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用力捏了一把夏蘭,夏蘭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
她和冬梅鬼祟地看向黑沉著臉的月無塵,這才知道,原來她們的主子還是個癡情種。
如果樓翩翩真的往生,豈不是會成為月無塵一塊無法去除的心病?
若萱突然被冊封,一時間風光無兩,剛開始她得意非凡,只是三天過去,月無塵還是沒召她侍寢,于是沸騰的后宮再次沉寂。
眾人都在臆惻,到底是哪個妃嬪有幸成為月無塵召寢的第一個美人。
后宮之中,沒有人笑得出來,畢竟皇帝的寵幸便是妃嬪生存的基本法則。若有對手還好,卻分明找不到任何一個可攻擊的對手,只因為都沒有機會近月無塵身旁而莫可奈何。
很快,新皇不召美人侍寢的消息在宮中不徑而走,甚至傳到了坊間。
距京城兩百里外的鵬城,一座幽靜的四合院。
月桂飄香,細碎的花瓣紛紛揚揚自樹間灑落,一個月牙白長裙的女子側臥于椅榻上。她美眸微闔,微風輕掀她的裙裾,花瓣落在她的眉間,她的發梢,還有她雪白的衣裙之上。
“樓翩--”一個大嗓門的女人話未說完,便被男子用力捂住她的小嘴。
“她在睡,別吵她。”男子壓低聲音道。
女人用力拉開男子的手,紅唇不滿地輕撇:“自從她來后,你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她就有這么好嗎?”
女人聲音大,嗓門粗,動作夸張,眉毛英挺,菱唇粉嫩,一襲勁裝,看起來很神氣。不是太美,卻英氣逼人。
“她是我此生見過的最有意思的女人。”男子一襲火紅長袍,俊顏妖艷,薄唇鮮紅,正是桃花公子霽月。
“我不喜歡她,你是我預定的男人,她得靠邊站!”女子不滿地道,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將酣睡的美人連拖帶拽地拉起:“樓翩翩,我救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樓翩翩秀氣地打了個哈欠,點頭道:“茉兒,你想要我做什么盡管開口。”
女人朗聲大笑,一掌用力拍在樓翩翩的香肩上:“你還比較上道,這還差不多。聽好了,我要你以后離霽月遠一點,他是我的男人,其他女人,尤其是你滾遠點!”
“凌茉,鬧完了沒有,鬧完了回屋去!”霽月見凌茉把話說得這么白,臉色一沉,明顯不悅。
“你為了其他女人吼我?!”凌茉臉色不好看,沖霽月大吼。
霽月看一眼樓翩翩,不愿跟女人吵,偏生凌茉不放過他,沖到他跟前道:“霽月,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以要她生,同樣,也可以要她死,你別惹我--”
“你鬧夠了沒有?!”霽月臉色更不好看,只因樓翩翩站在一旁看戲的姿態讓他火大:“凌茉,我告訴你,我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必須在樓翩翩跟前澄清這一點,他桃花公子沒有女人,眼前這個男人婆凌茉更不可能是他的女人!
凌茉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她將自己受的窩囊氣轉嫁到樓翩翩身上,沖到她跟前就想甩她一掌,被霽月及時抓住她的皓腕。
霽月一用力,凌茉便狼狽地跌倒在地。
她抬眸狠狠瞪向霽月,狠聲道:“霽月,我爺爺都不曾動我,你算老幾,竟敢對我動手?!現在你向我道歉,否則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
“你驕縱任性成了習慣,我自認為沒有錯,你就是欠教--”
樓翩翩看著泫然欲泣的凌茉,忍不住插嘴道:“霽月,別說了,你沒看她都快哭……”
“樓翩翩,不需要你假好心,你該死!!”凌茉狠狠將樓翩推倒在地,淚眼掃向霽月:“霽月,總有一天你會后悔今日這般待我!”
她退后兩步,詭異的眸色掃視一眼霽月,最后定格在樓翩翩身上,看得樓翩翩頭皮發麻。
凌茉朝樓翩翩扮了個鬼臉,便頭也不回地施展輕功,縱身離去。
霽月扶起樓翩翩,檢察她全身上下:“有沒有傷到哪里?”
“我沒這么矜貴。倒是茉兒,她性子沖動,心眼不壞,你剛才應該讓著她一點的。看得出,她很喜歡你。”樓翩翩擔心凌茉。
“她就是這樣,仗著自己會用毒,什么人都不放在眼中。她是人都喜歡,她的喜歡只是一刻種的熱度,很快她會轉移目標。再者,我只當她是妹妹。”霽月澄清,不希望樓翩翩誤會,他有自己的私心。
樓翩翩搖頭失笑:“你小看她了。她若不是真的在意你,又怎會被你的言語所傷?”
“我不怕傷了天下人,只要自己在意的人安好即可。”霽月淡聲回道,視線定格在樓翩翩雪白的側顏。
樓翩翩假裝聽不到霽月話中的含沙射影,笑著轉身:“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想出去曬曬太陽,可好?”
她美眸帶著期望,看向霽月,希望他能應允。
霽月折扇輕敲樓翩翩的小腦袋,哂然一笑:“你知道,你的要求我無法拒絕,即便你出去是為了知道另一個男人的消息--”
“我沒有!”樓翩翩狡辯。
霽月只是深深看她一眼,他了然的眼神令她心虛。
當然,霽月說對了,她不只是想出去走走,出去也許可以打聽到月無塵的消息。
當日師太刺中她的心臟部位,若不是霽月及時趕到,凌茉醫術高超,只恐她早已成為師太的劍下亡魂。
庵堂內的幾個尼姑都被師太滅口,霽月便索性淋油放一把火將寺廟燒了,制造她已被殺的假像。若她不想回宮,可以順理成章地消失,世上便再無樓翩翩這個人。
她沒想要回宮,卻想知道月無塵過得是否安好。
此次突變她唯一的遺憾是未能在離別前跟月無塵好好說上一句話,若她知道自己將一去不返,她會對他好點兒。
樓翩翩與霽月出現在食肆時,吸引了全部人的視線。
一襲紅袍的霽月是人間絕色,讓人移不開視線很正常。而樓翩翩頭戴紗帽,看不到她的容顏,一襲白裙的她與霽月的火紅之色相得益彰,眾人對樓翩翩的容貌感興趣。若不是人間絕色,斷不會薄紗遮面吧?
霽月點了一些小菜,客人們的視線還頻頻投向他們所坐的角落。
樓翩翩側耳細聽坐在他們左后邊的一對中年男子說起的各類軼事,終于說到皇宮,那人繪聲繪色,說新皇有病,而且病得不輕,后宮三千如同虛置,從不召寢,讓人費解。
她聽了,有些錯愕。她只想知道月無塵的近況,卻沒想人們只對月無塵的后宮韻事感興趣。
一則喜,二是憂。喜的是,月無塵有可能是因為她沒有詔美人侍寢,憂的是,月無塵沒有子嗣,他不詔妃嬪侍寢,豈非讓文武百官憂心忡忡?
她不知自己何時起身,出了食樓。早知如此,她就不出來了。知道了,并不比不知道更開心。
自她有意識的那一天起,就時時想起月無塵。離得遠,便發覺如此想念。
她知道自己喜歡月無塵,卻不知這份喜歡有多少,是不是可以用一把秤來秤斤兩。現在才知道,那份喜歡,比一點一點要多,多很多,很多。
樓翩翩走在前面,霽月走在后面。
他是,并非不懂事的懵懂少年,他看得出,樓翩翩是為月無塵傷神。
“在我身旁,你不可以想其他男人!”霽月走到樓翩翩身旁,不容置疑地牽起她的小手,緊緊相握。
樓翩翩看向他們交握的雙手,清澈的眸子看向霽月,美眸蒙上一層薄霧,幽然啟唇:“曾經他也牽我的手,說過或許能白頭偕老。不可否認,我很喜歡他。”
霽月松了手,悵然若失。平生遇到一個有趣的女人,她心里卻裝了另一個人,說不可惜是假的。
他為什么要放一把火把云門寺燒了?無非是為了消除她的身份,讓她堂而皇之地成為另一個女人。偏生火燒云門寺至今,并沒有樓翩翩逝世的消息傳出。想當然爾,是月無塵掩蓋了云門寺的所有消息。
“霽月,對不起。”見霽月默不作聲,以為他在生氣,樓翩翩囁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