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宋思思真不該這時來電話

方圓這一去的時間，可不算短，回到包間，孔雙華就迫不及待地問：“老公，你怎么去這么長時間？我現在都吃飽了。”方圓說：“爸，媽，小華，剛才苗總、司總叫我過去，說是想認我作個兄弟。”孔子田說：“呵呵，發掘明日之星啊！”方圓笑笑：“哪里有什么明日之星，還不是看爸爸您的面子？”孔雙華說：“爸爸剛才也是這么說的。”

孔子田的臉色有些變，方圓心里也咯噔一下，感覺特別不舒服：剛才岳父都跟孔雙華說什么了？是不是說人家苗總、司總想結交我方圓，就是看在他孔子田的面子上？心里有對孔子田的不滿，但嘴上和臉上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的：“本來就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嘛。要不我一個小小的中學副校長，人家是百萬富翁甚至是千萬富翁，怎么會主動看上我呢？”孔子田笑著說：“也不一定啊！商人有商人的精明，商人有商人的算計啊！”

方圓這時心里才平和了一些。方圓說：“剛才苗總要送給我一張貴賓卡，以后在任意金谷消費，都不必花錢，我沒要。”孔雙華說：“老公，你怎么這么傻啊？吃飯不花錢的好事兒，你不要白不要。既然看著爸爸的面子要送給你一張貴賓卡，那你就留著。我今天吃這時的飯菜，味道真不錯，說不定以后經常過來吃呢！”

這個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方圓心里真地鄙夷眼前這個也是大學畢業的女人，不禁在心中長嘆一聲：要是將來自己的仕途上出了什么麻煩，十有八九就是這個貪小便宜的老婆給造成的。這種事情看不明白了？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人家給你貴賓卡，這即便不是什么誘餌、陷井，也存在著什么的危險，如果查實受賄，這卡值多少錢？說多少算多少！如果未來的一天，人家真找你辦一些違法的事，這違法的事又恰恰在你的權力范圍內，你辦還是不辦？不辦？你吃了人家的，不辦就違背了規則；辦，萬一查出來，你的前途豈不毀于一旦？

孔子田說：“小方沒有收這個卡，就對了。這貪圖了一點便宜，常常會因小失大。我看小方最近是越來越成熟了，這很好！要知道，在你事業進步的過程中，要盡量避免犯一些不該犯的錯誤。有句話說，跌倒了可以從跌倒的地方再爬起來，現在的情況是：跌倒了就有可能永遠都爬不起來。商人嘛，沒有白出的血，出了血他就會要求有回報，萬一他要求的回報超過了你能力的范圍或者是逼著你違法，那你就算是被套上了，而且永遠解不了套。”方圓說：“爸爸說的是。”孔子田說：“據我了解，我市就有這樣的高級干部被某房地產用這樣的方式控制了，違規批地，違規打招呼、遞條子，之所以這樣做，可能這位領導是樂在其中，畢竟得了好處，當然我分析更有可能是因為得了好處，當該房地產商人要求他這樣做的時候，他不得不這樣做。這樣的官商勾結，遲早得出事兒。”看到孔子田雖然沒有點名但言之鑿鑿的神情，方圓確信這樣的事情肯定是真的，雖然是誰不知道，但網絡新聞里這樣的事情太多，有多少高官被雙規就是因為收了商人的好處為商人辦事而失去了大好前程和榮華富貴，湖南省彬州從市委書記到市紀委書記到副市長，一口氣倒了多少人，哪一個人不是因為收了商人的好處為商人辦事下的臺？那個紀委書記更可笑，成了彬州煤炭礦主們的黑老大，甚至為了給收錢的人辦事，竟然雙規非共產黨員非行政領導干部的民營企業家。別人的教訓就是自己的經驗，方圓一直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現在，岳父把這樣的事情再一次說明，只是讓方圓頭腦里的概念更加條理化，更加堅信自己的這一決定是正確的。

才坐下不久，方圓的手機響了。看到了熟悉的電話號碼，雖然上面沒有人名，方圓還是一下子知道，這是宋思思打來的電話。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宋思思，也好久沒有聽到宋思思的聲音了，方圓的心里還真有一點想見見宋思思的心愿。可是，宋思思的這個電話來的真不是時候，孔雙華在，孔子田也在，這可如何是好？

都說人急中生智，方圓心里焦急，腦筋轉得就快。他笑了笑說：“爸，一個青聯委員朋友打電話來，我到外面接一下。”孔子田微微一笑，說：“去吧。”孔雙華說：“老公，你可真忙啊！”語氣里帶著不滿。孔子田說：“小華，如果你的老公除了你的電話，再不會有人給他打電話，那就好嗎？男人忙事業，社會交往多，自然電話也多，應酬也多，你作為妻子，應該理解并支持。”正說著，孔子田的手機也響了。孔子田拿出手機，看了看號碼，接了起來：“金鐘，有什么事嗎？”對方在電話里極其客氣：“孔老師，您說您要給女婿慶賀慶賀，當選市黨代會黨代表，不知道老師您在哪一家飯店啊？”孔子田說：“我在金谷大酒店，就是一個月前我們吃飯的那個金谷。”打電話的正是市廣電局副局長潘金鐘。他笑著說：“孔老師，您一家兩個黨代表，這在全市大概是絕無僅有。我現在這一頭也散了，如果您不介意，我10分鐘之后到趕到金谷，給您敬杯酒，也給您的佳婿方校長敬杯酒。”孔子田說：“不用了，我們也快要結束了。”潘金鐘說：“孔老師，也不差十分鐘，等我十分鐘好嗎？”孔子田說：“金鐘啊，你也太客氣了。好吧，我們再等你一會兒。”

方圓步態平穩地出了門，走到拐角處，接通了電話。這時他的心已經怦怦亂跳，不知道如果孔雙華當時追問一下或者要手機看一下，會是怎樣的結果。手機里傳過來的聲音依然那么甜美動聽：“方圓，給你打個電話，祝賀你當選濱海市第六次黨代會黨代表。”

方圓吃了一驚：宋思思怎么會知道？她家也有什么背景和特別的途徑嗎？這件事估計也只是在行政部門內部和黨代表本人這個范圍知道，出了黨政機關，大概沒有幾個人知道，也沒有幾個人關心吧。但方圓驚詫的同時，并沒有影響他的回答：“謝謝。思思，謝謝你來電話祝賀。其實這也是領導的厚愛與信任，一個黨代表，很平常的。”宋思思說：“可不一樣呢！我爸爸說，全市50多萬黨員，黨代表不超過300人，可以說是萬里挑一啊！這說明師兄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成績具有代表性才能當選代表。”方圓心里甜絲絲的，這話聽著順耳，比孔雙華說的什么當大官之類的話，順耳多了。宋思思說：“方圓，我早就知道你能行，你一定行。在整個68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師兄你這樣有才華的人了。我離開教育也半年多了，都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大，但找到一個像師兄這樣上進、勤奮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我現在是還沒有遇到。”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還想再續前緣嗎？遇到這樣的事情，方圓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方圓只好轉移了話題：“思思，最近各方面都好嗎？”宋思思說：“我現在已經是大成實業的副總經理了。這半年來，我按照師兄你當時說的，每一個部門都呆上一段時間，連爸爸進出口公司的生產工廠，我也過去做了兩個月車間主任，現在應該說基本了解了整個企業管理的流程，對爸爸的實業也有初步的掌握。不在商，看到人家掙大錢，以為真地像流水一樣容易，真地要干了，才知道爸爸、媽媽其實這么多年來，挺不容易的。”方圓說：“是啊，哪行哪業都有自己的難處。”宋思思說：“經商更是。在咱中國這片土地上，疏通好各方面的關系，是最重要的工作。我現在進修MBA，看到教材里引用的案例全都是如何推進企業管理創新、人力資源培養與使用等，覺得中國和西方國家在這方面差距真地是挺大，人家可以把精力主要用在發展企業發展公司方面，我們卻要把更多的精神放在與各方面搞好關系上。方圓你說，我們國家怎么會是這樣呢？”方圓說：“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特色，這是我們中國的特色。我們沒有能力改變這種現狀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適應它。”宋思思說：“是啊，我心里可不喜歡跟著爸爸出席那些宴會，可是為了家族的企業，我沒有辦法。方圓，你有時間嗎？找個時間，我請你吃飯，一是給你祝賀當選黨代表的事，還有，我，我，我就是想找你，跟你說說我現在跟著爸爸管理企業的酸甜苦辣。”話說到這里，突然停止了再說。方圓腦海里能夠想像得出此時宋思思的窘態，一個女兒家，能說出這樣的話，必定也是鼓足了勇氣，真是難為了她。方圓說：“好，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小師妹了，近幾天，我參加黨代會，如果晚上有時間，我們找地方聚一聚。”或許宋思思沒有想到方圓會答應得這樣痛快，聲音里帶著驚喜：“真地嗎？方圓，好，好，到時候我開車去接你。”方圓說：“到時候再說，就怕我有時間的時候，你沒有時間。”宋思思堅定地說：“不，我什么時候都有時間，只要你有時間。”

掛了電話，回到房間時，方圓看到房間里加了一把椅子，多了一個很面熟的40多歲的人，是誰，卻怎么也想不起來。看到方圓進來，來人站了起來，說：“方兄弟，你好啊！”看到方圓的態度有些遲疑，來人連忙解釋：“我是你爸爸的學生，市廣電局的潘金鐘，我參加過你的婚禮呢！”方圓一下子想了起來，那特別牛的兩個主持人，王二丫、畢福刀不就是這位副局長給安排的嗎？方圓走到潘金鐘的面前，說：“潘局長，您好。謝謝您當時給安排的司儀，讓我和雙華的婚禮增輝添彩。”潘金鐘說：“方校長，你這樣說不是見外了嗎？孔老師對我恩重如山，我為孔老師、為方校長你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還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落座后，潘金鐘說：“方校長，我剛才已經給孔老師、師母和這位準媽媽敬了酒，現在我再給你敬一杯酒，祝賀您當選黨代表。”方圓說：“謝謝潘叔叔。”潘金鐘說：“叫我潘大哥即可。我是孔老師的學生，跟方校長你同輩的。”方圓說：“謝謝潘大哥。”潘金鐘笑著說：“這就對了。要不，就見外了。”

酒喝了，又胡亂地吃了幾口菜，這家宴就算是結束了。潘金鐘拿了孔子田的大衣，給孔子田披上，簡直就像是孔子田的跟班兒。孔子田倒也沒有客氣，欣然受之。方圓也學著潘金鐘的樣子，給孔媽媽和孔雙華先后披好了外套，最后才給自己穿上衣服。

跟著服務員，來到二樓服務臺。潘金鐘搶先一步，問服務員：“請問，我們的包間今天晚上花了多少錢？”孔子田說：“金鐘，不用你的。還是我們自己付吧。”潘金鐘說：“老師，您就給學生一個機會吧。”里面的服務員笑了笑說：“是孔主任的包間嗎？你們的餐費已經有人付了。”潘金鐘急匆匆從第一個酒場趕過來，就是為了要獻殷勤付飯費的，這是哪個馬屁精，搶在了我潘金鐘的頭里。回過頭，潘金鐘訕訕地笑了笑：“孔老師，有人比我的動作還快啊！”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