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楊芳望著董梅，說：“董主任，今天方圓的課上得很不好，你和方圓晚上就在這里吃個晚飯，然后一起備課，明天把今天下午上的課重新再上一遍。”

“好的，校長。”

“董主任，你辛苦了，后面幾天可能你要靠上去抓。等過幾天市教研室的領導來指導課后，我和齊校長也靠上去。孩子安排了嗎？要不你去接她過來，讓她在學校里吃飯吧。”

“不用你管了校長，我讓她姥姥接她回姥姥家吧。好長時間也沒有回姥姥家了，讓她在姥姥家住一段時間吧。”

“好，方圓在小會議室，你過去和他研究課吧。我估摸著，這孔雙華可能要過來找我談話了。”楊芳說著，開始收拾自己的包，做好走的準備。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楊芳大聲說。

進來的果然是孔雙華。楊芳沖著董梅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

董梅站起身，沖著孔雙華打了一個招呼，然后帶好門走了出去，校長室里只留下了楊芳和孔雙華。

兩個人都不說話，校長室里靜得有些讓人心悸。終于，是孔雙華打破了這種寂靜。

“校長，你為什么把我從備課小組里趕出來？你為什么不讓我靠近方圓？你為什么不讓我幫助方圓上好課？”孔雙華雖然是強壓著怒火，但問起話來仍然帶著火星兒。

“雙華啊，你別激動。”楊芳是和顏悅色。

“我沒激動，我就是不明白，不服氣。我主動地幫方圓備課，我主動地讓方圓吃得好一點，我有什么錯？難道我不希望方圓在省里參加比賽拿一等獎？”

“你做的這一切，都沒有錯，”楊芳還在斟酌著怎樣說更能讓孔雙華理解和接受，卻被孔雙華一口打斷：“既然我沒有錯，為什么要讓我退出備課小組，為什么不讓我繼續幫方圓？”

這質問的口氣讓平日里很有涵養的楊芳禁不住氣往上涌。她清楚孔雙華的家庭背景，清楚孔雙華的父親在濱海市的重要位置和社會影響，也清楚濱海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協里有好多領導都是孔雙華父親的學生。教育局的領導們雖然大多出自師范大學或師范學院，但從事行政工作過，也大都接受到孔子田教授的教誨，因此，自己在學校管理過程中，對孔雙華一直也比較寬容。從內心世界來說，楊芳是不愿意得罪這樣的教授女兒，畢竟，得罪了她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的好處。但現在，作為一個普通老師的孔雙華對自己如此無理，好像此時孔雙華是校長，自己成了挨批的老師，楊芳的怒火也在慢慢升起。

“楊校長，我告訴你，誰也不會阻止我喜歡方圓，方圓他將來一定會成為我的老公！”孔雙華咄咄人。

“雙華，”楊芳強壓著怒火，盡可能心平氣和地說：“你喜歡方圓，是你的自由；但你已經看到了，在你接觸方圓的幾天里，學校出現了這么多的緋聞，以致于影響到方圓上課的情緒，更影響著他上課的質量！你既然口口聲聲地說喜歡方圓，你做的這一切，為方圓考慮了嗎？”

“我怎么沒有為方圓考慮，我在幫他備課，就是為他考慮；我給他加強營養，也是讓他身體棒棒的，都是替他考慮的。你也知道，以前這樣的事我是從來都不做的。”孔雙華覺得自己很委屈，理直氣壯地說。

“是嗎？孔雙華，如果方圓上課是因為你的緣故，當然還有宋思思，千萬了每一節課都準備得一塌糊涂，你覺得你沒有責任嗎？”

“我……”

“如果你暫時不去打擾他，不去給方圓打飯甚至是喂飯，讓方圓心平氣和地研究課而不是被感情困擾，方圓準備的課就不會像今天下午這么差。你說你替方圓考慮，你這是替方圓考慮了嗎？”

“我……”

“你說你喜歡方圓，你喜歡方圓沒有錯，但如果因為你的喜歡讓方圓在省課比武中成績很差，你覺得你的喜歡方圓能接受嗎？你覺得你的喜歡是給方圓幫了忙呢，還是幫了倒忙？”

“我……反正我不管別的，我就是喜歡方圓，我就是要幫方圓，楊校長你說什么也沒有用。”

楊芳真地火了。這樣的孩子，簡直是被她家人寵得沒大沒小，目無尊長。自己怎么說也是她的領導，她就能這樣跟領導說話嗎？這簡直是蠻不講理！楊芳撥了副校長室的內線。

“喂，齊校長，你還沒走哪！……哦……耿志敏走了嗎？……哦，走了呀，嗯，好好安慰安慰她……嗯，嗯……好。這樣，齊校長，你來我這兒，孔雙華還在我這里呢。”

楊芳下在電話，盯著孔雙華，仍很平靜地說：“孔雙華，你已經25歲了吧？”

“是。”

“25歲，應該是很成熟的年輕人了。有些事情，我們都應該動動腦子想一想，怎樣做才會更好。待一會齊校長來，你再把你的想法跟她談談，看齊校長是不是和想得一樣？”

門開了，齊秀云走了進來，坐在了楊芳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怎么了，孔雙華，想不通嗎？”

“嗯，想不通。”

“好，我來跟你說。你希望方圓在省課取得好成績，對不對？”

“對！”

“你希望方圓在準備課的時候準備得很充分，對不對？”

“對！”

“你希望方圓在準備課時不受干擾，全力以赴地把每一節課都研究好，對不對？”

“對！”

“那你給他打飯，聽說還喂他吃飯，這沒打擾他嗎？”

“沒有。”

“你……”齊秀云聽著孔雙華這句話，差點沒噎死，剛剛還說得好好的，到這里竟然意思扭著了。齊秀云有點火了，調門大了一圈，“難道你不知道，因為你這樣，已經讓方圓的心很亂，方圓在備課、上課的時候經常分心走神嗎？”

“沒這么嚴重吧。我只不過是給他打了個飯。”

“如果沒那么嚴重，學校怎么會撤耿志敏的職務？”齊秀云想起耿志敏，心里就有些痛，問起話來也就想審問罪犯一般。

“齊校長，耿志敏被撤職是因為她傳播謠言，我又沒傳播謠言。”

“但正是因為你給方圓打飯，甚至喂方圓吃飯，給別人傳播謠言創造了依據，你還說你沒責任？”齊秀云氣得站了起來，用手指著孔雙華，大聲地說。

孔雙華也不示弱，站了起來，嗓門也不亞于齊秀云：“我打飯是關心方圓，耿志敏傳播謠言被撤職是罪不容恕，我沒責任！”

楊芳也站了起來，“孔雙華，你這是像跟領導說話嗎？領導跟你說話，你還要跟領導耍態度呀！”

“是齊校長先耍的態度，她憑什么大聲吆喝我？”

“你簡直太沒有家教了，你爹媽怎么能教育出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齊秀云被孔雙華氣得怒火沖天。

“不準你污蔑我爸爸媽媽！你別以為你做副校長就了不起了，在我爸爸的眼里，你大概一文錢都不值。”

孔雙華的話嚴重的傷了齊秀云的自尊心，她大喝一聲：“你反了呀，孔雙華！我告訴你，不管你爸爸、媽媽是誰，學校做出的決定就要執行，如果不執行，那就不用在68中呆了，愿意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我不想呆在68中的時候，我就可以不呆68中；我要留在68中，誰也別想調走我！現在，我還真不想離開68中。學校的狗屁規定對我來說沒有約束，明天我還是要給方圓帶好吃的。”

“好，你帶，你帶，你趕緊給我滾！”

“行，齊校長，等著，你今天罵我，還罵我爸爸，你等著。”孔雙華頭也不回，甩門而出。

68中兩位最高領導站在校長室目瞪口呆。過了好半晌，楊芳說：“齊校長啊，這是咱68中的老師嗎？是她是校長，還是我們倆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