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三章 亂世

“……，端木大哥，看玉筒里的描述，二姐和樸大師的傷勢都頗重，即使沒有了莫空瀟，百殺堂大部尚在，萬一。”

眾人散盡，王茹清才拿起黑色的小劍，細細看了兩遍，眉頭緊皺，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從容和鎮定。她猶豫了一下，下面的話，終于沒有出口。

不吉利。

端木靖生擒了莫空瀟，到目前為止，知道的也就在場的六人，除了趙豫讓之外，另外三個，是孔有方、鳳琪瑛和楚塵，連鳳榴邩，王茹清也沒有通知。

不是她不信任鳳榴邩，而是沒必要。

沒有了元嬰真君，對一個宗門來說，無疑是災難性的，但是，如果在平時，對一個普通的宗門，元嬰出現斷層，也未必就意味著宗門被滅門，宗門的傳承，也未必會斷絕，他們只要讓出一部分利益，進行適當的收縮，休養生息，很有可能在一定的時間內培育出一名元嬰真君，再戰江湖，但是，在天下大亂的今天，在鳳鳴山，鳳鳴宗，端木靖，不準備給百巧門這個機會，他要導演一場瓜分百巧門的盛宴。

端木靖要最大限度的發揮莫空瀟這個籌碼的作用，基本思路，王茹清不反對，但具體的手段，卻具有典型的端木靖風格，王茹清，有點猶豫。

兩個宗門之間進行的全面戰爭，是有規矩的，但是，端木靖顯然不是一個守規矩的人。

炎字營和巨角旅在無涯海威風八面，鳳鳴山周圍的其他宗門，未必沒有別的想法，鳳鳴宗對百巧門不守規矩，自然不能再指望別人對鳳鳴宗守規矩。

魔族仍在無涯海肆虐，值此非常之時，鳳鳴宗悍然對百巧門不宣而戰，即使一切順利，善后也大為不易，如果中間再小有挫跌，其他的宗門借機發難，到時候，鳳鳴宗，未必收拾得了殘局。

“呵呵，老楚，有方，你們怎么看？”

端木靖前面一直半閉著雙眼養神，聞言面無表情地睜開眼睛，雙目散發著類似餓狼般幽幽光芒。

“士氣可用！不過，可惜啊，官山還是跑掉了。”

“唉，亂世開始了啊！嘿嘿，亂中求生，亂中取勝，老鳳比我高明得多，端木靖，也比我高明。”

楚塵心中一動，不由想起了遙遠的甘園境，眼前浮現出榮豐門后山中一座籍籍無名的偏野小山，它不巍峨，它沒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它沒有人被無數人崇拜。

但那座山，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山！

當然，那座小山，和在座的諸位無關，楚塵看上去一臉平靜，就像在敘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其實，鳳鳴宗將要對百巧門采取的行動，和他負責的靈植這一塊，并沒有太大直接的關系，但是，由于鳳鳴宗獨特的表決、投票制度，在重要的，尤其是提議者特別想要通過的方案付諸表決之前，大家，幾乎是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樸襄君之類有個性人物也不例外，總是習慣了找有影響力的人物，事前通個氣。

唯一的例外，也許就是林飛雄了，不過林飛雄的提議，全部是關于煉丹事務的一些具體事項，雖然也能稱得上重大，但其他人沒有發言權，從來都是沒有任何爭議的全票通過，不具有一般的意義。

而楚塵，顯然是鳳鳴宗，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一戰而定鳳鳴山，機會難得！掌門，端木長老，雖然善后不易，但是，功德殿，會盡力。”

孔有方的眸子陡然熾亮無比，他深深吸一口氣，眸子里已是一片坦蕩堅決。

孔有方，也是，或者正在慢慢成為鳳鳴宗，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春天的雨夜，半醉半夢之間，聽著臂彎中鳳琪瑛安靜的呼吸聲和嘟嘟噥噥的夢話，孔有方偶爾也幻想過，自己能匹馬單槍，千軍萬馬中取上將之首如探囊取物一般，但孔有方明白，那永遠只能是一場春夜的美夢而已，自己的舞臺，不在戰場上，雖然，這個舞臺，同樣精彩。

雖然對鳳鳴宗的老人，孔有方的威望，尚稍顯不足，但功德殿殿主，相當于鳳鳴宗的錢袋子，對于新近歸屬鳳鳴宗的小勢力來說，功德殿殿主，是無論如何，不能忽視的人物，孔有方，正慢慢成為鳳鳴宗，核心中的核心，當然，這和鳳琪瑛背后的全力支持，非常非常彪悍，甚至是不講道理的，有鮮明慕容雪菲風格的支持，肯定是分不開的。

第一小隊小隊長，鳳家堡二代弟子中的大姐大，在原鳳家堡子弟中的人脈，不是吹出來的。而現在，他們大多是筑基修士，或多或少的管些事，正是鳳鳴宗的中堅力量，鳳琪瑛原本的影響力和孔有方今天的地位結合起來，是每一個人都無法忽視的。

“老楚，特遣隊六名魔王，四名授首，同來的20名天魔幾乎全軍覆沒，呵呵，幸好還有擊殺一名煉丹宗師的遮羞布，不過，官山想寫出一份好看的戰報，還需要一個高明的書記員，官山，沒心情留在鳳鳴山和我們糾纏不休，特遣隊失利，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端木靖明白楚塵在擔心什么。

官山真是撕下臉來和鳳鳴宗打游擊，一名高階修士的威脅，足以拖垮一個小宗門，楚塵的擔心，并非沒有一點道理，其中受影響最大、最直接的，無疑是人數最多，同時分布又散，戰力低下的靈植夫，也就是楚塵負責的靈植。

但是，魔族畢竟不是人類，鳳鳴山也不是無涯海，一名魔王，想長時間隱匿在人類之中，并不容易，更重要的是，特遣隊，是職業軍人，特遣隊和鳳鳴宗，是戰爭行為，不是私人恩怨。

既然是戰爭，失敗就是不可避免的，端木靖自己是戰將，曾經是戰將，一名戰將如何對待失敗，是戰將訓練的第一課，也是最重要的一課，之一，他對官山，有把握。

“……，有方，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其實米多鍋小，飯也不好做，下面能不能煮好百巧門這鍋米飯，就全看你的了，要是做成了夾生飯，小心琪瑛收拾你。”

百巧門的地盤，本來就是鳳鳴山區最富庶的地區，是鳳鳴山的精華，以鳳鳴宗現在的實力，想一下擊潰這個龐然大物，也許還有幾分可能，但要一口吞下，就絕對不可能的，即使是只挑選百巧門最精華的一部分，鳳鳴宗能不能徹底消化，也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收服原百巧門屬下的小勢力，當然不能全靠武力，其實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在以后的過程中，武力能做的事情很少，不到迫不得已，最好是不動用武力，功德殿的角色，在這場大戲中，份量很重。

“好！從明天開始，鳳鳴宗全面動員！不過，端木大哥，7天的時間夠嗎？7天，受傷的弟子，傷勢很難有根本的起色，帶傷作戰，萬一，會不會有人有別的想法？”

見楚塵和孔有方都不再有另外的表示，王茹清躊躇了一下后，還是輕嘆一聲的說道。

攻擊百巧門，也有個力度和方式、步驟的選擇，一鼓作氣固然是好，但強弩之末，就弄巧成拙了。

“小清，非是我端木靖好大喜功，實在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此行原本沒想著能碰上莫空瀟，現在既然有了這個機會，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天意，不可違啊，……。”

端木靖的目光，清澈而堅定。

“可是，端木大哥，巨角殿，人手不夠啊，7天，從下面調人都來不及。”

王茹清自然不反對徹底打垮百巧門這個老對手，但是，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即使鳳鳴宗最終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具體的手段，有沒有更好的選擇，這個，每個人的位置和角色不同，“別的想法”，肯定是有的，王茹清知道端木靖不在乎，或者說，他更在意別的，但是，她在乎，她不能不在乎。

“呵呵，小清，不是7天，是現在。琪瑛，你和趙先生馬上出發，蕙芯在外面等你們，半路上碰到師姐，你們三個和師姐、老史、伯召、阿奇、阡陌立即轉道奔赴百巧門，把這個交給師姐，有了莫空瀟的控制令牌，百巧門的陣法，交給師姐一個人，你們的目標，有兩個，一是藏經閣，二是百巧門的寶庫，具體的安排，聽老史和阿奇的，百巧門內的百殺堂成員，交給我，我會把他們調開，……。”

百巧門的藏經閣和寶庫，是百巧門幾千年來積累的財富，無疑是這場盛宴中最甜美、最誘人的部分！端木靖首先盯上的，就是這塊大肥肉。

而他所依仗的，就是莫空瀟身上的控制令牌，和林飛鳳這個陣法大宗師，當然，還有百巧門對莫空瀟成擒的不知情。

兵貴神速，夜長夢多，別說7天，端木靖，連一刻鐘都不想浪費。

天材地寶，人人喜歡，劫掠寶庫之人，按規矩說，誰也無法肯定就是鳳鳴宗所為。

端木靖不守規矩，并不意味著他不懂規矩，事實上，正因為他懂規矩，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規矩，什么是真正的守規矩，才只愿意遵守自己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