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真相

那一日，她剛剛辦理好簽證，要隨季廉一起出國治療耳疾。

訂的是晚上的航班，所以趕著上午過來跟娜娜告個別，雖說只是短暫的出國，但這么多年田萌萌已經習慣了大番小事都要來跟博娜娜說一聲。

不料竟意外遇到了慕校長，又意外地得知了那個驚人的故事，以至于她在登機口面對顧家一大幫子人的揮手告別時，竟然怔怔地回不過神，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瞧瞧，萌萌那丫頭肯定是舍不得我們，落寞得都說不出話了呢！”顧家奶奶牽著天真的小手，偷偷笑著對溫阿姨說。

顧霆駿蹙了蹙眉頭走過去，柔聲問道：“你沒事吧？哪里不舒服嗎？”

說著，就要伸手去試她額頭溫度。

田萌萌連忙躲閃開來，擺著手說：“沒事沒事，就是有點手足口前兆，你趕緊躲開點，小心給你傳染！”

“你……”

顧霆駿氣的臉色烏青，氣呼呼瞪了她一眼，順便也沒好氣地剜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季廉，語氣卻倒是松緩的：“季先生，萌萌她是個路癡，你一定要把她看緊了，否則會丟在國外……拜托了！”

季廉嘴角微微抽扯了一下，淡然點頭：“萌萌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會照顧好她！”

果然，“妹妹”這兩個字又刺激到了顧霆駿，氣的一陣心律失常，滿臉失落，心中似有百般不甘，黯然望著田萌萌和季廉一起走了進去。

登機，起飛，一路渾渾噩噩，直到飛機轟鳴著降落在紐約國際機場，田萌萌才恍然回過神，忽然轉頭對季廉說：“季大哥，娜娜是慕校長的女兒，說出來，你信嗎？”

季廉一怔：“不是你么——以前都以為是你啊！”

田萌萌抿唇搖頭：“不是我，我也沒想到，原來是娜娜……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慕校長在娜娜墓前聲淚俱下的懺悔，我也不敢相信的……”

她說著，想起那個蒼老微駝的父親，不由得鼻子一酸，流下兩行清淚：“可惜啊，娜娜去的太早，永遠都沒有機會得知這個真相了……”

真相就像深埋在地下的珍寶奇珍，一旦拆開那些斑駁陸離的陳舊掩飾，拿到陽光下，立刻化為齏粉，想看見的人從此再也無緣入眼。

在紐約的四五天里，田萌萌滿腦子都被這件事情所充斥，想象著“如果”的各種可能，唏噓著現實的弄人。

直到拿到最后的治療方案那一刻，才恍然驚醒。

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需進行人工耳蝸植入術，并展開周期性沖擊治療。手術費：五萬美元。

其實對于美國人來說，五萬美元只不過是很稀松平常的數字罷了，但對于田萌萌，無異于猛見天文。

她低下頭抿唇苦笑，在心里對自己說：“田萌萌，你只是個勉強解決溫飽問題的小老百姓，三十多萬人民幣想都不要想！”

抬頭時已是故作堅強的無謂淺笑，一邊將那份診斷書往包里塞一邊對季廉說：“季大哥，其實我有助聽器就挺好的，不做恢復手術，也一樣能聽得很清楚啊，何必費那個麻煩！”

季廉溫和地拍拍她的頭頂，眼中溢滿疼惜的神色，微微笑道：“傻丫頭，助聽器哪有正常的聽力好？手術費我剛才已經交過了，你呀，就好好放松一下身心，做好迎接手術的準備吧！”

“季大哥——”

田萌萌仰頭，眼中噙滿淚水，季廉那只溫暖寬厚的手掌還摁在她的頭頂，那種父兄般偉岸的關愛讓她無比感激。

那一刻，她又是笑又是落淚，感激和幸福反復在心中交織著，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其實也不是那么悲慘。

回到下榻的酒店后撥通了顧家的座機，是溫阿姨接的電話，田萌萌很客氣地拜托溫阿姨和奶奶多照顧天真一段時間，自己動完手術回去估計已經是半個月之后的事情了，天真交給她們倒也十分放心。

然后躊躇了一下，還是給旅行社打了電話過去，先是好言好語了半晌，希望老板能理解一下她的情況，準她半個月的假期，不料那老板竟然一如既往的不講人情，直接冷冰冰告訴她旅行社不養閑人，然后直接將電話轉接到了人事處，讓她辦理離職手續。

田萌萌苦笑著，老板連她晚一天離職都不允許，因為晚一天就是月中，按照規則就可以拿本月全薪了。

算計精準的老板一定讓她今天在電話內口頭辦理離職手續，這樣她就只能拿到半個月的工資，而且連辛苦半年多的全勤獎也被無情地抹煞了。

算了，不計較這些了！

田萌萌寬慰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無私幫助自己的季大哥，還有無怨無悔照顧她們母子的慕子昂，他們的付出都是長期的、潛默無聲的，被這樣巨大的愛所包圍，她田萌萌還有什么理由能不變得寬宏豁達些呢？

存在即合理——雖然田萌萌不是唯心主義者，也算不上純粹唯物，但她一直以來都在用這句話來告慰自己，接受一切艱難之路，看淡一切不平之事。

掛掉電話，做了幾個深呼吸，田萌萌來到住在隔壁的季廉房間，準備問問他手術前都要做哪些準備。

畢竟季廉算是半個醫生，而且，診斷書

上那些英文專業術語有一大半其實田萌萌都是看不懂的。

走進房間時季廉正在接電話，表情似乎很嚴肅的樣子，見到田萌萌進來，微微頷首，然后示意她在沙發上坐下等待。

田萌萌坐了一小會兒便聽出來了，肯定是省里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季廉正在打電話給蔡軍安排任務，眉頭凝成了一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