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考驗（7）

“苻宏？”段業嘴角拉出了一絲冷笑，“莊姑娘，你這眼光的確不怎么樣。”

“怎么？”明月有些不服，“苻宏是大秦君王，年輕有為，我選他也不奇怪。”

“有日出東方，你不要，你非去選日薄西山，呵呵呵，我告訴你吧，大秦這個，是結構性的問題，淝水之戰一出結果，結局也就注定了。”

“可是現在他依然三分天下有其一啊？”明月說道。

“天時已過，苻宏固然也算雄才大略，卻不是能夠力挽狂瀾的人，況且，他的幾個弟弟也是有異心的人，苻睿和苻詵，個體來說也算不錯，卻和苻宏之間沒有什么明顯的差異，自然不會心悅誠服，那樣如何能夠上下一心？”

段業對于氐族貴族核心集團的分析，實在是非常精當，讓明月佩服不已。其實憑著直覺，明月也很早就知道，苻宏等人是靠不住的，而且最近以來的種種情報，都更加肯定了這一點。但是這些，都是較為感性的東西，卻不是像段業這樣，直接指出了核心的問題。相比之下，高下立見。

明月這個時候正色道，“段大人，不瞞你說，我們選定的人選，就是你了。”

“我？”段業自嘲般的笑了笑，心理卻是嚴肅了起來，他知道，正題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要說的，才是真正關鍵的。

“是，是您。”明月道，“誰都知道，這二年，天下最矚目的人物，就是你，你段大人白手起家，兩年成為一方諸侯，已經足夠證明你的實力了。”

“可是我現在卻還在長安。”段業話雖然沒有說完，可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現在自己都還因為敕封的事情沒個著落，滯留在長安呢，你說別的有什么用呢？

當然了，這話也可以另外一個層面理解，那就是段業想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少實力。

莊家的歷史，段業沒有聽說過，但是在這個年代，有這樣有傳承的世家，這個不奇怪。但是莊家究竟實力如何，卻是很值得考慮的，段業可不想隨隨便便靠空口白牙，就把自己的底牌露出來。

明月卻輕輕嘆口氣，道：“時至此刻，大人仍在試探，也好，大人，我們合作的誠意是天日可鑒，雖然如此，為了表示誠意，我愿意幫助大人離開長安。”

“離開長安？”

“對！”明月說道，“大人的根基在涼州，只要能夠回到涼州，大人就是蛟龍入海，誰也奈何不了大人，而我們就有辦法，幫助大人安全的快速的返回涼州。”

看明月說的非常篤定，段業深吸了口氣，其實這樣的許諾，完全在段業的預料之中。

如果莊家真的是這樣有著百年傳承的家族，做到這一點，其實并不困難，誰家沒有個嫡系，死士呢？誰又沒個運人或者貨物的管道呢？

雖然長安是都城，但是真的要不計成本，其實肯定出的去的。

不過段業說道，“聽起來不錯，可是明月姑娘，您忘了一個時期。”

“什么事情？“

”段業來到長安的目的，是為了爭取到苻宏的敕封，得到正式的涼州刺史的位置，如果這個目標不達到，段業是不會回去的。“段業緩緩說道。

”可是……“明月有些不解，”現在苻宏的意思，是擺明了暫時不給你啊。“

”既然是暫時不給，那我可以等嘛。“

”如果一直不給呢。“明月進一步問道。

”不會的！“段業說道，”我有信心。“

”大人！“明月有些著急了，”你不能對這些事情抱有僥幸心理啊！“

”我不是僥幸。“段業擺擺手，”我敢這么說，當然是有把握的。“

”唉。“明月嘆了口氣。

”不過，你方才說和段某合作，呵呵呵，所謂合作，自然是互相付出，互相得到，你倒是說說，你們想得到什么，又能付出什么？“

”這個就看段大人的誠意了。“明月說道。

”我的誠意一開始就有，但是有多少，也得看看你們的誠意啊。“段業把球又給踢了回來。

”我的誠意，首先是我們愿意提供給大人礦石。“

”礦石？“段業眉毛一挑。

”不錯！“明月道，”段大人最近做事，其實天下人，都很關注，可是很多事情，能夠看出門道的人，卻是不多，小女子卻是恰好知道，段大人恐怕急需金銀銅鐵四類礦石，而且多多益善，巧合的是，莊家所在的南中一代，是盛產礦石啊！“

段業這下子也不能不無動于衷了。明月說的很對，這礦石，的確是越多越好，金銀的目的，是為了最終發行貨幣做儲備，銅鐵的目的是因為冶煉，鑄造，加工到處都用，這小妮子能夠看到這一點，也的確不容易了。

不過段業卻趁機說道，”明月姑娘所言極是，不過段業要說的是，不單是這些礦石，但凡你能夠想到的礦石，段某都要！“

這話一出，讓明月驚訝的張大了小嘴。

但段業接著卻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些礦石，我當然都要，可是您需要我付出什么？“

”茶鹽絲綢這些，段大人不缺，我們家族，我們部族，卻都需要，這些俗物段大人沒有問題吧？“

”放心！“段業卻是大手一揮，”這些東西，我愿意折價給你，要多少是多少，就用金銀交易就可以！“

如此大方，如此果斷，倒是讓明月更加刮目相看。

”還有！“明月說道，”我還有一個禮物，想來段大人一定很感興趣。“

”什么？“

”郵路。“明月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郵路？“段業驚訝的一摸額頭，”你不會吧。“

”正是。“明月說道，”我家長期遠在彩云之南，可是先祖時候就教導我們，決不能只把目光放在那里的一畝三分地，而要放眼天下。想要對中原局勢保持了解，除了在中原各地建立據點外，最重要的，就是郵路，沒有路，我們就要開辟路，沒有據點，我們就要建設據點，當然，還要找人，還要訓練，之間的復雜辛苦，段大人想來心中有數。“

段業當然心中有數。目前段業的天機閣，是段業比較滿意的情報機構，雖然這樣，很多地方，其實還是不可能做到太細致，因為這個年代通訊手段實在是太落后了，做不到非常精細，無論怎么加強這一塊，無論花多少錢動員多少資源，其實都是劃算的。

可是如果能夠直接得到一個運轉良好的郵路系統，一切就完全不一樣了，很多東西根本就是無縫接軌，這對于段業集團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

段業神色凝重的說道，”明月姑娘，實不相瞞，這一點對于段業的誘惑太大，段業不知道你需要段業付出什么，才能給出一個郵路系統這樣的大禮，因此段業不敢貿然答應你。“

明月聳聳肩，道：”方才明月說的已經那么明白了，難道大人還不明白嗎？“

”的確不明白。“

”唉，那好吧。“明月嘆息一聲，”我也就再說一次，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我們莊家要和大人合作。“

”是啊，方才談的不就是合作嗎？“

”不，那是事務性的合作。“明月道，“我要的，是全面的合作。”

“全面合作？”段業有些疑惑。

“對，那就是在天下大事上，共進退。”明月說道，“我堅信大人的志向宏遠，意在逐鹿中原，這很好，我們就需要這樣的人，我們愿意拿出我們的人力物力和其他的各種資源來支持大人，幫助大人取得勝利，當然我們也要適當的回報，不過這一切，都是可以在公平和開誠布公的前提下商談的。”

段業仔細看了看明月的眼睛，卻發現她神態堅定，淡定從容，并沒有任何作為或者開玩笑的意思。

可是，一個在歡場認識的人，就算她很有能力，卻是一下子把層級拉到這么高，上來就討論這樣嚴肅的問題，總歸讓段業有些不適應。

段業還是說道，“我必須說，您的條件聽起來很不錯，可是段業還是有些不踏實。”

“我知道您的意思。”明月說道，“就這樣空口白牙的說，當然很讓人沒有安全感，也不會信服，不過，明月自然有辦法，讓大人相信我們的誠意。”

“喔？什么辦法。”段業非常好奇。

“聯姻。”明月淡淡的說道。

“你說什么？”這次輪到段業的嘴巴張的老大了。

“聯姻啊！”明月嗔怪的看了段業一眼，似乎在覺得他少見多怪。

天可憐見，這個時候段業嚇得差點都掉了下來，怎么又是聯姻？難道段業就逃不過這樣的宿命嗎？

明月卻笑吟吟說道，”雖然大人年輕風流，身邊的紅顏也不少，不過明月卻是知道，大人中閨如今卻是無人，如果大人不棄，明月愿意自薦枕席，與大人共結秦晉之好，如此一來，我莊家與大人之間的關系，也就有了保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