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駕親征

“這……”眾大臣面面相覷，卻沒有人能出一點主意。

“皇上，辦法肯定會有，但祖宗禮法，萬萬不可破，不能讓皇家祖先臉上無光啊！”有個年紀大點的大臣，理直氣壯地大聲說著，說完不卑不亢地一拜，似乎這樣，便能顯得他的權威和氣度。

“曹大人，朕問你，是祖宗的禮法重要，還是祖宗留下的江山重要？”玄墨忍不住真的想撬開這些人的腦袋看看，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是怎么植入進去的，完全不知道任何的變通。

“臣認為，都重要！”那位“曹大人”依然理直氣壯的回答。

“胡說八道！”玄墨一拍扶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眾位大臣不會不知道這句話吧？連江山都沒有了，祖宗的禮法留下何用？難不成你們還想用我大魏的祖宗禮法，去約束楚國皇室嗎？”

眾臣又是一陣沉默。

在他們心目中，他們的皇帝都是懦弱好欺的，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火，而且說話句句犀利，竟讓他們無從反駁。

看起來，以前，他們終究是小看了這個皇帝啊，以后還是夾著尾巴做人比較好。

少數知曉內幕的大臣，更是暗自搖頭，不過也有出來當和事老，順便堅持自己的觀點的。

“皇上，目前不是還沒有到生死存亡的關口嗎？玥城易守難攻，臣相信，只要再派二十萬援軍過去，以金矛王爺的才干，要抵抗住楚軍的進宮定然不成問題，到時候再補給足夠的糧草，想那楚軍遠道而來，必定后備不足，時間長了，也就思鄉心切，疲憊不堪，此戰，也就可以消弭于無形了！”

說話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大臣，看起來，還算沒有被腐蝕得太多厲害。

他這話一出，立刻又有大臣點頭附和。

“金大人所言有理，皇上，若是如此這般還需要姬娘娘掛帥和皇上御駕親征，將來被外人知曉了，只道我魏國無人又無能，全朝上下須眉，竟然還要出動一個女子。這一仗，即使贏了，咱們大魏恐怕也會顏面掃地！”

玄墨又好氣，又忍不住無奈。

感情，這群大男人就是這樣的思想：自己不肯去送死，不肯出力，有個女人出來愿意幫他們解圍，他們又覺得這是不對，這應該是男人干的活，怎么可以讓女人去干，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擱？

典型的，自己不想干，還不許別人干！

呵呵，這就是大魏的朝臣啊，瞧瞧，之前三大家族，都找了些什么庸才來當官啊。

好吧，其中還有幾個算是自己安插的。但是他們其他還好說，聽說讓個女子掛帥，居然也集合起來反對來了。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正和眾大臣對峙，外面忽然傳來馬蹄聲。

最近跑馬進宮的次數多了，大家都有些習慣了。

“皇上，玥城八百里加急！”一個士兵模樣的人，背后插著令旗，渾身是血，跑進了正殿。

小太監趕緊接過來，遞到玄墨手上。

“皇上……玥城被困！”那傳令兵說完這句話，居然倒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玄墨一下站了起來，拿著信函看了一遍，脫口而出：“玥城怎么會被困啊？”

信函上說，玥城城外糧草被燒，楚軍又斷了玥城東南方向通往魏國其他要塞的道路，等于將玥城合圍了。

可問題是，要繞到玥城東南方向，根本沒有路。

除非……從楚水泅水過來。

楚國的水兵，難道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了嗎？

難怪往日發來的戰報上都說，這次楚軍換帥，行兵布陣都相當詭異。

現在的玥城，相當于孤立無援了。

城外糧草被燒，城內的糧草，估計最多只能支撐半個多月，即使援軍趕到，里面的將士，也有大半會被餓死。

現在想想，玄墨忽然有些怕起來。

既然楚軍能渡過楚水天塹，那么，再深入腹地一點，直搗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京城到玥城，正常趕路的話，也不過七八天時間就可以到。

“現在，各位大臣，你們是要自己的顏面，還是要大魏的江山？！”玄墨將戰報狠狠地往案臺上一拍，發出響亮的“啪”聲，驚得滿朝文武臉色一陣發白。

終于沒人發出聲響了，一個個縮了脖子。

“來人，擬旨，封金矛王爺之女姬氏為兵馬大元帥，命各地軍營速調三十萬大軍，三日后聚集京城，朕要御駕親征。等戰勝之日，恢復姬氏貴妃之位，入住長樂宮！”玄墨冷眸一掃，話一出，再無人敢反對。

“另，招逍遙侯入宮，朕親征之際，朝中大事交由逍遙侯主持，六部尚書為輔，非大事，不用請示朕！”

“這……”大臣們面面相覷。

姬小小的功夫，他們多半是聽說過的，連攝政王都打不過她。

再加上是金矛王爺的義女，定是有些本事的。

可是逍遙侯凌未然……

那個花名在外的逍遙浪子，怎么可以代替皇上攝政？

“皇上請三思！”跪在地上的大臣沒打算起來。

“朕意已決，再傳旨，三軍兵馬大元帥凌玄塵，用兵不當，致使損兵折將，即刻撤去其大元帥之職，留在軍中任用，等回京以后，再行懲處！”

“皇上，皇上……”有些大臣慌了。

常陵王和劉鑒雄是什么關系，他們難道還不知道嗎？

現在常陵王犯了大過，恐怕已經失了民心了，若是皇上趁機再打壓一下。如今攝政王還昏迷中，他們劉家，可就真的沒指望了。

“退朝！”玄墨一揮袖子，完全不看那幫面如死灰的大臣，轉身就走。

袁家的人，恐怕高興壞了吧？

哼哼，先讓他們得意幾天再說，他現在需要正面支持他的力量。

不過嘛，得意太久了可不好，有讓他們哭的時候！

“來人！”走到政和殿后堂，屏退左右，他輕輕叫了一聲，很快有個侍衛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這是他安插在皇宮侍衛中的暗衛首領。

“將鳳儀宮照著慈寧宮一樣布置了，那個女人，囂張得夠久了，如果能暫時不撕破臉，就暫時不要。如果她趁朕不在，找金矛王府或者冷宮那邊的麻煩，你們跟她攤牌，不需要再請示！”

“是！”那侍衛退下，玄墨瞇起了眼睛，寒光閃過，泛起一絲冷笑。

他能控制慈寧宮，自然也能控制鳳儀宮。

只不過，宮里兩個掌權的女人同時“有恙”似乎不妥，再加上他確實需要袁家的勢力，也需要皇后將后宮的人疏散一些出去，將來好辦事，所以才一直對皇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他知道，一旦恢復姬小小貴妃之位，皇后便不會消停，一定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此刻又得了大元帥之職，皇后心中的火氣，恐怕已經被點燃到最旺。

本來她就對自己常去冷宮有些微詞，不過宮里其他人還需要她去處理，對冷宮那邊放松了警惕。

現在姬小小又到了顯眼的位置，她不發瘋才怪。

趁這個機會，玄墨打算整頓一下冷宮，雖然暫時還無法讓蕭琳搬回原來的宮殿去，但是可以讓她在冷宮住的舒服一些。

只等小小立了大功回來，到時候，他有的是理由讓蕭琳搬出冷宮。

他之所以敢撤了玄塵的大元帥之職，也不是沒有考慮的。

玄塵如果夠聰明，此刻就不應該跟他硬碰硬。

十萬黑旗軍已經盡數調去邊關，京城這邊，他是掀不起什么風浪了。至于玥城方面，如果他想活命，也不可能不聽自己的指揮。

更何況，這次換的大元帥是姬小小，玄墨心中清楚，玄塵即使和所有的人為敵，也不可能和姬小小為敵。

他做那么多事，冒天下之大不韙，不就是為了一個姬小小嗎？

說他卑鄙也好，小人也好，利用感情的事情，他算是第一次做了，可是目前的形勢下，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兵權在手，劉家的勢力被徹底消除的話，田袁兩家便不足為慮了。

如果能解玥城之圍的話，黑旗軍損失恐怕也是十分嚴重，即使是精英，要再崛起，也需要一定時日。

玥城被困，估計最多可以堅持半個月，還要天天抵抗楚軍的進攻，這樣下去，體力消耗十分巨大，四面受敵，目前只有十萬不到的兵力，恐怕不知道能抗衡多久。

京城這邊的事情，卻也不容有失，果然是內憂外患。

皇后少不了要鬧騰，現在先制住了她，會少了不少風波。

玄墨再讓惠淑妃和沈幽婉掌管后宮，沈幽婉自從小產以后身子一直不是太好，惠淑妃雖然是晉國公主，卻長年未得寵信，似乎被人遺忘了一般。

只要惠淑妃不跟皇后合作，這后宮就不會掀起什么風浪了。

目前，她是無法和皇后合作的。

朝堂這邊，由于劉鑒雄的昏迷，他安插在劉家的那些官員已經穩住了局勢，和袁家隱隱成對峙的局面。只要這個對峙局面長一些，他離開京城問題不是很大。

現在就剩下姬小小這邊了，這丫頭，怎么才能擔當起大元帥之職呢，怕是三軍將士看到一個女子掛帥，心中未免不服。

這一路，怕也不少艱難。

還有，到了玥城，小小和玄塵就能見面了。

想到這個場景，玄墨心中未免有些酸溜溜的。萬一到時候小小忽然開竅，發現玄塵才是她的真愛怎么辦？

可是想想中秋節那日她氣鼓鼓酸溜溜的樣子，又忍不住搖搖頭。

小小是喜歡自己才對，他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是不是？

不過，既然是天機老人的意思，讓姬小小掛帥倒是并非什么難事。

只是她終究惦念著蕭琳身上的傷，最后玄墨讓小紅學會怎么換藥，又留了不少藥，才安心出了冷宮。

姬小小掛帥，金玲一定要跟隨，方便照顧飲食起居。

玄墨看著金玲，沉默了很久，直到姬小小求情，他才微微一笑，云淡風輕地冒出一句：“你確實也需要人照顧，那就帶上吧！”

只有小小的話，他是無法拒絕的。

金玲瞇起眼睛偷偷打量了一樣眼前年輕的帝王，心中微微有些打鼓。

他是發現了什么嗎？

最近這位年輕帝王的手段越發凌厲，似乎因為被壓抑了太久，急著發泄出來。

那兩個帶著“暗”字牌的跟蹤者，可是他的人？

他是不是早就開始懷疑她了？

想到這里，金玲忽地想起姬小小給自己把過脈，是不是她說了什么，引起了懷疑？

不管怎么說，這個男人十分危險。

從他將她帶到蓬萊閣，又讓她進宮，她就知道，這個皇帝，絕對不是表面上的傀儡這么簡單。

這邊安慰好了姬小小主仆，那一邊，跑來一個哭哭啼啼的大男人。

“皇上堂兄，你真的不會這么狠心，讓我攝政吧？”凌未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把你的辣椒水洗干凈！”玄墨瞪他一眼，“少在朕面前裝模作樣！”

“朕”字一出，凌未然立刻收斂了很多，接過宮女遞上來的銅盆，將臉放進水中浸了浸，擦干，臉上哪里還有一點點淚痕？

不過他的哀求可沒有結束，一把拉過端著銅盆的小宮女的手，笑道：“哎呀，這丫頭長得真不錯，皇上堂兄，不如就給了我吧！”

“哐當”一聲巨響，銅盆掉在地上，小宮女面紅耳赤，一半是嚇的，一半是羞的。

“好啊！”玄墨淡淡地開口，完全不介意凌未然的唐突。

“皇上堂兄，你政和殿的宮女都不錯，索性你好人做到底，都賜給了我吧！”凌未然見他不疾不徐的樣子，有些急了。

“可以！”玄墨依然八風不動的樣子，只是微微頷首，“要不要朕幫你排好時辰，讓她們排隊進來？”

呃……

“但是……”玄墨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別弄壞了身子，不然，誰幫朕主持朝政？！”

“皇上——”凌未然哀叫，“小弟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天天讓他對著那幫老臣子們唧唧歪歪，他會少活不少年呢！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跟著父王去戰場，就算被困死在玥城，也比對付那些大臣們強。

“都是自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凌字，我不會對你客氣的。”玄墨笑意更濃，“你若真英年早逝，我會追封你為貞德大帝，為你厚葬的！”

“喂，這名號好像是應該封給女子的吧？”凌未然大叫起來，居然要給他封個“貞德”，怎么不直接給他一個貞節牌坊？

“你都死了，我愛封什么就封什么。”對付他這個堂弟，玄墨有的是辦法。

凌未然睜大眼睛看著他，真是的，哪有這樣當皇帝的，連死后的封號都是可以胡亂封的嗎？

果然他們是一家人，有他的風格。

不對，現在不是討論風格的時候。

“你真的一定要我主持朝政？”凌未然瞇起眼睛盯著自己的堂兄看。

即使從小一起長大，他有的時候，也不是很明白自己這位堂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當然！”玄墨點頭，一副“你別想逃”的樣子。

“你不怕我把蓬萊閣怡紅樓都搬到皇宮里來？”就算真搬來也沒什么稀奇的，反正他也花名在外，不在于多一條“”后宮的罪名。

“怡紅樓和蓬萊閣都搬來一半了，都搬來也行。”玄墨不疾不徐，“你是二閣主，我可是閣主，搬來之前，似乎得先過我這關！”

“你……”凌未然沒招了，一臉的沮喪。

誰讓他比人家低一檔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行了，朕記得你的功勞，不會忘記的。”玄墨笑著拍拍他的肩，“到時候，賜給你二十個美女！”

“不是這個……”

“還有，你父王，朕保證他，頤養天年，保證你們金矛王府，恢復往日的榮耀，如何？”最后一句，玄墨說得十分鄭重。

凌未然一愣，原來，他這個堂兄，真的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呢。

能隱忍這么久，幫著這個所謂的傀儡皇帝，敗壞自己的名聲，自己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他還有什么理由去反對？

“看起來，你還真是抓住了我的七寸！”凌未然嘆口氣，頹然地起身，往門外走去。

走不多遠，他一個轉身，看著玄墨：“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朝政給攪亂了？”

玄墨失笑：“越亂越好，求之不得！”

呃——

看這是什么皇帝，還希望自己的朝政越亂越好？

玄墨瞇起眼睛，目前呢，能讓文臣們先亂一下，各方都有個掣肘，是讓朝政平衡的最好辦法。

很多事情，不用他去主持了，他們互相各自都解決了，多省事？

蓬萊閣，怡紅樓，這些人確實該有個更好的去處了，幫了他這么多，不能虧待了他們。

也幸好他設了兩處據點，不然上次蓬萊閣被人監視，早就露出了馬腳。

然而他們可能萬萬想不到，蓬萊閣是個虛頭，只用來住人，而那些計劃，或者可以看到的案卷，都放在怡紅樓。

怡紅樓是一家俗到極點的青樓，不似蓬萊閣高雅，而受人矚目。

怡紅樓有的是真正賣身的姑娘，那些姑娘，是從官妓中挑出來的，她們雖然身子被玷污，那顆報仇的心，卻一直都在胸膛里跳動。

如今控制住慈寧宮的人，便是怡紅樓的人。

狡兔三窟，幸虧，他早就想到了這一招，有備無患。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后怕啊。

至于蓬萊閣，他想起一個人來，差不多，也是該恢復他真正身份的時候了。大好的將才，浪費在后宮里可不行，此次出征，和還少個先鋒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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