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0、不能當面答應

東州5中的中學高級教師、中學一級教師職稱推薦名單已經按照分數統計了出來。在校務會上，戴良花介紹了這一次推薦的基本情況，并公布了推薦的名單。因為中學二級教師、中學三級教師是放開評，所以沒有任何爭議。當楊芳在校務會上宣讀了一下準備公示的名單后，楊英賢的臉色很難看，因為邱正軒、阮少修，和初中部的教導主任張岳羽，都進入了7人的高級教師推薦名單，而于海河、曾佩璇、馮杰宇、王菁蓮、陳秋蘋、楊合慧也全部進入了中學一級教師的行列，只有楊英賢，因為分數不夠，未能進入高級教師推薦名單。這個高級教師名單里，有4名來自一線的教師，一級教師推薦名單，更是一線教師占了主力。應該說，這個推薦名單還是合情合理的，但楊英賢忽然感覺到，如果張岳羽評上了中高，以后自己這個中一副校長，在初中部，又怎么能夠有底氣？

楊芳問：“各位，對于這個推薦名單，大家還有什么意見嗎？如果沒有意見，我看今天就在辦公樓一樓大廳公示，接受全校老師的監督。方書記，你看呢？”方圓說：“我同意楊校長的意見。另外，我補充一點，我建議分數表也同時張貼出來，這些分數，既然每一位老師都簽字認可過，老師們仍然可以通過分數表，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被推薦，明年如果再評職稱，就知道自己大約在什么樣的位置上。”楊芳說：“方書記的意見很好，其他同志有意見嗎？”

如果方圓不接話，楊英賢是真準備說兩句。但看到方圓說了話，楊英賢欲言又止。但憋在心里的氣，卻很不順溜，自己如果評不上中高，可怎么辦呀？且不說自己的工資收入一個月少了500多元，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初中部的威信如果樹立？這才是最讓楊英賢揪心的地方。

楊芳對于學校的職稱評審推薦工作順利完成，感到滿意。散會后，叫住方圓和戴良花：“方書記、戴主席，來我辦公室一趟。”方圓和戴良花跟在楊芳的背后，進了校長室。楊芳說：“都請坐吧。”楊芳也坐到了沙發里，對方圓和戴良花說：“戴主席這幾天辛苦了。這一次職稱推薦工作能這樣順利地結束，你功勞最大。”戴良花說：“是楊校長和方書記領導得好。”楊芳說：“誰做的工作多，我和方書記都看在眼里。看到每一個夠條件的老師，都在自己的分數后面簽了字，我就知道戴主席做了多么細致的思想工作。這個工作不好做啊！現在已經有好幾所學校出現了不穩定的情緒，我聽說舉報信也遞了不少，但咱們東州5中，一切都很平靜。所以，我準備給戴主席發2000元的工作津貼，不知道方書記是否贊同？”方圓說：“我完全贊同，2000元也不多。”戴良花說：“這是領導交辦的工作，不需要另外再發津貼的。更何況，工會的一些工作，現在倪主席幫我分擔了不少，我也就更有精力，來做好這一次的職稱評審推薦工作。領導不批評我，我已經很開心了。”楊芳說：“津貼還是要發的。既然方書記說還不夠多，那就發3000元吧。”戴良花不再推辭：“謝謝楊校長，謝謝方書記。”方圓說：“這是戴主席應該得的。”楊芳說：“今天找兩位來，是想商量一下，楊英賢校長的職稱問題。這一次我看了楊校長的綜合打分，分數還是比較低的，就是再增加5個名額，還排不到他。我一直認為，學校要和諧，首先領導班子要和諧；學校要穩定，領導班子首先要穩定。你們兩位認為，楊英賢有沒有別的辦法，也能被推薦到市局？”

方圓說：“楊校長，英賢校長的問題確實是個問題，最好的辦法是不能影響到他勤奮工作的積極性。”楊芳說：“是啊！從工作態度上看，英賢也是很努力的。”戴良花說：“可是，上級給了我校7個中高名額，難道我們能把第7名拿下來，再把英賢校長推上去嗎？如果是這樣，恐怕學校老師們會很不服氣。”楊芳說：“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做的。”方圓說：“學校的名單，已經公示，這肯定是不能變的。我有個建議，楊校長，不如我們兩個一起去找找孔局長，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辦法。”楊芳說：“我就擔心如果用另外的辦法，將楊英賢推薦上去，那么排名第8的老師，恐怕會有意見。”方圓說：“這樣，公示的時候，把市教育局的文件也公布一下，讓各位老師看看市教育局的名額分配指標，我校確實是只分了7個。”楊芳說：“有必要。戴主席，把文件復印一下，也貼到宣傳欄里吧。”戴良花說：“好。這樣避免了老師們的誤解。”

楊芳說：“方圓上午有沒有其他事？如果沒有，和我一起到局，找找孔局長？”方圓說：“上午我還有一節語文課。”楊芳說：“那這件事再說吧。”方圓說：“楊校長，下午我要去東州大學，有些事情要向岳父匯報匯報。”楊芳部：“好，去吧。你是書記，不用向我請假的。”方圓說：“在我的心里，楊校長什么時候都是我的領導，過去是，現在是，將來還是。”楊芳笑著說：“方圓，將來肯定不是了。”方圓說：“在心里是，就肯定是。楊校長是對我有恩的領導，這在什么時候我都不能忘記，也不會忘記。”楊芳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呀，就給你當好這個梯子，扶你走幾年。東州教育的未來是屬于你們這些年輕人的，這一點，我這個快退二線的老同志看得還是很清楚的。”方圓說：“謝謝楊校長。”戴良花看到這一幕，知道楊芳與方圓的關系是如此的親密，有些人所挑撥和影射的書記、校長不和，看來就是捕風捉影，離著事實還是有著天南地北的差距。

方圓回到辦公室，就看到楊英賢等在門口。看到方圓，本來陰郁的楊英賢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臉上堆滿笑容：“方書記，我在等著您呢。”方圓說：“進來吧。”

兩個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楊英賢說：“方書記，這一次我評高職，丟臉丟大了。張岳羽已經被推薦上了，我這個分管校長卻還是中學一級，以后就是我指導這些教導主任，人家也并不服氣。”方圓說：“這么說，我這個中學一級，指導黃嘉偉這個中學高級，人家黃嘉偉也不服氣俊毖鈑⑾鴕瘓劍骸罷獾姑揮小７絞榧竅衷讜諮５耐牛欽媸撬狄徊歡萍撾案桓齙ㄗ右膊桓野。狽皆菜擔骸壩⑾托３ぃ獠皇塹ㄗ硬壞ㄗ擁奈侍猓侵灰娉隙源懇桓鋈耍幢闃俺圃菔被姑揮刑嶸謊梢粵斕己盟止艿墓ぷ鰲！毖鈑⑾退擔骸胺絞榧牽液湍灰謊腥我壞冉薄⑶褰我壞冉保褂惺形跏榧恰⑹姓問諧ぁ⒌聳諧ぃ狂疾砍ぴ誆煌姆矯嬤С幟墓ぷ鰨夷兀砍四一鼓芤攬克課頤揮腥危灼筒蛔悖晃頁四頁懦叛褂興芄恢С治以諮？構ぷ鰨糠絞榧且遣話鎦遙馱僖裁揮腥稅鎦伊耍銥刪統閃斯錄夜訝肆恕！

方圓想起了楊芳所說的，擔心學校班子不和諧不穩定，現在看來，還真是有這樣的可能。方圓沉吟不語，站起來踱了踱步，這才對楊英賢說：“英賢，你還是要好好用心工作。我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別的途徑，把你推薦上去。”楊英賢高興起來：“太感謝方書記了。只要方書記出面，我一定能上去。”方圓說：“先不要那么高興，這件事能不能做成，還不一定呢。我只有一個要求，無論是成與不成，我都盡力；但成與不成，你都要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把初中教學抓出水平，抓出成績。”楊英賢站了起來，神色鄭重：“方書記，請您放心。我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我一定會聽您的話，盡最大努力把初中工作抓好。”方圓說：“英賢，我還是要糾正你一個錯誤認識，工作不是為我做的，而是為東州教育事業做的，是為你自己做的。你的工作業績越突出，將來就會發展得越好，從這個角度看，你越努力，越有成績，都是為你自己做的。”楊英賢心里并不認同，但嘴上答應得好好的：“是的，我覺悟不高，方書記批評得對，我一定糾正自己的錯誤認識。”方圓說：“你去吧。我還要上一節語文課呢！”楊英賢恭恭敬敬地哈了哈腰：“方校長，那我先去了。”方圓擺擺手。

上完一節語文課，方圓主動來找楊芳：“楊校長，我在想您說的話，覺得您說得很對，不能因為評職稱的事情，影響到班子成員的團結和和諧。我上完一節課了，愿意和楊校長一起，去市教育局，看看能不能為英賢校長爭取一個額外的中學高級教師的評審機會。”楊芳說：“那去找翟局長，還是去找孔局長？”方圓說：“這方面我沒有經驗。”楊芳說：“按程序說，應該先找孔局長，她是分管副局長；如果她同意了，我們再向翟局長匯報，這樣通過的可能性大。但如果孔局長直接說不同意，這件事就不好辦了，根本沒有半占回旋的余地，因為翟局長肯定要維護孔局長的尊嚴，不會為了楊英賢而讓一個副局長下不來臺。如果直接找翟局長，如果不成，那干脆就不用想了；如果翟局長同意，我估計孔局長心里也不會痛快，即便是同意加了這個名額，也很有可能在市教育局和市人事局聯合評審的過程中，將楊英賢拿下。”

方圓忽然發現，官場的規則還真不少呢！這其實是一個兩難的局面，找孔局長，找翟局長，各有優缺點。怎么辦？看到楊芳望著他，方圓說：“楊校長，翟局長具有最后的拍板權，我建議還是直接向翟局長匯報吧。”楊芳說：“孔局長那一頭怎么交待？”方圓說：“聽翟局長的意思吧。如果翟局長直接不同意，找孔局長更沒有用；如果翟局長同意，我們再另外做孔局長工作，楊校長您說呢？”楊芳嘆了一口氣：“好吧，咱走吧。”

當方圓跟著楊芳，坐進了奧迪轎車里的時候，方圓有了一種熟悉的陌生感。這輛車，自己曾經坐過一個多月啊！說起來，還是坐車比開車舒服啊！方圓說：“國亮。”張國亮說：“方書記好久沒坐我的車了。”方圓說：“也沒多久嘛。國亮主要為楊校長服務，能讓楊校長每天按時上下班，按時開會或外出辦事，這就是你最重要的工作。我有多久不坐車，沒有關系，因為我自己有車。”楊芳說：“國亮開車挺不錯的，人用心，也認真，每天都把車擦得干干凈凈的。”張國亮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車上再沒有什么話。一路沉默，到了市教育局。下了車，楊芳說：“方圓，你比以前成熟多了。我原以為你在車上會與我交流楊英賢的事情，但你一句也沒有說。”方圓笑著說：“有校長您的教導，我當然分得清什么話不能當著第三個人說。怎么說這件事還是您和我兩個人知道比較好。”楊芳說：“是啊！”

楊芳和方圓來到辦公室主任汪興邦的辦公室。楊芳笑著問：“汪主任，請問翟局長在家嗎？”汪興邦看到楊芳和方圓，連忙站了起來：“楊校長，方書記，你們過來啦！翟局長現在在辦公室，我過去通報一聲？”楊芳說：“汪主任太客氣了。我們自己找找翟局長就好，不麻煩汪主任了。”汪興邦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方圓說：“謝謝汪主任了。”

楊芳和方圓敲門走進了翟新文的辦公室。楊芳輕輕地喊了一聲：“翟局長。”翟新文抬起頭，看到了楊芳和方圓，笑著站了起來：“哦，老楊和小方來了。來吧，坐沙發上。”方圓這個時候打招呼說：“翟局長好。”翟新文說：“好。看你們5中黨政負責人同時過來找我，肯定事情小不了。來吧，直言不諱。”

說著，翟新文也坐在了沙發上，微笑著注視著東州5中的兩位領導者。楊芳說：“翟局長，說大事呢，還真不是什么大事。但這小事，我們也擔心會影響到東州5中的和諧穩定。”翟新文說：“事關穩定的事情，無小事。”楊芳說：“是啊。這一回啊，5中評職稱，一切都算是平穩。現在，名單也已經公示了，從目前的反映看，學校還是相當平靜的，學校的老師們還是能夠接受這個結果的。”翟新文說：“哦？這很好嘛。現在已經有些學校，因為評職稱的事情，鬧起來了。咱5中能樹立這樣一個榜樣，非常有必要。”楊芳說：“關鍵是我們有公開透明的評分細則。大家就按這些條條塊塊來計算各自的評審分數，最后按分數的高低來劃線，像高考一樣，雖然不能絕對公平，但到目前為止，還是比較公平的也能夠被廣大老師所接受的評分細則。”翟新文說：“這個評分細則是怎么來的？”楊芳說：“我們學校規模大，300多老師，因此評審的過程，我們很擔心出漏子。為了做好評審的工作，我們校務會研究后，決定延續以前的這個評分細則。畢竟前兩年的職稱評審，學校都沒有出過亂子，足見這個標準還是有相當的科學性的。”翟新文笑著說：“好的事物我們要繼承，經發揚，要完善，要豐富。前任校長制定的評分細則，不一定不是好細則嘛！”方圓說：“局長，我非常敬佩您寬廣的胸懷。”翟新文哈哈大笑：“方圓，其實任何人做事，都是繼承與創新的結晶，不可能全要創新，不要繼承。如果沒有繼承，《詩經》《諸子百家》等著作也不會流傳到今天。”方圓點頭：“局長說得對。其實我校繼續延用過去的評分細則，個別同志也是有意見，但我們作解釋工作，使這一次評審推薦工作總體上是平穩和諧地完成。”翟新文說：“那就好，那就好。”

楊芳說：“但我們也有一些困難。比如，我們的副校長楊英賢，因為評審的分數不夠，這一次推薦沒有上來。”翟新文說：“好啊！這樣更體現了學校評審推薦的公正性，瞧，連副校長都沒選上來。”

方圓聽了翟新文的話，就覺得自己的心往下沉。楊芳說：“局長，我們也知道，這一次您和市教育局，對5中已經是特別關照了，從有限的高職名額中，又拿出2個，給了5中。但就是照顧的這兩個，也解決不了楊英賢的職稱推薦。所以我和方圓書記過來，請翟局長幫幫忙，看看能不能有別的途徑，讓楊英賢也可以評上高級職稱。”

楊芳難得這樣直截了當地把話說清楚。翟新文聽了之后，并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翟新文說：“老楊啊，我給了5中7個名額，其實已經是向重點學校進行傾斜了。現在，各學校的校長，都在向孔局長或者我訴苦，希望能給他們學校一些名額。名額有限，就這么多，給了5中更多些，就意味著其他中學更少些，我這里的工作也不好做啊！”

方圓的心都沉到底了。照這樣子，翟新文也是不同意的。幸虧過來找翟新文，否則找了孔局長也是白找。楊芳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回去了，不給市教育局添麻煩了。”翟新文說：“好。方圓，你一直沒有怎么說話，你是什么態度？”

方圓決定破釜沉舟：“局長。想必像我校楊英賢副校長這樣沒有評上職稱的學校領導，我相信絕對不是楊英賢一個。各個學校的副校長，都是學校的骨干力量。如果因為評職稱的事情，導致一些副校長都伸腿不干了，這更影響全市教育的工作。我相信局長站得高，看得遠，一定早就看明白了。”

方圓的話還真是提醒了翟新文。翟新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學校也有符合條件的副校長沒有評上高級職稱，也不知道孔麗麗那里還有多少個機動名額。翟新文怎能不知道副校長在一所學校里的重要作用，本來想直接答應方圓，但想到這一次評職稱這么復雜的局面，翟新文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翟新文說：“方圓提醒得很對啊！老楊，方圓，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我還不能答復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楊芳說：“謝謝翟局長。”翟新文說：“謝什么呀！事情怎么辦我還沒有想好，蛤一切都要服從于工作的大局。”楊芳說：“翟局長能夠在百忙之中接見我和方圓，我們已經心滿意足了。”翟新文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方圓卻并不這樣認為，雖然沒有直接的答復，但翟局長肯定要思考這個問題怎樣解決更好。自己盡力了，即便是沒有成功，楊英賢也得看得到。

看著楊芳和方圓下了樓梯口，翟新文折身返回。進了辦公室，翟新文就撥通了孔麗麗的內線：“孔局長，來我辦公室一趟。”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