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蕩魔(十三)

“南海神尼？”共淵道，南疆本就罕有真正的佛門弟子，在她的記憶中，能有如此光芒氣勢的，唯有南海神尼一人，而且氣息也非常相似，但又隱隱有些不同。

“不是？”李青山匆匆趕回，此時腳步卻遲疑了一下。

“怎么了？”共淵還是第一次見他臉上露出這等猶豫不決的神情。

“沒什么。”李青山搖搖頭，一步跨出，人已來到殿中。

小安端坐于佛光的盡頭，看見他便露出笑容，敏銳的察覺到他身上氣息的變化，顯是涅槃重生了一次，不由露出關切之色：“沒事吧？”

“一點小麻煩，你還好吧！”李青山笑道，猶豫之色一掃而空，恢復平日的果決，雖然她早已不是那個懵懂的孩子，卻始終未曾忘記，要給她做出榜樣。

“嗯。”小安輕輕點頭。

無論是李青山與武奎王的決戰，還是小安的抵抗佛光的侵襲，都有相當大的艱難，此時雖都沒有多言，卻又彼此了然于胸。

如心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心中莫名發出一聲嘆息，退向大殿之外，在門前正遇到共淵，斂衽一禮，既不疏遠，也不親近。

共淵深深望了如心一眼，只是微微頷首。這是她身為鮫人女王一貫的傲慢姿態。

如心微微一笑，倒覺得心中一輕，彼此恩怨了斷，從此不再有任何糾葛，那是再好不過了。

共淵終也沒有跨入大殿中，只在殿外等候，心中念道：“我與他雖然功法相合、適于雙修，但道路卻截然不同，他不會留在南海，而我不會離開南海。難成道侶。唯有像他們這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道侶吧！”

李青山將武奎王與一眾魔民的尸體取出，堆成一個尸山，血腥氣充斥殿宇，縈而未散的魔氣。散發著污穢。

在佛光的照耀下。魔氣潰散。魔民的尸體顯出融化的跡象，這是源于佛魔之間本質相克，彼此相互凈化與污染。

小安握緊雙拳。深吸了一口氣，檀口中吐出一縷極細的三昧白骨火，如一條游蛇穿入尸山底部，過了一會兒，純白透明的火焰自下而上蔓延開來，將尸山引燃

小安邁步登上尸山頂端，三昧白骨火靜默燃燒，宛如妖嬈盛放的白蓮，卻并未與佛光產生什么激烈的反應，反而徐徐侵燒進去，抽絲剝繭般的吞噬佛光。

火焰之中，小安一身白骨時隱時現，傾果絕色下是一具枯骨，明明是尸山白骨的恐怖景象，卻蘊含著無以名狀的玄妙禪機，印證著生死輪回、色相空轉無上妙諦，再一次印證了，這《朱顏白骨道》，確實源于佛門正宗。

這也是為什么南海神尼一身律宗修為雖然遠勝過小安，更有著戒定諸法的神妙，但卻沒能將《朱顏白骨道》一下廢除，這是源自本質境界上的差距，不是與小安的差距，而是與白骨菩薩的差距。

若是南海神尼的修為差一些，那一顆舍利早就被三昧白骨火吞噬轉化。

小安專注運轉功法，神情漸漸平靜下來，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是某些情緒被重新抽離。

李青山負手而立，長久仰望著尸山小安，眉頭緊皺，忽而轉身向殿外走去，與共淵擦身而過時道：“休息一下，準備下一戰吧！”

小安望著他高大的背影，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掙扎，心中有一份無法磨滅的溫柔依賴。

青山啊，不要為我難過，無情無性又如何，沉淪魔道又如何，我會永遠在你身旁，直至毀滅降臨！

在萬毒教中修養了數日，李青山與共淵便重新踏上征程，雖然精氣神都已恢復，但損失掉的鳳凰涅槃，短時間內不可能得到彌補，也就是說，他只剩兩次涅槃重生的機會，且最后一次是直接變蛋，失去全部戰斗力，在與魔王的交戰中，跟當場戰死也沒什么兩樣，所以接下來的征程會越發艱險。

在即將抵達下一個魔窟之前，共淵問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不，是為了我！”李青山道，神情是少有的肅穆。

“弒師也是為了你？”共淵眼神如冰，帶著刺人的寒意。

“難為你能忍到現在才問。”李青山笑道。

“李青山，我雖然答應助你，但南海神尼也算對我鮫人一族有恩，我絕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幫一個弒師之徒！”共淵決然道。

“事情并非如你所想……”李青山大略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這是真的嗎！？”共淵聽到南海神尼竟不惜犧牲性命，外加灌輸一身修為，只為了廢掉小安的功法，也不由露出驚愕之色。她不是佛門中人，不能理解《朱顏白骨道》對南海神尼，也更加不能理解南海神尼對小安的感情，只覺這個故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你若不愿幫我，我也不強求，回南海去吧！”李青山擺擺手道。

“休要命令我？”

李青山一笑，“那就請女王大人陪我再戰一場吧！”

“我接受你的請求！”

林海盡頭，魔氣沖霄，接天連地。

二人并肩飛去，很快便傳來劇烈的轟鳴聲，一群群林鳥驚飛。

時間飛逝，他們聯手，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內，接連掃蕩南疆七大魔窟，斬殺了三個魔王。

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再遇到武奎王那樣棘手的對手，縱然有些詭異手段，也難擋他們的正面強攻，不過還是放跑了四個魔王，更準確的說是五個，再與北方一個魔王決戰的時候，魔窟中突然又竄出一個魔王來。

李青山雖然有心死斗，但共淵卻執意不肯，最后也只得撤退，因為在那時候，李青山已經用去了第二次涅槃的機會，后來的兩場戰斗，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又放跑了兩個魔王。

李青山不禁嘀咕了幾次：“唉，若是小安，肯定會跟我一起上！”“我不是小安。”“若是小安……”“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