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新學

這里的生活還算不錯，至少每天的吃喝用度都很充足，可是每天都要被“改造”，這是他唯一不滿的地方。他每天都要學習梁山思想，一開始他心中無法接受這些思想，不愿意學習這些內容。但是很快，他被拉出去批斗了一次之后，立刻改變了主意，開始主動認真研究這些東西。當時他被人按著跪倒在高臺上，下面上千青年對他進行批斗，那種滋味他再也不愿意品嘗了。

“今日又要被問詢了，他們讓我寫文章歌頌大都督，哎，可是我不擅長寫白話啊。”秦檜早上起來，有些愁眉苦臉的道。

讓他寫頌文，他心中并沒有不滿，但是讓他用白話文寫作，他卻有些不能勝任。他從小到大學的都是文言文，無論是給皇帝的奏折還是給親友的書信都是文言文寫成，讓他一下子換成白話文，怎么可能？

秋天已經到來，秋葉飄下落到了他的頭上，他將秋葉拂去，心中卻突然開始思念家人。被俘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家人到底如何了。他雖然是歷史上有名的奸臣，但是奸臣也有親情的一面。

等他吃完早飯之后，他的房門被人推開，三個軍裝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吳先生！”看到領頭的那人，秦檜急忙站了起來，無比恭敬的道。

“你跟我出來吧！”領頭的那人正是吳用，吳用看了秦檜一眼，有些不屑的道。

“是！”秦檜急忙跟著吳用走了出去。

吳用是一身軍裝，此刻秦檜也是一身軍裝。來到高麗之后，他已經被迫穿上這身衣服，現在這樣的衣服已經是梁山思想改造小組的標準服飾。

“吳先生，我們這是去……皇宮？”秦檜跟著走了一截路，有些驚訝的道。

“不錯，大都督要見你！”吳用道。

“啊！”秦檜的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

自從來到梁山之后，他對于梁山已經非常的畏懼。而大都督是梁山的首領，他的心中自然更加的畏懼。他不知道見到大都督之后會遭遇什么樣的命運。

“待會大都督問話，你一定要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可知道？”吳用道。

“是！吳先生盡管放心！”秦檜穩住心神，立刻回答道。

等他們來到皇宮的上書房之后，武棟正在這里等待他們。吳用已經走上前去，道：“大都督，人帶來了。”

武棟點了點頭，他在打量秦檜，這也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單看長相，他長的并不像是奸臣，反倒給人一種很正直的感覺。其實一個真正的奸臣，絕對不可能從長相上就讓人厭惡，若是那樣的話，他們也不可能混到極高的位置。這個時代金國沒有南侵，秦檜也沒有被金人抓走，他在朝廷里也沒有表現出奸詐的一面，相反他現在還是朝廷的清官名臣，擔任御史中丞，非同小可。

“微臣秦檜參見大都督，大都督萬歲萬歲萬萬歲！”秦檜已經急忙俯下身行禮道。

“來人，給秦先生上座！”武棟拍了拍手道。

“不敢！”秦檜有些不安的道。

下面的侍衛已經將椅子搬了過來，秦檜忐忑的坐了下來，倒是吳用現在還站著，他十分不滿的看著秦檜，他覺得秦檜真不應該坐在那里。

“秦先生，你在高麗呆的還習慣嗎？”武棟笑道。

“還好，一切都好！”秦檜道。

“我已經派人去請你的父母妻兒，相信再過不久你就能見到他們了。”武棟道。

“啊！”秦檜吃了一驚，同時也更加的沮喪。現在親人都要被接到高麗了，他想要從高麗逃脫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聽說你愿意為梁山效力，可有此事？”武棟道。

“秦某愿為大都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秦檜站了起來，說了一番激昂的話。

“很好！”武棟笑著點了點頭。

他心想這樣的小人確實好用，讓他做什么他們就會做什么。如果碰到真正的正人君子，想要用強力讓他們屈服就非常的困難了。

武棟正在思考該怎么和秦檜說接下來的內容，秦檜看到武棟沉默則是愈發的忐忑不安、坐立不寧。

“你以前是大宋的太學學正，想必學問是很不錯的了？”許久，武棟緩緩地道。

“大都督過譽！我雖然讀了幾本書，但是在大都督面前也不敢說學問不錯。”秦檜又站了起來，道。

“你可曾讀過孟子的書籍？”武棟示意他坐下，又道。

“孟子乃是亞圣，我當然讀過他的書籍。”秦檜道。

“孟子曰人皆可以為堯舜，此話怎講？”武棟道。

“這……”秦檜心念急轉，不知道武棟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在武棟的目光注視下他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當下頭頂冒汗，道：“孟子此言是說人人皆有善良的一面，都可變成如同堯舜那樣的圣人……或許，或許也是說人人皆可為堯舜那樣的君王，當今之世，大都督便是堯舜。”

其實孟子之言確實是說人人都可以成為堯舜那樣的圣人，未必說的是君王。但是秦檜自以為明白了武棟的意思，所以加了后面的解釋。他曾經是太學學正，學問確實極高，但是這人又是純粹的小人，他對于自己所學的儒家思想根本沒有任何的忠誠。

武棟笑了笑，道：“孟子曰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這又是什么意思？”

秦檜這一次回答流暢了許多，道：“孟子說夏桀、商紂之所以失去天下，主要是因為他們失去了百姓的擁護，失去了百姓的擁護也就是失去了民心，國家自然要滅亡。當今的大宋也已經失去百姓擁護，失去民心，所以也應該滅亡。”

“不錯！”武棟點頭，又道：“孟子曰，聞誅一夫紂也，未聞弒君也，這是什么意思？”

秦檜道：“孟子說，商紂王被殺，他只聽說是百姓殺死了一個獨.夫，沒有聽說是殺死君王！當今天下也是如此，大都督你即使殺死了大宋的皇帝，那也是殺死了一個獨.夫，不是殺掉天子。”

武棟又道：“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這是什么意思？”

秦檜道：“君王有過錯則勸諫，若是反復勸諫而君王不聽，則君王必須退位！當今大宋，皇帝倒行逆施，大臣不斷上諫，但是皇帝根本不聽，這樣的皇帝應該退位。”

嘴里面說著這樣的話，秦檜一邊則是想這些話可真是大逆不道。孟子雖然也是儒家的圣人，但是孟子的思想和孔子的思想有很大不同。孟子思想以民為主，他認為民貴君輕，君主應該為百姓服務，這點和梁山思想中的許多民權內容有相通之處。孟子也不認為應該對君主絕對的忠心，如果君主做得不好，那就換掉。

歷朝歷代的君王都尊孔抑孟，到了朱元璋的時候，孟子甚至一度被請出了文廟，孟子里面的許多話都被刪除。類似于“民為貴君為輕”、“君之視臣如手足，則稱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稱視君如寇仇”等等都被刪掉。《孟子》一共200多句，被刪掉的就有85句。歷朝歷代的君王都講究“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們決不允許孟子這樣的民權思想流毒天下，因此即使儒家盛行，他們也要抑制孟子。

到了近代，孫中山則尊崇孟子，他說：“我輩之三民.主義首淵源于孟子”、“孟子實為我等民主主義之鼻祖”。

此刻只見武棟點頭，道：“你回答的都不錯！”

秦檜已經隱隱明白了武棟的意思，他這些天里刻苦學習梁山思想，現在回答了武棟的幾個問題，心想武棟這是要把梁山思想和孟子的思想聯系在一起了。他心思聰穎，否則后世也不會成為真正的奸臣。現在明白過來，心中一下子輕松起來。

“我想要尊孟子，讓孟子取代孔子的地位，可行嗎？”武棟道。

“這……”秦檜一瞬間汗流浹背，他本來以為武棟只是想要把梁山思想和孟子思想聯系到一起，他萬萬想不到武棟竟然要用孟子取代孔子。自從漢武帝開始，推崇儒學，董仲舒對孔子思想做了新的解釋，“忠”成了儒家的思想核心，孟子也屈居亞圣。千余年來皆是如此，現在怎能把孟子放到孔子的上面去？

“秦檜，你莫非不贊成大都督的主意嗎？”吳用冷冷的道。

“不是，不是，大都督絕對正確，他所說不會有一絲一毫錯誤！”秦檜道。

“我欲創立新的儒家學派，就叫新學，這新學以孟子為儒家第一圣人，我梁山思想也不過是孟子思想的繼承者罷了。這新學就讓你來主持，你看如何？”武棟道。

“我只怕不能擔當如此重任。”秦檜不安的道。

“你就不要謙虛了！你可是太學的學正，無數的太學學子都是你的學生，你本事是有的！新學創立之后，你就是新學的領袖，我梁山會全力的支持你！等到我梁山將來取代大宋之后，新學也會完全的取代理學成為儒家正宗，你也會流芳百世，這是何等的好事，你為何不愿意做？”武棟道。

“這……”秦檜仍舊在徘徊。

“不知道吳用有沒有告訴你，現在遼國已經被滅，我們梁山已經占領了燕云十六州。”武棟道。

“什么？”秦檜一下子呆住了。他這些天里在改造小組，每天大部分時間呆在屋子里學習，偶爾被拉出去接受教育，根本沒有一個人告訴他這件事情。武棟說出這話，他心思立刻活泛起來，遼國都被滅，那梁山現在當真非同小可了，將來占領全國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梁山全力支持，將來他這“新學”說不定真的能發揚光大，而他也會成為一代宗師。

當然，在此之前，他肯定會遭受抨擊。但是他相信等到梁山徹底代替大宋之后，所有的抨擊都會消失不見。現在他已經沒有選擇，等到他的親人被帶到高麗后，他除非是想要找死，否則都要為梁山服務。

“大都督，我愿意做這件事情！”秦檜臉色變來變去，突然抬起頭來道。

“很好，你一個人也做不了這樣的大事！梁山思想改造小組里面也有一些學問精深的儒士，我讓他們一起協助你，另外，我們打下了燕云，燕云十六州也有不少的儒士，那些儒士也可以為我們所用。等到新學創立之后，你們著書立言，我來幫你們發揚光大。”武棟道。

他之所以要創立所謂的新學，不過是為了把自己塑造成孟子思想的繼承者，用以收取天下士子之心。雖然他不怕讀書人反對，但是能夠為自己所用當然最好不過。

“也不知道楊時來了之后，又有什么話要說？”武棟暗暗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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