防,平常還得時時敲打,恩威并施。
今天這個敲打恰到好處,也至少能讓整個集團知道,集團究竟誰才是老大。
沈夢蘭現在就只希望自己的信口開河能夠有一天變成現實,這么一想,她便覺得自己怎么無意中又如此相信陳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