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一半是歡喜一半是憂愁

說完這句話，翟新文得意地笑了起來，孫紅軍卻有一點膽戰心驚：看來，這些舉報信，“作用”還不小嘛！

參加了市教育局召集的正科級以上干部會議，苗群一直擔心的萬一與周素素的事情曝光后燒到自己岌岌可危的校長位子，聽了翟新文“義正辭嚴”的講話之后，苗群算是把一顆心放到了肚子里：雖然翟局長講得頭頭是道，但這一次黨風廉政建設與干部教師思想作風建設的大風大浪即將過去，未來的日子即便是有一些風浪，那也是小風小浪，不用太大的擔心了。不過，翟局長要對局屬的72所學校進行親自的調研，這是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視的，恐怕這一次調研將和8月初的東州市教育工作會議前的人事調整布局有很大的關系。所以，在最近一個階段，一定要把學校的穩定、團結、和諧放在首位，爭取老師們的擁護與支持。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姚長青制定的獎勵政策，由于今年68中學在中考中放了衛星，許多老師的獎金都超過5000元，最多的初三（4）的班的蔣蓉蓉因為享受數學成績的獎勵，外加班主任的獎勵，獎金加起來竟然達到了8200元！加上初一年級和初二年級的教師獎金，總數竟然達到了23萬！

學校是財政支付單位，本身往往不產生效益的。一些學校有空閑的校舍出租，一年可以有些收入；68中學學生教室都不夠用，哪里還有校舍出租收入？校辦工廠這幾年一年給學校支付9萬元，現在剛剛過了半年，人家最多可支付5萬元；蘇進波的食堂，找蘇進波問了問，也只有3萬元左右的節余；問問總務處會計，新學期的學生人頭費還沒有到位，過去一學期的學生人頭費也花得差不多了，上學年轉入的學生擇校費還節余了11萬，除此之外，學校的帳戶上再沒有一分錢。加起來算一算，也只有19萬，距離23萬還有4萬多，這4萬元從哪里出啊？

一連幾天，苗群都在發愁錢的事情。開完了正科干部會議，苗群返回了學校，馬上召集了學校中層以上干部開會。苗群傳達了翟新文在正科以上干部會議上的講話精神后，對在場的學校干部說：“翟局長說了，黨風廉政建設和干部教師思想作風建設要轉入長效機制，以后呢，由周主席具體負責，搞個問卷啊，開展個活動啦，都可以。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工作將轉入加快68中學發展的軌道上來。在座的各位都是學校的骨干和中堅，大家可以集思廣益，想想各自分管的工作，想想學校的整體工作，如何實現科學發展、超越發展和和諧發展。今天呢，我把這個作業布置下去，兩天后，我要收作業，然后再與同志們討論討論，拿出68中學下學期加快發展的工作思路來。”董梅說：“苗校長說得好。學校的干部就是應該把思想都集中到發展上來，其他方面還是牽扯越少越好。”周素素說：“是啊，苗校長是好領導，重視學校發展。希望各位都能夠在未來幾天，把各自分管的工作都設想好。我也以身作則，把辦公室工作，把工會工作，把婦委會工作，把計生工作，都設想好下一階段加快發展的思路，報給苗校長。”方圓說：“翟局長高瞻遠矚，號召各學校把精力都集中到發展上來，確實讓我佩服。在這個時代，真正的好領導，就是引領學校怎樣發展的領導，而不是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周素素覺得方圓這是在諷刺苗群和她，有些不滿：“方圓，誰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了，你要說清楚。”

這明顯是心虛啊！蘇進波笑了，但沒有說話。看來，周素素的言行，方圓也很不滿啊！在這個學校，不一定聽苗群的，但一定要聽方圓的。方圓是什么背景？苗群是什么背景？誰更有前途，這是一目了然的。

方圓笑著說：“周主席，我剛才說的話，意思就是，好的學校領導都應該把精力放在學校發展上，而不是其他方面，這是概指。”周素素說：“我看你這是指桑罵槐吧。”方圓笑著說：“周主席，莫不是你心里虛，怕被別人說吧。”周素素說：“你，你……我，我有什么可虛的。”

苗群對方圓的輕佻極其不滿，也誤解了方圓話里的含義。但屋檐底下要低頭，苗群不想招惹這位大少，畢竟如果現在與方圓鬧翻了，對自己是沒有半點好處，如果方圓在翟新文那里告上自己一狀，作為翟局長的第一紅人，又與翟局長有那么深的淵源，自己這個沒有后臺的校長，恐怕位置就岌岌可危了，搞不好在教育工作會上就會被調整下來，那可真地是得不償失了。今年學校的中考考得這么好，這勝利的果實還沒有來得及享用，就被別人享用了，那滋味，絕對是太難受了。

苗群說：“方校長說得對。無論是誰，當了學校領導，都應該多考慮學校的發展，而不是把精力用在其他的方面。我作為校長，一直也是這么想的，怎樣有利于學校的發展，怎樣能加快學校的發展，就是我苗群最應該考慮的問題，其他的問題，都是次要的問題。今天方校長這么說，我感覺這既是對我的督促，同時，我也相信，如果方校長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一所學校的校長，也一定是一個很優秀的校長。”

呵，姿態擺得可真低啊！周素素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那個睡了自己的男人！這還有一點男人的骨氣嗎？這還有一個校長的尊嚴嗎？周素素心里這個氣啊，這一次散會后，一定要找苗群好好談談。

方圓笑著說：“苗校長，我也就是這么信口說說，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苗校長重視68中的發展，作為你的副手，我真地太開心了。68中學能有今天的成績，是幾任校長共同努力的結果，苗校長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其實包括我在內的每一個68中人，都希望68中能夠在苗校長的領導下，卻創造新的更大的輝煌。沒有人愿意看到，68中從現在的全市前3名的初中學校滑落。”這是方圓的肺腑之言。方圓一想到自己要離開這所工作了5年的學校，心里就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情懷，從畢業到現在破格提拔為副校長，5年的美好時光，都留給了東州68中。方圓知道，在教育工作會議召開之際，自己必將從68中去5中，這是岳父與翟局長商定的結果，也是自己未來發展的需要。在初中干得再好，如果沒有高中的教學經歷，那自己的工作履歷就是不完整的，未來的發展一定會受到多方面的掣肘與質疑。如果自己再能教三年高中，即便是未來擔任高中學校的校長，恐怕也沒有人能提出特別明顯的反對意見來。其人將走，其言也善。對于學校的狀況，方圓真地很擔心，自己走了之后，68中將走上一條下坡路。唉，這個周素素其實真挺有意思的，心眼兒特小，還自以為是，如果不是自己的背景深厚，恐怕她早就攻擊了；董梅是老實人，這也逃過她的毒掌；賈明在的時候，她與賈明斗；賈明被排擠到11中當副校長了，周素素又開始與蘇進波斗。這斗來斗去，對學校的發展有半點好處嗎？如果自己未來當校長，一定要把周素素這樣的人給清除出去，堅決不能留啊，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苗群說：“這需要靠大家共同努力。如果沒有大家的支持，我作為一個光桿司令，是什么也干不成的。”方圓說：“苗校長，您太謙虛了。”

嘿！蘇進波瞧著苗群與方圓在唱戲，心里這個樂啊！話里話外，聽起來是和風細雨，實際上是暗藏殺機呢！但總體說來，這一輪風雨這一回算是刮不起來了。蘇進波的心里有些失望，原準備在關鍵的時候，站出來挺方圓一把呢，就像當年挺姚長青一樣。

苗群說：“我也表個態，我希望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同志，都把精力用到發展上來。作為校長，我是一定會以身作則，一心一意謀發展，努力把68中建設好，不辜負上級領導的信任。現在，方校長、董校長、周主席，態度一致，方向明確，有這樣的一個班子，我對學校未來的發展更加有信心了。剛才說了，兩天后，收大家的作業。這個問題先暫時告一段落。現在要研究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學年的考核獎該怎么發放的問題。今年中考，咱68中學放了衛星，一下子拿了個全市第三，有兩項指標還是全市第二。當然，5中的學校不報考3中，那3中報考3中的第一，咱就是第二；3中的學校不報考5中的少，那5中的錄取咱學校又排了第二。這成績的取得來之不易。方校長剛才說得好，這是幾任校長共同努力的結果，當然，我也很清楚，方校長作為分管副校長，是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誰有貢獻，都應該獎勵的。方校長的獎勵，待今天的會議結束后，單獨研究。”

周素素的心里醋意又上來了。老苗啊老苗，你說說看，這方圓都踩鼻子蹬臉的，你還這么讓著他，你不擔心將來有一天，他騎在你的頭上拉屎啊！周素素忍不住說：“苗校長，其實學校的干部，都在不同的崗位上發揮著作用，這才是中考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

誰都聽出周素素吃醋的味道了。大家都看著方圓，想聽聽方圓是怎么來答復。方圓不慌不忙：“周主席說得很對，68中的進步，是全體干部、全體教師共同努力的結果，功勞屬于大家。關于我個人的獎勵，我的態度是：與董校長、周主席一樣，享受學校副職的學年考核獎，拿個平均數。雖然我還教著初三兩個班的語文課，如果按照這兩個班的語文成績和考入5中、考入3中、考入高中的學生數，可能獎勵也會有六、七千元，但我作為學校的副校長，不能脫離集體，所以我決定不享受教師的獎勵標準，就跟著我們大家吃個大鍋飯吧。”

苗群松了一口氣：要是吃大鍋飯，按照往年拿平均數，也真沒有多少，又能省好幾千啊！周素素的心氣也順了好多。其他干部對方圓的印象更好了，特別是像蘇進波、鐘雪、趙剛這樣年紀挺大的干部，對于方圓放棄高額獎金的做法更是覺得心里舒服，方圓雖然年輕，但做起事來，不比某些年紀大的人差啊！

苗群說：“既然方校長這么高的覺悟，我看也不勉強。現在有這樣一個棘手的問題，我是愁了好幾天了。按照前任姚校長制定的獎勵規定，今年咱中考成績特別好，光發給老師們的獎金，就超過23萬。這幾天啊，我查了學校的帳，還能湊11萬，但這11萬也不能都花了，要是都花了，學校萬一有個緊急開支，可沒地方出錢了；我與校辦工廠商量了一下，校辦工廠可以拿5萬，但也是竭盡全力了；蘇主任的食堂有一點盈余，大概3萬元左右，至少還得留5000元流動資金，這幾個錢加起來，再扣除應留的，也就是17萬左右，離著23萬還有6萬。這幾天可把我愁壞了。咱學校沒有出錢的地方，這可怎么辦呢？今天提出來，大家都想想辦法。我的想法是：既然要獎勵老師，那是一定要按照獎勵的標準獎勵到位。至于未來獎勵的標準改不改，那是未來的事情，今年，我還是要按照以往的標準，兌現獎勵。”

6萬！看起來這個數字不大，但對于學校來說，也算是不小的數字。董梅說：“苗校長，這僅僅是獎勵老師們的錢呢！如果真是要按照以往的獎勵規定，暑假里還要帶著全校老師，特別是初三的老師，到外地旅游培訓學習呢！我記得去年，初一和初二的老師要參加的話，拿1200元，初三的老師拿600元，剩下的錢由學校來支付，我們旅游了青島、蓬萊、煙臺、威海一線。因為參加的老師很多，所以學校那一次差不多也花了10萬吧。難道去年旅游培訓了，今年就不旅游培訓了嗎？”

苗群一下子被噎住了。本來，苗群是真不想提旅游的事情，能先把老師的獎金發下去，待翟局長過來調研，聽到老師們比較滿意的評價，這就足夠了。可是董梅這個不長眼的東西，偏偏在這個時候提旅游的事情。如果不去旅游，那恐怕有些老師也不會滿意，唉，讓我到哪里去搞錢呢？

苗群說：“董校長，你知道學校的帳戶上現在沒有錢。我看，我們還是先把獎金發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旅游，如果有錢的話，一定辦；如果沒有錢的話，緩一緩，可是等十一假期嘛！”這個時候，方圓開了口：“苗校長，錢的問題其實不用發愁，我有辦法。”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