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病了。
確切地說,清華苑的人都病了。
春蘭和夏蓮是因為暴淋,感染了極重的傷寒;而她自己,或許是淋雨所致,或許是心里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知道從云軒閣回去之后,她就開始頭痛、高燒、四肢無力、甚至連腹部已經痊愈的傷口都開始紅腫發炎。
一個人躺在床上,時而睡去,時而醒來,渾渾噩噩、腦中一片空白。
再次醒來是因為口干,她想喝水。
想來已是夜里,屋里很黑,沒有掌燈。
她沙啞著喉嚨喚了聲“春蘭夏蓮”,半天無人應,她才想起,那兩人也還病在床上!
微微苦笑,她強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卻都失敗,身子就像亂泥一般,腹部傷口處更是痛得如同鋼刀在絞。
無力地癱倒在床上,她告訴自己,還是睡吧!
睡過去,便不知道渴,也不知道痛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是醒是夢,似有人上前,若有如無的一聲輕嘆,那人將她輕擁扶起。
接著就有溫熱的東西觸碰她干涸的唇瓣,像是杯壁,她本能地張嘴,一股甘泉入喉。
一口氣將杯中的水喝完,意識似乎也回籠了不少。
她緩緩睜開眼睛,屋里一豆燭火飄搖,一頂鐵面入眼。
司空畏!
她瞳孔一斂,徹底清醒了過來,連忙掙脫他的懷。
“坊主……你怎么來了?”
四王府到處都是蘇墨沉的眼線,看不見的地方還有隱衛,這個男人怎么就公然來了這里?
“不歡迎嗎?”男人倒也不以為意,起身,邪氣一笑,“要不是我來,或許你死在這里都沒人知道。”
千城眼神一黯,又想起今日的事,心中澀然。是啊,那人說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坊主,如果我離開四王府,你還會給我解藥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病了膽子就特別大,還是今夜的司空畏少了很多的寒氣,反正,千城決定徹底跟他攤牌。
男人眸光微閃,“為何要離開?”
“因為……”千城垂下眼瞼,掩去眸中苦澀,幽幽道:“因為四王府沒有千城容身的地方。”
男人身子微震,瞇眼凝著她。
今夜的她一襲潔白的寢衣,黑發未束、如瀑布般傾瀉,臉上未施一絲粉黛,帶著大病的蒼白,又絞著一些高燒的潮紅,竟是一種說不出的美。
特別是眼角眉梢那一抹憂郁,讓人看上一眼,便會心生憐惜。
從未看到她這樣,她不是一個輕易表現脆弱的女人。
男人眉心微攏,別過視線。
她說,四王爺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見他不響,千城以為他不愿意,輕輕一笑,“知道坊主不會給的,不過,對于如今的千城來說,給與不給解藥,已經不重要了。千城不怕發如霜,也不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