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3、將軍與女兒都是怪人

[第2章

第二卷校長之道]

第763節

午餐看起來樸素，實際上價值連城。對于東州警備區的兩位主官，方圓有了新的體認：部隊和地方上的官場文化其實也是相通的，這取悅上級的方式方法也越來越爐火純青了。這兩位主官，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讓這位副司令員同意收下了價值十萬元以上的東州當地的“土特產”了。如果說，赤裸裸的金錢交給將軍，方圓敢打包票，將軍百分百不會要，尤其這里還有他方圓這樣一個外人；但土特產，本土本鄉有，到了南京就沒有，這樣的東西給領導嘗嘗鮮，確實看起來是無可厚非啊！

餐桌上幾乎沒有人理睬方圓，將軍與警備區的兩位主官談論軍事上的事情，方圓似乎也聽不進去；與汪泉之間，似乎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其實本來就沒有什么共同語言，見過一次面，通過幾次電話而已；將軍似乎也忽視了方圓的存在，說要留下他再交流交流，結果現在也是一句沒有談。在餐桌上，方圓仿佛成了局外人。這樣也好，雖然內心深處有一些失落感，但聽著警備區的主官介紹山珍野味，自己再細細地品嘗這些平常很難吃到的極品菜肴，倒也怡然自樂。

午餐終于結束了。警備區司令和政委在看到將軍放好筷子準備戴上帽子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跑到將軍的身后，似乎要比一比誰更快地把將軍后面的椅子給移開。這馬屁拍的，如果是年輕人這樣做，倒也有情可原，關鍵是兩位大校都是四十好幾的人，其中司令體形還比較臃腫肥胖，在這個時候速度竟然也相當麻利，還搶在了政委的前面。

將軍說：“我中午要休息休息，還要跟這個小鬼聊一聊。你們先回去吧。”兩個人打了立正：“是，首長。”將軍說：“那我就不送你們了。下午東州市委市政府領導什么通知我去看看民兵訓練基地，你們給我打內線電話。”兩個人又打了立正：“是，首長。”將軍擺了擺手，點了點頭。兩位大校在陪著將軍出了包間之后，靜靜地看著將軍和方圓、汪泉走回臥室。方圓到臥室門口時，還看到兩位大校在站著，一動不動，目不轉睛。方圓跟著將軍進入客戶，在關門的一剎那，方圓才看到兩位大校似乎大大地喘了一口氣，輕聲交流著，走下樓去。呵，哪行哪業，都不容易啊！大校的職務夠高吧，結果怎么樣，在將軍的面前，就跟士兵看到連長一樣。

進了客房，將軍在沙發前坐下。汪泉給父親倒了一杯茶，放到將軍的面前。將軍說：“小鬼，你也坐下吧。”方圓說：“謝謝首長。要是沒有什么事，我想我就不打擾首長休息了。”將軍說：“坐下。上午我們還沒有說完，現在接著說。”汪泉說：“方圓，你真地那么著急要走嗎？”有些幽怨的神情讓方圓的心一軟：“我不著急走。如果沒有打擾將軍休息的話，我愿意接受將軍的教導。”將軍說：“坐，老站著干什么？這里也沒有外人了，大家都可以隨意些。”

汪泉坐在了將軍的身邊，方圓坐到了將軍的對面。將軍說：“你對東州警備區兩位主官有什么印象？”啊？這可真是一個讓方圓出乎意料的問題。方圓心里還真有些想法，覺得他們的馬屁拍得太厲害了，但這個能說嗎？方圓回答：“首長，我覺得警備區的兩位領導對您都非常尊敬！”將軍哈哈冷笑：“狗屁！”方圓大吃一驚，不知道將軍為什么會這樣說。汪泉說：“爸，說話或這么粗魯好不好？方圓不是你的兵，也不是你的手下。”將軍說：“也對。小方，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我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

什么是真實想法？我能把我心里想的說出來嗎？方圓捫心自問。方圓否定了這樣的想法，對將軍說：“首長，我覺得他們對您確實非常尊敬。”將軍說：“在部隊，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東州警備區區的上級是清江省軍區，清江省軍區的上頭是南京軍區，我這比警備區的司令高了好幾級啊！雁蕩的霧峰明前茶好不好？太好了！貴不貴，太貴了！他們把茶送給我，我知道不知道這茶葉很貴？當然知道。我缺茶喝嗎？不缺！但我能不能不要？不能！不能啊！”將軍有一點自言自語的味道：“我要是不要，這兩位恐怕好幾天晚上都睡不著覺了。要創造社會的穩定，部隊首先要絕對穩定，我能因為幾斤茶葉就讓一個地級市的警備區主官成宿地睡不著嗎？”

方圓沒有聽懂將軍的話，但聽出了將軍的無奈。難道上級領導收下級的禮物，有的時候還就是這樣無奈，不收不行嗎？方圓真地有疑問。

將軍自言自語：“其實我從心里反感這些不講真實水平只講搞關系的軍人，這樣的軍人不是真正的軍人，當戰斗來臨的時候，他們也是無法獨當一面的。真正的軍人，就是要時刻想著訓練，想著時刻準備著保衛每一寸領土不受威脅，時刻想著國家的完全統一。天天想著拍馬屁和送禮，這樣的軍人都怎么能夠當好真正的一級部隊的主官？從我這里看，這兩個人都不適用擔任正職，怎么辦呢？在部隊工作了幾十年了，讓他們轉業顯然不現實，讓他們做地方部隊的主官顯然也不合適，這唯一的辦法看來就是官升半級，讓他們做副軍級的省軍分區的副職或閑職了。集團軍也好，地方部隊也好，主官都必須是真正的軍人，來之能戰，戰之能勝，這才是合格的軍人，當國家需要的時候，當需要武力收復臺灣的時候，才能打得贏。”

汪泉顯然不滿意父親的話：“爸，時代不同了，你的思想觀念太陳舊了。再說，你也不是軍區的主官，你操那么多的心干什么？現在地方上送點禮、收點禮都已經是稀松平常，最近幾次雙規的那些干部，哪個不在1000萬以上。”將軍說：“我一直堅信，黨指揮槍，什么時候，都要堅持這一點。我覺得領導人說的‘打得贏，不變質’這6個字說得太好了。但孩子，如果槍都爛掉了，黨還怎么能指揮得了槍呢？”汪泉說：“你談的那么高深的問題，我聽不懂。爸，你不是要與方圓交流嗎？說了半天，還是你自己在自言自語。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說了。”將軍說：“好，你說吧。”汪泉說：“今天在這里，我要再一次鄭重地跟你說，你提的那門親事，我不同意！雖然方圓已經結婚了，不能再犯重婚罪，但我以后再找，還是要找像方圓這樣的，上進心強，有潛力，有能力，年輕有為的人，絕對不會嫁一個靠著爸爸或爺爺的官位做出一點成績的花花公子。這就是我今天最想跟你說的。”

將軍嘆了一口氣：“好，那門親事，我同意取消。”汪泉笑了：“好，爸爸你總算做了一件英明的事。”將軍說：“但你也老大不小了，盡早也要嫁出去。還是要多見見，多了解了解，不見不了解，總是難以遇到合適的人。”汪泉說：“我說了，要嫁就要嫁像方圓這樣的人。如果遇不到第二個方圓，那我就一輩子不嫁了，讓我一直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不好嗎，爸爸？”將軍看了方圓一眼，又嘆了一口氣。方圓說：“汪連長，其實比我方圓優秀的人多了去了。別的我不知道，網易的丁磊、搜狐的張朝陽，都是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億萬富翁，闖出了超過我方圓幾百億倍的業績，那才叫真正的成功。我呢，都27歲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中學副校長。汪連長，我覺得你的想法還是有些欠妥，還是考慮得不周詳。”汪泉說：“你叫我汪泉好不好？我不喜歡你稱呼我汪連長。你說得有道理，但并不符合我的心思。我不希望我未來的男人事業上太發達，如果真地事業太發達，整天忙于事業，那還要家做什么？還要老婆做什么？整天把我一個人扔在家里的，這樣的丈夫，再有事業，再成功，再有錢，都是不合格的。”

方圓的心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方圓心里說：就照你這標準找，恐怕你真要當老姑娘了。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唯美主義的婚姻都是鏡中花，水中月，生活總是不完美的，如果因為不完美，就否定，就爭吵，這樣的婚姻其實誰也無法過得下去。方圓想到了孔雙華，雖然她也有很多缺點，但至少非常忠誠，至少心里也是非常愛方圓的，當然，現在她的心思更多地轉到了肚子里的寶寶上，對方圓有些忽視，但脾氣已經變小了許多，也在進步嘛！如果因為她脾氣不好、有的時候只想著自己不想著別人這些缺點就與她爭吵，就與她離婚，這自己現在也不知道該結多少次婚，離多少次婚了。

方圓忽然覺得，跟汪泉之間其實本來就沒有多少共同語言，或許自己在汪泉的心里，因為可望而不可及，因此幻成了一個美麗的完美的肥皂泡了。方圓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遠離將軍和他的思想有些怪異的女兒汪泉副連長了。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