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讓我補償你

“慢——”林嘉凱伸臂擋住正欲抱著孩子往過走的小平頭，示意他先退后，然后讓一名小弟取來掌上電腦，打開聯網，精明地眨巴著眼睛，“顧老弟，你現在先簽一份網絡協議聲明將那幾家酒店股權轉讓給我，我立刻將孩子交還你，咱們現場銀貨兩訖，成嗎？”

用郵箱做簽名，是可以直接產生法律效力的，沒想到林嘉凱這方面倒是不糊涂！——顧霆駿暗暗嗤著，懶得跟他在磨嘰，于是很爽快地按照他的要求簽署了網絡協議。

操作確認的一瞬間，顧霆駿名下僅有的那些酒店便完全歸屬林嘉凱，他甚至來不及考慮德氏的股份以后有可能永遠無法扳回，伸指觸摸了確認鍵，然后迫切地伸手接過小平頭遞過來的天真。

好可憐的孩子……從上了這艘游艇便一直在哭，粉嘟嘟的小臉掙得通紅，嬌嫩的嘴唇也起了干皮，嗓子已經嘶啞，沙沙地哭著，抽噎得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水嗎？給我一點水——”顧霆駿小心翼翼抱著天真，心臟簡直都要疼碎茆！

“去拿水！”林嘉凱一揮手，立刻便有小弟麻溜兒地拿進來一杯淡水。

水是涼的，顧霆駿端在手里，隔著被子便已感覺到那股寒意。

兩個多月大的嬰兒，又是大冬天的，好像不能喝冰水吧蚊？

想了想，顧霆駿喝了一口水抿在嘴里，用自己口腔內的溫度將水捂溫，然后捧起天真，對著他柔嫩的小嘴唇將那些水哺了進去。

不知是水的作用，還是感知到安全，幼小的天真在連喝了幾口水之后居然停止了啼哭，睜大了亮晶晶的眼睛，撲閃撲閃瞅著顧霆駿，稚嫩的小臉上似乎寫滿了信任以及好感，認認真真瞅了一會兒，然后唇角迅疾勾起，“咯”的一聲笑了。

“天真……”

那一刻，顧霆駿心里酸甜交織，他輕喚一聲，然后緊緊將天真抱在胸前，感受著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那種悸動——

那正是與生俱來的骨血相濃。

“嘖嘖……沒想到啊，顧老弟竟然還有這樣婆婆媽媽的肉麻一面，嘿嘿！”林嘉凱站在一邊酸不溜秋干笑著，揮了一下拿手槍的那只手——

“弟兄們，走，上甲板，準備掉頭回碼頭！”

小平頭一驚，瞪大了眼睛問：“林少，碼頭那邊可是黑壓壓站了一大片便衣條子啊！”

林嘉凱仰天大笑：“哈哈哈……”拍拍小平頭的肩膀：“兄弟，我說你啊，有點腦子行不行？我和顧少登上這艘游艇敘舊，便衣就是管的再寬他也不能管到這上面，顧老弟你說是吧？”

顧霆駿抱緊了天真，仿佛抱著一塊絕世稀有的寶貝，轉身往甲板上走，邊走邊冷冷說道：“只要能保證我兒子安然無恙回到岸邊，那些警察，我自然會替你們打發了。”

“哈哈哈哈……顧老弟果然是個爽快人！唉，要不是現在咱們地位懸殊太大，哥哥也知道你心高氣傲，否則咱們繼續做兄弟多好！哥哥從來都不是嫌貧愛富之人，哈哈哈……”

顧霆駿腳下只是慢了半拍，但連頓一頓都算不上，迅即加快了步伐，似乎想立刻將孩子送回到岸邊，交到他媽媽的手里。

天真的媽媽……那個笨笨的女人，此時在岸邊，一定又哭得昏過去好幾次了吧……

眼看著即將順利返回碼頭，誰也沒料到，后來的事情發生得那般突然——

眾人上到甲板上時，十幾艘沖鋒艇正劃破黃昏的霧霾快速向游艇弛來，

或許是林嘉凱的手下見到警察便習慣性緊張，驚慌之下，有個小弟腳下打了磕絆，一時沒穩住重心徑直撲在林嘉凱身上。

“砰——”

林嘉凱冷不防往前一趔趄，之前拉上栓一直用來指顧霆駿的那支手槍便順勢叩響，流彈飛出，只一瞬間，任何人都來不及躲閃，只聽一聲慘呼，呈半凍僵狀態蜷縮在甲板一角的田爸爸捂住額頭上的血洞，受到巨大痛感撞擊的身軀下意識地彈跳起來，竟然撞歪護欄，咕咚一聲悶響，徑直栽入霧江。

沖鋒艇上的全部都是便衣中隊的精英隊員，見到甲板上有人開槍傷人，立刻進入作戰狀態，毫不猶豫對天鳴了幾聲槍響表示震懾，希望對方主動繳械投降。

偏偏林嘉凱一幫人做賊心虛，見到警察開槍，立刻以為末日逼近，認定了警察是要將他們擊斃在游艇上。

令人無奈的混戰便在這一刻打響，那是怎樣血肉橫飛的可怖場面啊——

林嘉凱和他的手下拿著槍對準沖鋒艇胡亂掃擊，而沖鋒艇上的警察也動了真氣，一方面為了保護自己，另一方面確實為了快速擊斃暴徒救出人質，紛紛開始還擊，乒乒砰砰的槍聲徹底刺破霧江的靜謐。

沒有任何武器的顧霆駿抱著天真站在混亂的甲板上，田爸爸身中流彈滾下甲板本就已經引起一陣驚悸，不料警方沒能準確分析出甲板上的狀況竟貿然開槍，頓時引發這一場沒頭沒腦的糊涂戰役。

林嘉凱的人馬都是有武器的，他們邊打邊躲，有人中彈倒下，甲板上開始彌漫刺鼻的血腥氣息。

這種氣息極大地刺激到他們的情緒，所有的人都開始無所畏懼地開始拼命，完全喪失理智。

這種情況下，沒有任何武器的顧霆駿抱著孩子站在甲板上，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

即使不被流彈擊中，也隨時有可能被那幫暴徒當做人質或者泄憤的肉靶子。

一刻也耽誤不得，他立刻抱著孩子沖進了底艙，憑借之前那一次林夢菲帶他參觀這艘游艇時殘留的些許記憶，摸索著跑進了白昱南專門為林夢菲設計的星空浴室，鎖死了門后，抱著天真摸黑坐進貝殼形狀的大浴缸里。

“咿……”

黑暗中，天真咬著自己的食指，仿佛覺得很好玩一般，發出奶聲奶氣的音調。

“乖寶貝，別出聲哦……”

為了讓他保持安靜，顧霆駿輕輕搖晃著他，果然很有效，天真咿呀幾聲之后便不再出聲，乖乖蜷在顧霆駿懷里，肥嘟嘟的小手緊緊揪住他胳膊上的一點肉。

“嘶兒……”想不到小嬰兒的力道竟這么大，顧霆駿臂上吃痛，強忍著不出聲，只好咬緊了牙關，只暗暗吸了幾口涼氣。

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基本上聽不到外面的槍聲。

盡管如此，顧霆駿還是謹慎著盡量不弄出動靜。

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只因為懷里抱著這個粉嘟嘟的嬰孩，便自然而然生出許多責任感，忍受憋屈躲藏在黑乎乎的浴室里。

為了這個孩子，必須忍受一切委屈，只要能將他安全地帶上岸交給田萌萌，便好。

那個年紀輕輕的女人，只因為結識了他，無端受了太多傷痛，如今當他把天真抱在懷里，意識到孩子對于父母的意義時，這才頓悟難怪田萌萌一定要堅持生下天真的原因——

那是一個鮮活的、萌動的生命啊……試問誰能狠心將他丟棄？

躲在這里，暫時是安全的，可是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能否繼續安全。

忽然意識到竟是走在生死邊緣了，顧霆駿心里有些悵悵的——感知天真帶給他天倫之樂的瞬間，恍然覺悟仿佛欠田萌萌很多。

占有了她純潔的童貞，將她從學校帶到顧宅，巴黎郊外瘋狂地侵占，愛爾蘭半真半假的關懷靠近。

笨笨的那個她，那么容易就將心交了出來，猶如撲火的飛蛾，明知會身心俱焚，卻還是奮不顧身。

她終究還是太善良了些，以至于最后被傷得那么深。

如果還能活著離開這里，如果她愿意……顧霆駿在心中喃喃地說：笨女人，讓我補償你，可不可以？

不知是餓的沒了力氣，還是哭的太累，天真終于無奈地睡著了，柔軟的頭發緊緊貼在顧霆駿的光臂上，睡夢中小嘴還不時地吧嗒幾下。

顧霆駿笑了，很柔軟的笑……他盡量將自己膝蓋蜷得距離身體近一些，好給天真制造出一個稍微溫暖的睡眠環境。

他將頭埋在天真的小毛毯上，隔著毛毯貪婪地吸嗅那股好聞的奶味兒，那種氣息，讓人的心好溫馨、好靜謐。

最后，他的眼皮疲憊得再也太不起來，終于倚在浴缸壁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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