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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帝京之亂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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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1-05-13  作者:妃小貓
(bxzw)不悔!不悔!

有個聲音不停在心里吶喊,耳邊卻吵鬧不停,上官鳳瀾用力掐著雪衣的仁中,掐了一會,雪衣不覺得痛,但緩緩轉醒過來,口里喃喃喚著不悔的名字,“帶我去見不悔,鳳郎,帶我去見不悔!”

上官鳳瀾一把將無力站起的雪衣打橫抱起,一行的人邁出御書房,別宮里燈火喧嘩,但因著后宮里正忙著皇上和皇后出殯前的法事,因此哭泣聲回蕩不絕,誰也沒發覺別宮里的騒動,只有因近來朝事冗忙,住在別宮外殿的孟然和龍青天并阿碧等人發覺出了事,即刻匆匆趕了過來。

上官鳳瀾抱著雪衣一只腳才跨進殿門,雪衣掙扎著落地,幾步奔進內室,一路撞翻了屏風,扯落了珠簾,踢翻了花盆,偏殿自門口起至里屋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

“郡主在哪!”

穿過一間間屋子,雪衣聽聞一陣哇哇的哭泣聲,是末離在哭。

“王妃饒命!王爺饒命!”床前跪倒一片宮女太監。

大抵別宮的不論大小宮人得知郡主出了事都來了,郡主若沒了,這可是掉腦袋的事,誰還能睡得著,黑壓壓都匍匐在寢殿里。

雪衣的腳步終于在床前頓住,末離躺在一旁的搖床里哭著,她抱起襁褓里的不悔,害怕伸出手去探不悔的鼻息。

隨后跟來的上官鳳瀾和一群人都闖了進來。

小喜子拿了年長的幾位嬤嬤詢問事情始末,老嬤嬤顫顫巍巍,將事情斷斷續續道了一遍,雪衣壓低聲音,輕聲喚著不悔,圓圓的小臉蛋上一雙眸子緊緊閉著,一動不動,也沒睜開。

不知何時上官鳳瀾站在她身后抱著她跟不悔,他想要抱過不悔,但她不肯松手,他檢查了一番,聲音里壓制著驚痛,但還是將那幾個字說了出來:“雪,不悔夭折了,是中毒。”

“不————————”

她不知道那一夜是如何熬過來的,只知道她死死抱著不悔不肯放手,直到眼窩都熬得陷下去,直到懷里的不悔再沒有醒來,她才清醒的知道,她的孩子,沒了。

清澈的河水蠕蠕流淌,碧流見底,魚蝦驚散而去,水面扶開一層水浪,一葉小舟簪滿新鮮的花朵,輕輕落在河流里。

小舟上鮮花錦簇,鋪著雪白的緞子。

林子里清風送來一陣幽香,天空飄著幾層陰柔的白云。

河流邊立著幾道身影,一前一后,隔著一段距離。

上官鳳瀾陪著雪衣,雪衣抱著不悔,阿碧在他們身后不遠處準備冥錢香燭,一雙眼睛也是哭得紅腫。林子里有龍青天帶著屬下候著。

雪衣輕輕撫著不悔的臉蛋,冰涼涼的觸感,但卻沒有僵硬,讓她以為不悔只是睡著了,她試圖用那血玉救回不悔,可是不論她怎么祈求,那血玉甚至連光澤也沒了。

就像是不悔歿了一般。

“公主,吉時到了,該送小郡主走了。”阿碧手里挽著裝香燭的籃子,在河邊點燃香燭插在小小巧巧的青銅香鼎里,起身說道,聲音哽咽,一口氣未說完,掩面背身而哭,

雪衣讓上官鳳瀾抱著不悔,從袖里掏出一只她親自繡的精致荷包,荷包上繡著不悔的名字和生辰,她將荷包掛在不悔脖子上,再一次泣不成聲。

上官鳳瀾隱隱咬著牙,眼底有暗暗的冷色掠過。

從牛家莊回來他見不悔并無礙,卻沒想到蝶雙會對不悔下毒,且這毒連雪衣都未察覺,不悔的突然夭折,不止是對雪衣天大的打擊,在他心底亦是沉痛的驚變。

他將不悔放入那一葉小舟里,雪衣抓著不肯放手。

“讓我再看孩子一眼,讓我再看看”她又抱起不悔,不舍的親吻著不悔的眉眼,這才將不悔放回小舟,上官鳳瀾掌風輕送,那小舟便無聲劃開,飄入河中。

“不悔!”

雪衣哭倒在上官鳳瀾懷里,上官鳳瀾緊緊將她摟著,目送那小舟漂流,阿碧拋灑冥錢,雪白的冥錢紛紛落在河面,隨著簪滿鮮花的小舟飄向下流。

河流兩旁山林里陣陣徐徐的清風送來,將那小舟撥向河流中,不一會便隨風遠去,只余一團模糊的影子。

在河流邊凝望了良久,雪衣遲遲不肯離去。

“鳳郎,你先隨青天回宮,宮中離不開你,我想在這多陪陪不悔,就讓阿碧一人留下好了。”雪衣望著水面低低說道。

上官鳳瀾為她攏緊披風,在她額上深深一吻:“不悔走了,還有末離,別讓自己累垮了,吹多了山風對身體不好,天黑前回宮來。”

雪衣懵然的點了一把頭:“嗯,我知道。”

上官鳳瀾握著蒼勁的拳頭,那力道掩飾著他內心的憤火。

阿碧陪著雪衣靜靜立在那,風吹走了一陣又一陣,也不知將那小舟吹向了哪,更不知此時的不悔已經飄到了何處?

“阿碧,我要妳瞞著鳳郎,幫我做幾件事。”忽然,雪衣定定的說道。

“公主打算做什么?”阿碧眸光一凜,聽出雪衣話中的冷意。

“替不悔報仇。”淡淡的聲音,微微瞇起的眸子,雪衣無限寒涼的將那水面凝望著,緩緩捏緊十指。

此時此刻。

在下流某一處地方,淺淺的小舟沿著河面靜靜飄蕩,只見從河邊另有一艘船劃過來,緩緩靠近小舟。

那船頭立著一位漁夫,戴著斗笠,“夫人,看到孩子了。”

“嗯。”船篷里傳出一把清清冷冷的女音,絲絲如水流低淌,聽來約莫三四十來歲,“把孩子抱過來。”

漁夫放下桅桿,彎身小心將孩子抱起,又走進船篷,將孩子交給里頭的女人。

那女子一襲棉布黑裳從頭裹到腳,瞧不清容貌。

只見那女子撥開襁褓,將不悔打量了幾眼,從袖里選出一只瓷瓶,揭開瓶上封口,將瓶口遞在不悔鼻端晃了幾晃。

“船家,回岸。”

船在河流中輕搖,搖了一炷香的時間,忽然從船篷里傳出一把女嬰哇哇的啼哭!

女子嘴角浮著靜雅的笑,抱著不悔哄了一陣,那哭聲才漸漸停下,裹在黑裳下的手深入層層棉衣,將不悔衣襟撥開,只見心口處,漸漸浮現一枚月牙形的胎記,與末離心口那枚胎記如出一轍,那胎記微微泛著暈黃色的淺淺的光芒,忖著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異常可愛。

“以后,妳就叫月牙兒了。”涼雅的女音對著不悔輕輕說道。

“咿呀咿呀”

小不悔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笑了起來。

景王府。

一輛馬車停在王府門前,阿碧同雪衣走下馬車。

抬頭望一眼景王府,雪衣靜靜的呆了好一會,依稀還記得兩年前從北蒼和親來到東陵,仿佛那一幕幕就發生在昨日。

只是如今的景王府前,多了那么一絲蕭條的寂靜。

阿碧叩響府門,有家丁將門打開。

那家丁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喲,是王妃和將軍夫人,老奴失禮了!”

那老家丁忙忙的就去叫馮管家和下人來相迎。

“奴才馮全給王妃請安。”馮管家邁著蒼老的步子迎了出來。因著當年的事,馮全在雪衣面前有些忐忑和愧疚。雪衣無心將當年的事記在心上,因此對馮全還是禮待一笑。

“馮管家,勞煩你派人入宮告訴王爺,這幾日我想宿在景王府。”

“是。”馮全不遲疑,忙令人去辦。

雪衣邊朝大廳里走,邊問:“小王爺可回了?”

“還未,小王爺大概要到酉時方才回府。”馮全緊跟著雪衣回答。

“小妹可還好?”

“還好,王妃既回了,可去晨風閣看看小王妃。”

雪衣嗯了一聲,又問:“老夫人怎么樣?”

馮全忽然頓住了腳步,雪衣也頓住腳步回頭望著,“老夫人知道了?”

馮全頜首:“小郡主沒了,這消息想瞞也瞞不住,老奴極力隱瞞,可還是讓下人走了風聲,老夫人得知孫女歿了,悲慟難忍,昨兒一宿都未就寢,今兒一日又未進食,自午間起便躺在床上未能起身。”

聽了馮全的話,雪衣便先來到延熙齋看老太妃。

馮全趕緊著下人去備晚宴,雪衣乍一看到老太妃那般蒼老的情形,不由得怔了怔,想當年剛入門,那時的老太妃還是精神奕奕的老婦人,才兩年光景,只是事過境遷,屢次的莫大打擊也讓那高高在上的婦人一夕白發。

雪衣為老太妃搭了一把脈,又親自熬了一盅藥。

老太妃因想著孩子沒了最悲慟的莫過雪衣自己,因而勉強撐著喝了雪衣喂的湯藥,眼里老淚縱橫:“孩子,我這一身做過的罪孽太多,可只有對妳,老身這心里才是愧疚的,恨只恨這報應偏生不報在老身身上,瀾兒,珠珠,蓮兒,甚至是碧君,還有小妹那丫頭,現在又是老身的孫女,最最苦的人是妳,老身看著你們一個個遭遇著不幸,想來這些不幸,都是老身造孽太多,報應啊!老天但凡開開眼,將這報應都報在老身身上,即便是這一刻眼一閉死了,老身也悔不當初,陰死地獄里也難贖盡這一身的罪她才多大點的孩子,剛來到這世上就走了,作孽,作孽啊”老太妃聲淚俱下,慟哭不已,伸手拍著床榻,面上是無盡的悔痛。

“老夫人,王妃痛失愛女,想來心里悲慟莫名,老夫人如此自責,倒惹得王妃又徒增傷心了。”一旁,服侍老太妃多年的較年長的婢女開口勸慰道。

彼此你一言我一語的相勸,此時屋外有丫環的喊著,“郡王妃來了。”

話落,公孫小妹走了進來。

晨風閣。

從老太妃的延熙齋出來,雪衣來到晨風閣。

公孫小妹拿出從公孫家帶來的上好的新茶讓下人泡給雪衣嘗,雪衣一嘗,嘗出了家鄉的味道:“是北蒼的香茶?”

“是我爹爹讓人從北蒼帶來的,姐姐嘗著可好?”

“我嘗著挺好,當初在北蒼,我最是愛喝這香茶的。”雪衣笑著抿著茶,將公孫小妹打量了一番,公孫小妹微微別開淡淡的臉色,避開臉上那一道烙印。雪衣還記得,當初的公孫小妹是那樣的清秀可愛,一雙大大的眼眸極是愛笑,每每笑起來,盈盈如一彎月亮。

她想問公孫小妹過得好不好,可她心里明知遭遇過那樣的一場噩夢,對這弱質纖纖的女子是怎樣一種打擊,能堅強活下來已屬不易,她心中委實有些欽佩眼前這可愛的女子。

“小妹,讓姐姐幫你治好臉上的傷。”

公孫小妹微微一怔,思索了一會,淡淡笑道:“不必了,這道疤對我來說并沒什么,再說,臉上的傷可以好,發生過的事卻是好不了的。”

雪衣淡淡失落,神思之間,公孫小妹將人都支開了。

“姐姐。”小妹拉起雪衣的手笑著說:“小妹要謝謝姐姐,雖然知道蓮哥哥當年是為了姐姐才答應娶我,但是如果不是姐姐,恐怕我今生都無法成為蓮哥哥的妻子。”公孫小妹臉上的笑意溫柔而動人,緩緩說道:“知道嗎,如果不是姐姐的那把金刀,也許這一生我都不能得到蓮哥哥一個溫柔的眼神,雖然知道他是因為內疚,可是我已經很滿足了。這一年來,蓮哥哥怕我再輕生,又因著覺得欠了我,他想給我一個孩子。我真的很喜歡蓮哥哥,也很想為他生兒育女,可是我的身子已經不干凈了,我不配做他的女人,更不配為他生孩子。我只要在他身邊,哪怕是做丫頭,能看著他好,我就好了。”

雪衣心中微微泛酸,卻又溫暖不已。

她知道,公孫小妹這一席話,間接的有開解她的意思,她也的確一直為那把金刀而愧疚,小妹這一番話,讓她更加心疼起這如水一般可人的女子。

妯娌正聊著,門外有丫鬟來傳晚膳。

“蓮哥哥,最近見你很忙,來,多吃點,別累壞了身體。”公孫小妹往上官重蓮碗里夾菜,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從開飯起,上官重蓮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雪衣身上。

“來,這是你愛吃的姜片蒸魚。”公孫小妹只是習以為常的關心著上官重蓮,誰知上官重蓮忽然將手里的碗往里一收,公孫小妹那一筷子菜掉在了桌面上。

桌上氣氛忽然間尷尬起來。

上官重蓮咬咬牙,有些晦澀的眸光凝一眼雪衣,但他沒想到下意識的一收,卻讓公孫小妹頓時處于尷尬的境地,他嘶啞著試著安慰一聲:“雪衣難得回來一次,給她夾吧,我自己來。”

公孫小妹此時才察覺到上官重蓮今晚的失常。

了然到上官重蓮是因著雪衣在,所以怕是不想在雪衣面前與她表現得太過親密融洽的樣子,所以忙附和上官重蓮的話笑道:“是是,姐姐難得回來一次,是小妹失禮了。”說罷忙一個勁的往雪衣碗里夾菜,化解上官重蓮的尷尬。

雪衣吃著碗里的菜,只能試著忽略上官重蓮不時望過來的灼熱眼神。

一頓飯畢。

“蓮哥哥,你送姐姐回香雪園吧。”公孫小妹接過下人手里的燈籠交給上官重蓮,上官重蓮深深望了一眼公孫小妹,默默無聲提了燈籠送雪衣前往香雪園,香雪園里雖無人住,卻每日都有仆人打掃收拾,因此十分干凈,不曾荒廢。

“幽夢齋的蘭花開了,我帶妳去看看。”上官重蓮低低說道。

雪衣沒有拒絕,兩人進了幽夢齋。

院門仆一推開,滿院的蘭香清冽撲鼻而來,曾經的點點滴滴瞬間都涌上了腦海。

“還記得這個嗎?”上官重蓮從袖里掏出一個荷包遞給雪衣,雪衣接過來,見那荷包沉甸甸的,便將荷包打開,里頭一絲清甜溢出,她驚喜道:“是芝麻南糖!?”她捏了一點放入口中,甜甜的味道讓她失去不悔的那顆悲慟的心稍稍有了一絲暖暖的安慰。

她還記得當年他的行為雖輕佻放/浪,卻也讓她在無助的陌生環境里得到過許多溫暖。

“丫頭,在我眼里,妳永遠都是當年那個和親而來的丑丫頭。”

上官重蓮定定望著她,將這一句飽含深意的話隨意的說了出來。

雪衣抿著口中的南糖,笑著回答:“你也永遠是我眼里的小王爺。”

他略略一笑,眉眼間失落融化在夜色里。

深夜,香雪園里潛入一道身影,徑直入了冬暖閣廂房。

身影一直摸到床前,床上帳幔撩開,雪衣探起身子,“事情辦得怎樣?”

阿碧壓低聲音:“照公主的吩咐做了。”

“嗯。”

“公主,七王府守備森嚴,闖王府劫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真的能行嗎?”

雪衣亦壓低聲音道:“不悔的死,唯有以命償命!”

廂房里一時再也無聲。

一直到翌日清晨,香雪園里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有丫鬟急急的在外頭敲門,“啟稟王妃,馮管家讓王妃趕緊到延熙齋去!”

雪衣聽出話里的急促,忙忙的問道:“出什么事了?!”

外頭丫鬟喊道:“是老太妃出事了!”

雪衣即刻同阿碧一起下了床,簡單梳洗一番趕到延熙齋。

“王妃,不好了,今兒一早,老奴伺候老夫人起床,可,可老夫人面色蠟黃,不斷囈語,發著高燒,這病一夕之間如山倒,此時連床也下不了了!”馮全十分焦急,見著雪衣趕來忙將情況告訴給雪衣,雪衣走進床前,這時門外又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上官重蓮和公孫小妹也趕來過來。

眾人侯在一旁,雪衣端看老太妃面色,望聞問切了一番。

眾人只見雪衣的眉頭越擰越深,最后慘白不說,眼底還有驚詫之色。

“如何?”所有人等著雪衣說話。

雪衣的手有微微顫抖,臉色越發慘白如雪,額上滲出冷汗,一旁的阿碧見著雪衣這樣不免為雪衣急了,雪衣這才望著所有人,緩緩才咬出一句話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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