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你是媽媽的希望（五）

“旎兒，該回家了。”

對峙的兩人齊刷刷回頭，一瞬間，平凡看到了車窗內，一個神態慵懶的男子，他飛揚不羈的眉目，幾乎與陸宸一模一樣……

他的笑，噙著傲視天下的涼薄。

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她以為自己看到了陸宸。如同刻畫的眉目，那般相似的笑意，她真的以為，他是陸宸……

棵心臟猛烈的抽搐了一下后，冰冷透著血液游遍全身，她的身子在一瞬間涼透了！

他，不是陸宸。

雖然是那般的相似，但是歲月的痕跡騙不了人。他不是陸宸，他濃密的頭發里參雜著幾根刺眼的白發，那是歲月的沉淀。他是個睿智的長者，他不是陸宸。

追從頭至尾，他都沒正眼瞧過她一眼。

那個叫旎兒的潑辣女人聽到他的話后，竟然還真乖巧的收了槍走前。“老大。”雙手放置腿上，旎兒朝車內的男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淡淡點了點頭，男人開了車門，旎兒坐進車去。

臨關上車窗的時候，旎兒還轉頭來深深的看了站在原地的平凡一眼。

車窗最終合閉，車子絕塵而去。

目送著車子離開，平凡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直到提包內一陣刺耳的響起，她這才驚醒過來忙拿起接聽：“喂——”

“你哪里去了？”電話那頭傳來袁皓焦急的聲音。

“你自己來這里做什么？”車子停在平凡所說的路口，打開車門讓平凡坐進來，袁皓心情微慍。她怎么可以這樣任Xing的教人擔心？“你要去哪可以讓司機載你去啊。真不行你可以直接找我啊。怎么可以自己一個人出來？這里可不是咱們臺北……”他邊嘮叨邊給她系上安全帶。

“對不起啊。”明白他的擔心，所以平凡悉心領教他的MaMa桑‘教說’。

“你啊，”見她一臉虛心領教的意思，袁皓哭笑不得，“以后不準再這樣了知道嗎？”

“知道了。”平凡連連點頭。

“那，你要不要去家里拿點什么？還是直接上飛機？”手扶方向盤，袁皓目盯著前方來往的車輛，問她。

“時間快來不及了對嗎？算了，還是直接上飛機吧。”反正這袁家，也沒有屬于她的一件東西。

該帶走的，她都帶走了。

“那好。”啟動了車子，動作熟練的倒了車，往機場的方向駛去。路上，袁皓忍不住再問她一次：“真的不用我陪你回家嗎？”再怎么說，他以后也是許家的女婿了。

“不用了。”偷偷伸手揉揉酸疼的腳踝，平凡笑容明顯的牽強。

察覺到她難看的臉Se，袁皓放慢了車速，轉頭來問她：“你沒事吧？”

“沒有啊，”搖搖頭，平凡硬撐著笑容。

微微皺眉，袁皓突然問她：“你來這里做什么？”

平凡僵持的笑容頓時崩解……

眨眨眼，再眨眨眼，她突然掩嘴大笑：“袁皓你這樣好嚴肅。”

“別打岔。”她越這樣，他越覺得她有事瞞著他。

……平凡安靜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彈著身上系著的安全帶，目盯著前方，她輕聲反問他：“一定要說嗎？”

“嗯。”在她的面前，袁皓難得的表情冷峻。

深深的吸了口氣，再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平凡突然擊了個掌：“so！回去要不要給我爸帶點什么東西？”

“凡凡——”

“嘿嘿！真的啦！人家自己一個人出來逛街啦！”

“那里是墓園——”

“……迷路了。剛更新了／”

“所以讓你出來帶上司機啊！”他的聲調立即提高了八倍！

“好啦好啦！以后不敢了嘛！人家知道了啦，親愛的別生氣別生氣啊……”她忙給他錘錘肩頭，按按肩膀。

……好吧！他敗給她了！無論是她燦爛的笑臉，還是哭泣的容顏，都教他沒招！

他投降了！

終于趕到機場，登機的時間只剩幾分鐘。

偌大的機場人來人往，沸沸揚揚的。廣播處廣播員在重復播報著登機時間……

站在人潮里，最后幾分鐘與平凡對視，袁皓突然有些舍不得，“老婆——”難過的話哽在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很想陪著她一起回去，他一時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開。但是，他很了解平凡的脾氣，所以……

“不擔心哈，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抬手拍拍他臉，平凡甜甜一笑，安慰他。

捉住她的手，袁皓欲言又止。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化成一句：“早點回來。我等你。”

身子微微一僵，平凡扯著笑重重的點了下頭：“嗯啊！”不著痕跡的掙脫他的手，她轉身大步離開了……

袁皓，不得不承認，跟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開心。你會寵我，疼我。我覺得很甜蜜也很幸福。我有時也會想，如果可以的話，跟你相守一輩子并不是難事。但是，可惜的是，不可以啊……袁皓……

你自己一個人，要多保重啊！

我會想你的！

腳步似有千斤沉重，平凡極力走得匆忙，連回頭再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如果有朝一Ri，袁皓意識到是她拋棄了他，他會很難過很難過吧？

對不起啊。袁皓，我是個自私的女人。

忘記我吧。找個真心愛的女人，陪你走完人生接下來的路程。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所以，我不能留下來……

羽睫撲簌眨掉眼里的濕意，平凡大步流星的登上了機，始終沒再回頭來看他一眼。

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離去，袁皓怔怔的失落。

凡凡……

我等你。

終于回來了啊！

站在街景熟悉的故土上，呼吸著故鄉獨有的海咸味，平凡心情的Yin（左耳旁的Yin)霾一掃而空。她終于可以回來了啊！

溫暖的手掌輕輕覆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平凡在心里開心的吶喊！寶寶！咱們回來了啊！回來MaMa的老家了哦！你萬能的爹地也是在這里長大的！你也要在這里健康生長，以后，長成像你爹地那樣優秀的人才！你跟Ma咪一起加油啊！

脫掉腳下的高跟鞋拿在手上，平凡赤著腳開心的踩上平坦的油柏路，一步一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抄小路回家，這條偏僻的小路很清靜，偶爾有車子行過。道路兩旁長滿了頑強的綠Se野草，迎著寒風恣意搖擺。夕陽西下，整片天被染成了橘紅Se，風景這處獨好。

心情很好，平凡張開雙臂，赤著腳丫沿著路面上的一條直線走，自娛自樂的咯咯笑出了聲……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平凡哦。剛更新了／’

‘……陸宸。’

‘嗯。你走不動了對嗎？要不要我背啊？’

‘不用。’

‘來啦來啦，讓我背你回家吧。你的胸口在流血哦……’

‘滾開！不用你管！’

‘怎么可以不管？我要送你回家……’

想著，回憶著，平凡迎風大笑著，淚水不知何時的，已經濕了臉……

陸宸，平凡想你。

真正想一個人的時候，明明是笑著的，可是卻哭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這樣。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想一個人可以那么的刻骨，擰心，苦痛。

夜幕降臨的時候，思念一個人的心情就更強烈難熬了。所以現在的她害怕黑夜，真的很怕很怕。她睡不著，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她想服用安眠藥，但是因為肚里的寶寶，所以她一顆也不能沾。她精神渾噩，全身無力，但卻不能教袁皓發現。甚至，還要對所有人強顏歡笑……明明下一刻隨時都會軟倒下去……

她覺得，她活得好壓抑。

再不逃離袁家，她想她會一點點的衰竭下去，直至死亡。

為了寶寶，也為了自己，她都必須離開那里離開袁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能忘掉陸宸的那么一天，她或許，可以重新回到袁家，愛上袁皓，陪他到老。

但那是未知時的以后，所以現在……

站在自己家門口，拿起嗡嗡作響的手機，平凡切掉了袁皓的來電，發了條信息過去——

‘我到家了。很累。有事明天說。’

一會兒，袁皓回了信息——

‘那好。到家我就放心了。早點休息。’

他沒再打電話來。

拿著手機，平凡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屋里，傭人眼尖的發現站在外面的她，驚喜的跑出來迎接：“小姐，您回來啦。”

“嗯。”點了點頭，平凡收回心神進了屋里。掃視屋里一切如舊的擺設，平凡邊問：“我爸呢？”

“老爺在公司，還沒回來。”忙拿來拖鞋讓她換上，傭人如實稟告。

“是嗎？”放下手中的提包，平凡走到電話前，拿起聽筒撥了號碼……

“爸，我回來了。”

不孝女兒，回家了。

回到家后，平凡一刻也不讓自己閑著。她把屋里一切有關于陸宸的東西全都封禁了紙箱里，包括那個價值不菲的保險柜。

那些全是陸宸的心意，瞧見了，只會讓自己更難過。

記憶的這道橋，她一直在努力的想跨過。即使心里一直不肯放棄那個天荒地老……

父親回來的時候，她正在房間里忙碌。站在門邊，父親安靜的看著她的舉動，一言不發……

最后，當她要把年幼時和陸宸的一張合影扔入垃圾桶的時候，父親開口了：“那個，就留著吧。”

平凡的身影一僵，隨即轉過頭來，她的眼眶微微泛紅，“爸——”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父親點點頭，重復叼念。

酸了鼻子，平凡沖動的撲入父親的懷里，失聲痛哭：“爸……爸……”一聲聲悲痛的喊著爸爸，她有千言萬語想告訴爸爸，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拍拍她肩膀，爸爸像小時候那樣溫柔的安慰她：“乖了，不哭了。回來就好了啊，乖女兒。”

委屈的在爸爸的懷里抽泣，平凡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爸爸扶她到床前坐下，讓傭人端來一杯熱水，遞給她：“喝點吧。暖暖胃。別亂想了。”

……這樣的話，袁皓經常對她說。想到此，平凡抽抽嗒嗒得更厲害了。

坐到她身邊，將她擁入自己懷里，寬厚的肩膀讓她靠，父親輕聲安慰：“女兒雖然出嫁了，這里還是你的家。累了想回來的話，就回來。”父親覺得很抱歉。女兒的婚禮，他這做父親的都沒到場。

是他疏忽了。平凡失蹤了那么多天，他都是最近才發現的。如果能早點發現的話，他或許就能知道，他的凡凡要嫁人了。他唯一的女兒啊。

或許，他這個做父親的真的太失敗。曾經因為陸宸，他連自己的女兒都出賣了。而現在，為了公司，女兒又落了個了商業婚姻。

抬手輕輕擦拭平凡臉頰的淚，父親語氣輕哄：“凡凡啊，告訴爸爸，嫁給袁皓，你真幸福嗎？”

……委屈的淚水簌簌直掉，平凡喉嚨發緊，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猛點頭。她幸福，她很幸福。如果沒有愛上陸宸的話，她會很幸福。

父親長長的嘆了口氣，放開她，站起身，挺直的背梁此時卻有幾分落寞和辛酸……

他拼了大半輩子，最后，得到了什么？

“凡凡啊，如果你不想嫁給袁皓的話，那就離婚吧。”

“爸——”

“爸的公司，不要也罷。”他累了！真的累了！起起伏伏折騰了大半輩子，到最后，卻似乎什么也沒得到。

妻子沒了，女兒也沒了。家沒了。

他這輩子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爸，”知道父親說出這樣的話時，心里有多難受。站起身，平凡來到身后，由后抱住父親，緊緊的，很溫暖。臉頰貼著父親的背脊，淚水浸透了父親的西裝……

“爸爸，凡凡就只有您一個親人了。只有您得償所愿了，開心了，凡凡這個做女兒的才能幸福。爸爸。您不用擔心。凡凡嫁給袁皓不是個錯誤，您不用自責。凡凡現在回來，并不是跟袁皓的婚姻出問題了。凡凡只是想回家來看看。看看爸爸過得可好……爸爸，凡凡已經嫁人了。以后，凡凡就不能經常陪在爸爸身邊了。爸爸，您自己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您要是想凡凡了，要記得打電話給凡凡……您從來，就很少打電話給凡凡……這個可是凡凡的遺憾啊，爸爸……”

“嗯嗯，以后一定。以后一定。”想到辛酸處，父親不禁老淚縱橫。等到老了，才驀然發現，家，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他后悔自己年輕時所作的一切。真的，好后悔。

“凡凡，爸爸對不起你。”

“不啊——”

“凡凡。爸爸告訴你。你不要恨陸宸。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爸爸欠他的。你以后千萬別再恨他。還有，既然嫁給了袁皓，你就要一心一意的好好待他知道嗎？無論是陸宸或者袁皓，爸爸都希望他們能過得幸福……”

“爸爸，”提到陸宸，平凡不禁悲從中來。軟了身子跪到地上，她抱著頭失聲痛哭：“爸爸，陸宸已經死了啊！他已經死了啊爸爸！是平凡害死他的啊！爸爸！平凡對不起他，這輩子都無法償還了啊爸爸……”

自從陸氏出了事，父親就早有所料陸宸出事。卻沒想到，他是死了。所以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父親也明顯受打擊了！怔怔的站在原地無從反應。

陸宸，死了？

前些Ri子還和他作對的男人？現在突然就死了？

“爸爸，女兒懷了陸宸的孩子。所以女兒不能待在袁皓身邊。女兒不能再對不起他了。爸爸，女兒愛陸宸，真的愛他。爸爸，您幫幫女兒好嗎？別告訴袁皓這些事實。這個孩子，女兒必須留住。因為他是陸宸的孩子啊爸爸……”

聽完她的哭訴，父親總算明白了她會突然回來的原因。怔怔的，父親反問：“你們老爺子，也不知道嗎？”

“嗯。不可以讓他知道。”一提到老爺子，平凡不禁雙手抱緊了微隆的肚子，坐在地上全身簌簌顫抖。

……父親安靜了。站在原地凝眉深思。好半晌，他才沉重的點頭：“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的話……”

“謝謝爸爸。”跪在地上，平凡喜極而泣。寶寶，你聽到了嗎？你外公他愿意收留咱們啊，寶寶。

自那次之后，平凡就在娘家住下了。

在這里，她可以時時刻刻關注陸氏的消失。最近，陸氏似乎被外國一個大公司收走了。不自覺的，平凡會想起在墓園見到的那個男人……

還有每天，袁皓都會打電話來。可她都不想接聽，只是發信息只字片語的打發過去。

袁皓會問她什么時候回去？

她總是說過些Ri子過些Ri子。可是一晃眼，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她還是沒回去。

因為現在她的肚子隆得有些明顯，談回去，那是不可能了。

袁皓被她逼急了，會打電話給父親，父親也會幫她敷衍過去。

心里對袁皓有著深深的愧疚，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疏離他，對彼此都好。讓袁皓慢慢的適應沒有她的Ri子，她是這樣想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也就是寒冷的除夕夜，萬千家庭團圓的好Ri子。她正在陽臺上張貼‘福’字。卻看到院門外一輛出租車停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平凡一見，徹底慌了。

袁皓？！

他怎么沒說一聲就來了？

慌不擇路，她頂著小肚子匆匆忙就要躲回自己的房里。下面傭人打招呼的聲音響起，沒辦法，她只有沿著旁邊的樓梯跑到了屋頂，緊張的躲起來……

“你們小姐呢？”

“姑爺，姑爺，小姐她，小姐她——”傭人支支吾吾的。

“在樓上嗎？”不顧傭人的阻攔，袁皓竟自上了樓，還一邊呼喊她的名字：“凡凡，老婆，老婆我來啦，老婆……”

躲在Yin（左耳旁的Yin)冷的屋頂，平凡捂著嘴大氣也不敢喘。袁皓進了她的屋里，看不到人，奇怪的問隨后跟上來的傭人：“怎么不在家？她去哪了？”

“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啊！”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不見了？傭人的臉Se也有些異樣。

起了疑心，袁皓環顧了下四周，最后將目光定在了陽臺旁的那個樓梯，反問：“除夕節，又大冷天的。你家小姐能出去哪？”

“這個，這個，說不定小姐是跟老爺出去了啊。”靈機一動，傭人撒了謊：“您可以打電話問問老爺嘛。”

“是嗎？”幾步走到陽臺，眼尖的發現那張來不及張貼掉在地上的‘福’字，袁皓一對好看的濃眉皺得更深。俯下身，他撿起那張福紙，精明的又問：“你們小姐，剛剛還在吧？”

傭人立即倒抽口氣！連連搖頭：“不不！沒有的！小姐她好像出去了啊……”

不等傭人說完，袁皓已經舉步邁上通往屋頂的那道樓梯……

縮了縮身子，平凡心驚搗跳如鼓。一步一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難言的恐懼在漫無邊際的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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