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為什么討厭育苗?因為山村現在培育玉米苗的過程實在太“變態”了:
①,鏟出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做到寸草不生;
②,在空地里用泥土、農家大糞、肥料均勻的和在一起,和成糊狀;
③,用手摳出這種糊狀,搓成拳頭大的丸子,整齊的在空地上碼成一米左右寬一隴;
④,用手在每個丸子上按進去兩個玉米種;
⑤,撐上竹架,蒙好薄膜。
注意:第三和第四步的“用手”,在農家大糞里用手攪合!
記得以前山地多的時侯,為了節省時間,種玉米都是挖坑,澆糞,扔進去四五顆玉米,蓋坑,搞定!只是后期多出許多程序,成活多的坑里要扯掉兩顆,成活少的呢,要補夠兩顆。
現在種的地少了許多,為了提高成活率,聰明的老農民便發明了這種“變態”的育苗方法,骯臟但細致的活兒一做,不僅成活率可達百分之百,幼苗的抵抗力也是大增。等到幼苗長到十幾厘米時,直接就可以移栽成功。……
還是王芳和任長鳳心疼自家女兒白嫩的小手,一個開口讓去撿柴,一個要求去看住剛會走路的衛小帆,別讓他一跟頭滾回到山腳!
幾個大人動作飛快的捏好一隴的泥丸子,王月秀就喚回旁邊的眾孩子,每人發一個小碗,裝上玉米種,開始工作。衛小娟也只有帶著衛小帆來到空地里,掏出事先準備的塑料袋子套到手指上,做好心理建設后,左手隔得遠遠的丟兩顆玉米在丸子上,右手套著塑料袋的食指再把它按進丸子中間……即便這樣,熏人的臭味兒,還有手下的觸感還是讓人實在受不了。
幾個小的倒是做的毫不拖泥帶水,衛小琴一邊學著衛小娟開始動作起來,見大人們還在遠處和泥,其他的弟妹們在另外一頭按玉米,一邊悄聲和衛小娟聊起了天:
“小娟,現在初中里有耍朋友的嗎?”
“有啊!我們班胡玉就和劉飛在處,弄得全校皆知。”
“你呢?有人追嗎?”
衛小娟聞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這么問?你呢?”
“只是好奇,我家這么優秀的妹妹,追的人該排長隊吧!”
衛小娟還以為“情書”暴露了呢:“我?倒是大姐你在學校追求者應該不少吧?講講,你是怎么處理的?我先學習一二,以后遇到了也好處理。”
“你個小奸詐,弄成盤問我了,不過還真的遇到過幾個無聊的人,一般我就是不予理會,時間長了,他們也知難而退了。”
“這樣也行?不用報告老師,或是給對方解釋解釋?”
“告老師?人家以為你清高,獨立特行;解釋?那更是別,沒聽過越描越黑么。直接無視,這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時間久了,見你沒反應,對方也就沒興趣了。現在的年紀,哪兒有真愛啊?”
“大姐!你才多大啊,怎么就這么透徹?那你覺得什么時候才有真愛啊?”
“呃!等我工作了再說吧。小娟,你看奶奶這兩年脾氣歇了好多哦,以前,我媽還說過,要是她哭著鬧著阻止我繼續上學,我可怎么辦啊?結果,我上職高時,她就只是陰聲怪氣的說我爸白花錢,也沒多說什么!”
“呵呵!那是家里不缺那幾個白花的錢,二是蓉姐她們險些被拐走是因為啥?沒文化,沒見識啊!,還有就是人家羅奶奶家的大孫女不是在上你們那學校時遇到了個城里男朋友嗎?聽我外婆說,羅奶奶在咱們奶奶面前顯擺了好多回。所以……你懂的!”
衛小琴想了想,瞄瞄遠處的王月秀,還是一樣的精悍潔凈,低笑道:
“她也是,什么都和羅奶奶比。哎!也不怪她,羅奶奶看似和她老姐妹交情,但她們兩人實在有些相似,互相比較也就順理成章了。羅家老大是比不過大哥了;老二現在看似比我強,老三被你甩得遠遠的,其他的倒是看不出區別。就是三叔和羅四叔之間的較量應該快見分曉了吧?”
衛小娟想到羅四叔的老婆一個一個女兒都生了好幾個了,她家羅琳就和自己年齡相仿,還在讀初一,后面有個四五歲的小女兒,現在又懷上了,預產期和秦依倒是相差不遠。
“大姐,你說這些人咋想的?女孩兒怎么啦,哼……什么想法?”
衛小娟憶起前世,當王月秀知道她生的是女兒時,還托人帶信給她,叫她快點養好身體再帶個兒子。幸好元錦毫不在意,而婆婆也被元樂樂“征服”了,除了樂樂本身可愛外,還有那時想帶好一個孩子,花銷也是不菲!
衛小琴本來想說什么,但看到她低頭沉思的模樣煞是嚴肅,也閉上嘴,不再言語了。
在山上勞作的午飯很有野餐的派頭,燒起一個火堆,埋幾個土豆,用竹簽將昨天剩下的臘肉、鹵菜、饅頭、蘑菇……串在火上燒烤,就著水壺里的水就算解決了一頓。
相同的星期天,相同的“小老師”日子,平淡的過了又一個周末。再次上學,衛小娟對楊勇焦急的目光選擇了視而不見,作文書也光明正大的還給他了,才不理會他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兒找尋“回執”呢,依然故我的和李思琪討論筆友信的格式。
在楊勇遞上一本《紅樓夢》時,衛小娟推拒了:
“算了,這太深奧了,我準備自己去你們村上的租書鋪子挑挑,找幾本簡單的看看。”
楊勇臉上的光芒淡了下去,頹喪的收起了書,轉身回到了位置,連他最愛的體育課也趴在課桌上傷懷不已,衛小娟又覺得有些不忍,趁著李思琪奮筆疾書時,小聲對他道:
“楊勇,心思放在學習上,現在我們都還太小。”
蚊子般呢喃的話語卻在楊勇耳邊清晰的響起,他驚訝的看向衛小娟,見她恬然的微笑,身體內又涌出一股動力:她知道我喜歡她,卻沒有告訴老師,現在還提醒我認真讀書,她一定也對我有好感,只是不好意思表白罷了!更是堅定了“追求”她的決心。
要是衛小娟知道會有這種結果,打死她,她也不會多嘴的關心一句。
清明到來前的一個深夜,一連串鞭炮聲在山村里突兀的響起,驚起了無數院子的燈光。在農村,喜事的鞭炮會在前面放上三顆散炮;而諸如上墳,祭祀,死人,鞭炮都是直接放響的。晚上肯定沒人會上墳、祭祀,可這幾個院子近來沒人出現死亡的前兆啊?
遠處又傳來隱隱撕心裂肺的哭聲,自家院子也慢慢響起了腳步聲和討論聲,說是從衛齊哥家傳來的聲音。
得知炮聲可能和衛蓉、衛燕有關,衛小娟也沒法安心睡下了,起身穿了衣服出門,正趕上家里幾個大人都打算上去看看。
跟著他們,借著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來到三四百米外的衛蓉家。現在已經是燈火輝煌了,衛家上院子的人也都聚過來了,看后面星星點點的亮光,劉家兩個院子也來人了。
衛蓉家的院子很小,在一個竹林深處,圍著一個破舊的籬笆矮墻,透過矮墻,堂屋門口已經聚了十幾個人,院壩里也站著人,堂屋內悲切的哭聲已是很清楚了:
“爸!嗚……,你怎么就這么……去了,嗚……!”
是衛蓉三兄妹的聲音,衛大國幾步邁到院壩里,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李四哥,……這……!”看清幾個曾經的工友余悸猶存的黑臉,頭上礦工安全帽上的焦黑印跡,聞到他們身上隱隱的焦臭……,井下工作多年的他了悟——出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