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5、誰是主角

香格里拉，名不虛傳，香港香格里拉集團投資興建的五星級涉外酒店，自然與一般的酒店迥然不同。大廳金碧輝煌，服務員彬彬有禮，進了門就能感受到一種尊榮氣息，雖然這僅僅是自我感覺。當然，對于方圓來說，香格里拉大酒店并不陌生，在一年半之前，方圓曾經與宋大成、宋思思、朱蕊在這里的一個包間里吃過飯，宋大成在這里掀翻過桌子；在一年前，方圓曾經參加了大成公司的年終迎新春茶話會。對于香格里拉的印象，一直與宋思思聯系在一起，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在這里，遇到宋思思？

方圓跟著丁春曉進入了包間。舒韋蓉站了起來，走過來握手：“方書記，果然是我的面子不夠大，而春曉一出馬，你就會來。看來方書記和春曉之間，還是感情比我深啊！”丁春曉笑瞇瞇地看著方圓，心里很甜蜜。方圓看到岳父還沒有來，膽子自然也大：“那是當然，我認為丁姐的時候，還不知道舒總是誰。我們的姐弟情誼，是既深厚，又純潔，比那雁蕩山的泉水還要清純。”舒韋蓉哈哈大笑起來，沒有絲毫的淑女氣質：“方書記，你實在是太幽默了。”方圓注意到，丁春曉的眼睛里竟然充滿著別樣的情意。

方圓與紀美君握手問好：“紀總，你好。”紀美君說：“方書記，你好。”方圓說：“叫我名字就好。不知道紀總今天下午與東州大學談得怎么樣？”紀美君說：“很好。做一點善事，為貧困大學生做一點事，覺得能夠讓我的心更寧靜。”方圓對紀美君刮目相看：“了不起的境界，紀總。”紀美君說：“因為我也曾貧困過，也曾經因為沒有錢，放棄了讀大學。我能理解這些貧困大學生的心。”方圓說：“紀總信佛吧？”紀美君說：“是的，我是佛教徒。”方圓說：“善因結善果。紀總菩薩心腸，一定會有好報。這件事，我一定幫著您做好宣傳工作，讓星河文具在東州成為最受歡迎的文具產品。”紀美君說：“謝謝。方書記，不知道東州5中是否也有貧困生？”方圓眼睛一亮：“有，肯定有。”紀美君說：“我也愿意為東州5中的貧困生做一點事。”方圓伸出手：“我熱烈歡迎。”

孔子田、戴蘭芹、談松輝也出現在包間。幾個女企業家迎了上去，方圓則躲在一邊，沖著岳父笑了笑。孔子田被舒韋蓉請到了主位，大學的兩位副職領導一左一右。方圓看去，這儼然就是岳父在東州大學初步建立起來的小圈子了。這與宋市長、鄧市長、盛部長的三人行，何其相似啊！孔子田說：“今天是舒總請客，我坐在這里不合適吧！”舒韋蓉說：“合適，百分百合適。孔校長是廳級領導，應該坐主位；孔校長給我講過課，算是我的老師，坐在主位也應該；孔校長給我們企業提供了與大學合作的機會，更應該坐在那里。”孔子田笑著說：“那就卻之不公了。”看了一眼方圓，孔子田說：“小方，你也過來了？”方圓說：“幾位老總盛情，本來不準備過來，與雙華商量后，還是過來了。看看爸這里是否需要我打打下手幫個小忙。”舒韋蓉說：“方書記確實是難請，我給方書記打電話，直截了當地拒絕。如果不是丁總出面，恐怕方書記來不來，還不知道呢！”孔子田笑瞇瞇地看著丁春曉，心里的猜疑增加了幾分：女婿與這個女人之間，是不是有特別的關系？已經有了一個邵可卿，又來一個丁春曉，這方圓，還挺有女人緣啊！不知道自己跟方圓點撥的話，方圓是否能夠記在腦子里，是否能夠想得明白？唉，還好，都是些老女人，只要不是比方圓還年輕的小姑娘，正常的交往，也應該有。如果沒有一定的聯系，這一次又怎么會給東州大學聯系到這么好的事情！要知道，這三件事談成了，對于自己在東州大學師生之間樹立威信，對于自己在爭取各中層、各副職的支持，對于震懾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都是非常有幫助的。今天下午這效果就已經初步顯現，好幾個學院的院長看到服裝學院、食品學院、藝術學院的好事，都紛紛跑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匯報工作，當然孔子田也能聽懂其中的意思，就是學院還有困難，國家撥的經費很有限。幾個處的處長也跑過來，匯報處里的工作，很顯然，是希望孔子田能夠將爭取的社會支持向有關的處傾斜一下，當然，更希望有好的項目能夠落戶他們的處、他們的學院。從這一點來說，方圓也是立了功的。這個女婿展現出了他的能力，也是在真心實意地幫助自己這個老泰山。

孔子田說：“既來之，則安之。方圓，坐下吧。今天我介紹我的兩位同事給你認識。雖然你們下午見過面，但可能還是了解得不多。方圓，這一位東州大學黨委委員、宣傳部長戴蘭芹部長。”方圓站起來走到戴蘭芹面前，恭敬地說：“戴部長好。”戴蘭芹說：“虎父無犬子，孔校長的女婿，確實是名不虛傳。有關方圓的大名，我早就通過《東州日報》《東州宣傳》《組織生活》等了解了很多。這么有才華的年輕人，實在是讓人佩服。孔校長，你的眼光很高明啊！”孔子田哈哈大笑：“這件事嘛，其實完全是我家小女與方圓自由戀愛，我并未干涉。”戴蘭芹說：“沒有你的首肯，他們就是再戀愛，也不能走入婚禮的殿堂。”孔子田說：“我像是那么封建的家長嗎？女兒同意，我作父親的，又怎么能違背？”戴蘭芹伸出大拇指：“孔校長在家庭中是民主的模范，在學校里何嘗也不是？今天下午這么重要的事情，放手讓我和談校長來具體操作，足見孔校長的大度與胸襟。”孔子田很滿意戴蘭芹的話：“一個光桿司令，是做不好事情的。有戴部長、談校長的支持，這工作才能做得更好。”戴蘭芹說：“孔校長人品、能力、作風擺在那里，我們都敬佩孔校長的為人，自然會用心做事。”

方圓站在那里，聽著岳父與戴蘭芹的對話，感覺兩個人的話里都包含著深意。孔子田說：“方圓，這一位是東州大學副校長談松輝校長。”方圓微微鞠躬：“談校長好。”談松輝說：“小方絕對是個人才。今天下午雖然發言不多，但就是那么幾句話，我就知道小方有見解，水平高。”方圓說：“不敢當。”

方圓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與談松輝也不熟悉。孔子田說：“坐下吧，方圓。方圓是我的女婿，今后的成長，戴部長和談校長，還要多關照啊！”戴蘭芹說：“我不敢茍同孔校長的意見，今后應該是小方多關心我們啊！小方這稍微一關心，我們東州大學就來了這么多的好事；關心越多，好事越多啊！”方圓說：“湊巧了，戴部長。其實我覺得幾位企業家看中的，還是東州大學這塊響當當的招牌。”戴蘭芹說：“還有孔校長這個全國知名專家的招牌。”方圓忽然感覺到，戴蘭芹與東州5中有個人很像，她像誰呢？

酒宴開始。方圓把自己當作了一個旁觀者，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著企業方、大學方在互動。這其實是很長學問的一件事，一邊是久經沙場的企業家，一邊是老謀深算的大學廳級領導，一邊是社會人，一邊是體制人。在這酒宴進行的過程中，方圓發現岳父確實是難得的領導人才，而談松輝話不多，坐在那里謙和地笑著，說什么之前與孔子田交換一下眼神。只有戴蘭芹，口才很好，確實講得不錯，就像一個沖鋒陷陣的先鋒一樣，與舒韋蓉進行著互動。幾輪酒敬下來，舒韋蓉說：“孔校長，我現在開始準備單敬了。我先敬一敬這個牽線人方書記，好不好？”孔子田微笑著說：“舒總的決定，我當然沒有意見。”方圓說：“舒總，我覺得不合適。您要敬，先敬這幾位大學領導。我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是絕對擔當不起來的。還有，要敬，也應該是我敬你，我年齡小，敬大姐一杯，是我應該做的。”舒韋蓉說：“不一樣。沒有方書記，我就沒有機會與孔校長、談校長、戴部長這么近距離的交流機會，就沒有與東州大學合作的機會。這一次與東州大學的合作，就像是帥氣服裝與東州大學結婚一樣，要先感謝的當然是媒人。方書記，你說，我是不是該先敬你呀？”

理由很充分，態度很強勢，語氣很友好。方圓發現了舒韋蓉在強勢之外的另一個特點：口才出眾，似乎能夠從找不出道理的事情中找到道理。這是個水平啊！方圓說：“既然舒總這么高看我，那我就喝了這一杯。”與舒韋蓉碰杯，仰頭喝下。舒韋蓉說：“我也不能落在方書記的后面。”說完，也把杯中酒喝下。方圓說：“謝謝。”舒韋蓉說：“應該說感謝的，是我，是不是，大媒人？”一邊說著，一邊又給自己倒上酒：“孔校長，現在我來敬東州大學的一把手一杯酒，還不算遲吧？”孔子田微笑著不說話。舒韋蓉說：“孔校長，你怎么不說話？”孔子田這才開口：“我不是東州大學的一把手。”舒韋蓉吃了一驚：“怎么？孔校長不是一把手？”戴蘭芹說：“孔校長是一把手，也不是一把手。在我校前任校長被雙規后，孔校長被省委組織部任命為常務副校長、黨委副書記，全面主持學校行政工作，從這個意義上講，孔校長是學校行政工作的一把手。但孔校長還不是正校長。”舒韋蓉哈哈大笑：“原來是這樣！那其實就是一把手了。”孔子田說：“學校還有一位黨委書記，是標準的正廳級。”舒韋蓉說：“我的公司也有一位黨支部書記，是龍灣區委要求必須建立的，說起來也是我公司的負責人之一，但我的公司，什么都是我說了算。”孔子田說：“大學與企業不一樣。大學是在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企業就是董事長和總經理負責，在股份制企業，應該是董事會是最高決策機構；在民營企業，誰是老板誰就說了算。”舒韋蓉說：“沒辦法，中國特色啊！不過，孔校長，您的理論和政策水平就是高，服氣您。敬您一杯，表達我這個學生對老師的尊敬。”

舒韋蓉潑辣果斷的個性，讓方圓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方圓不知道其他人心里是否舒服，但方圓看到岳父一直謙和地微笑，自己這個小輩自然也要學著有這樣的涵養。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企業與東州大學合作的事情促成，其他的都不是重點。但方圓還是不喜歡舒韋蓉這樣的女人，好像今天晚上整個場面的主角是舒韋蓉，而丁春曉與紀美君都是無足輕重的配角了。

整整一個晚上，舒韋蓉都保持著這樣的強勢，儼然成了主角。而方圓卻從岳父、談松輝那里，學到了很多。什么叫沉穩，就是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能保持冷靜而平和，這就是沉穩！什么叫涵養，就是遇到高興的事情不過分得意，遇到氣憤的事情能夠心平氣和，這就是涵養！自己差得還很遠，因為看不慣，所以之后再與舒韋蓉沒有一次互動和交流；而與禮佛的紀美君，倒是有好幾次互動，兩個人甚至將東州5中與星河文具合作的一些事情，也說了個七七八八。

酒宴中間，方圓幾次出門到衛生間，在內心深處有一個渴望：能夠見到宋思思，該有多么好。但是很遺憾，方圓四處張望，連宋思思半個影子都沒有。不知道，宋思思現在過得好不好？不知道，這個小師妹是否還記得自己這個曾經讓她深受的師兄？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