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1、怒喜兩重天

[第2章

第二卷校長之道]

第1462節

孔子田還是趕回了家。看到坐在沙發里哭泣的妻子和女兒，以及在一邊不知所措的女兒，孔子田還是有些動怒。孔子田問：“怎么回事？”孔淑芳說：“小華看到方圓應酬回來，下樓接他。回來之后，我看見小華在抹眼淚，我就問了方圓幾句，方圓說我們無理取鬧。”

這不是方圓的風格啊？孔子田深知方圓的穩健與成熟，孔子田沒有直接去找方圓，而是平靜地問道：“你們有沒有無理取鬧？”孔淑芳說：“沒有啊！小華總不會無緣無故地哭吧？我問幾句，又怎么了？”孔子田說：“你給我閉嘴！雙華，你為什么哭著回來？是方圓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嗎？”孔雙華說：“方圓學校有一個給前任校長當二奶的女老師，被方圓任命為辦公室主任。我不希望這個女人給方圓當辦公室主任。”孔子田說：“方圓知道這個女老師的過去嗎？”孔雙華說：“好像知道。”孔子田說：“方圓是教育局的副主任督學，是5中的校長，做什么事情自然有他的分寸。既然他知道這個女老師的過去，又任命她擔任辦公室主任，自然有他的道理。方圓在外面，也是受人尊重的，即便你們有意見有想法，也不能隨便干涉方圓管理學校吧？我看你們，就是沒有事找事，就是無理取鬧！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很忙嗎？我以為是什么事，就這樣的事情把我叫回來，虧你們能想得出來？”

孔淑芳恨恨地看了看這個已經很陌生的丈夫：“難道沒有事就不能叫你回來嗎？這是你的家啊！你天天不回家，難道我還想不出來？你肯定是在外面包了二奶！我一直都忍著，就是為了這個家！今天，你都不來維護你的女兒，反而來替你女婿說話，你的心長在哪里？”孔子田沒有想到，一向溫柔賢淑的妻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而這話，恰恰是揭了孔子田的傷疤，打到了孔子田的七寸上。孔子田勃然大怒：“孔淑芳，你怎么說話呢？你是讓我回來調解問題的，還是讓我回來受氣的？”孔淑芳也是氣得不行，淚珠叭叭地掉：“你已經快把我氣死了，以前天天外面有應酬，家還是旅館，現在連旅館都不是了。你說說，你還把這里看成是你的家嗎？”孔子田理屈，但并不想認輸或妥協：“行，行，行，你有理，成了吧？我就問雙華一句話，問完了，我就走。你的那些破事兒，我不想管。雙華，你還愛方圓嗎？”孔雙華點了點頭。孔子田說：“這個時代，婚姻的維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有的時候，往往一次吵架就會讓家庭分裂，讓婚姻滅亡。以前的許多次吵架，爸都認為，你確實有不理智的地方，罵方圓的時候罵得太狠，咬方圓的時候咬得恐怕人家現在還記著。以前方圓能忍著，或許有多方面的因素，比如孩子，比如我。但現在，方圓不想再忍著，也有他的道理。我作為他的岳父，也同樣不能壓制他，最多只能是引導他。孩子，像方圓這么年輕這么優秀的青年人，許多人巴不得你與他分手，然后別人乘虛而入。爸是一個老社會，看這些問題看得很清楚。真正要把家庭建設好、維護好，你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其實我覺得方圓對你挺好的。前幾天不是還陪你過了情人節嗎？沒有理由地指責他，只會讓你們的感情更加不好起來，真地到了那一天，爸就想幫你，恐怕也幫不了了。”

孔子田長嘆一口氣，竟然頭也沒回地離開這個家。當門哐當一聲關上的時候，孔淑芳發了瘋一樣地沖上去，大聲地喊：“孔子田，你給我回來！子田，子田！”孔淑芳癱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孔雙華也走過去，陪媽媽坐在地上，母女二人，抱頭痛哭。看著可憐的母女，保姆小清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對于孔淑芳和孔雙華來說，這絕對是一個不眠之夜。對于方圓來說，喝了不少馬爹利的他，在返回房間后不久就呼呼睡過去了，岳父回家，岳父與岳母爭執，岳母與妻子痛哭，他一概不知情。早晨，醒來后，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方圓覺得自己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是啊，忍了兩年了，現在再也不想忍了。如果是我方圓錯了，可以，我道歉；如果我沒有錯，再胡亂指責我，那我絕對不能接受。找我岳父孔子田怎么了？他來了也要講道理！

方圓推開書房的門，小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方大哥，你醒啦？”方圓說：“有事嗎？小清。”小清說：“昨天晚上，雙華姐和阿姨，哭了整整一晚上呢。”方圓忽然有些內疚，昨天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分？方圓說：“我去看看雙華。”

來到那曾經熟悉的臥室，看到孔雙華正緊緊地摟著睿睿，還在閉目休息，臉上，掛著清晰的淚痕。方圓坐在床邊，心里有些痛：“雙華，昨天我喝酒了，態度有些不好，還請你多原諒。”孔雙華本已干涸的眼角，又涌出淚水。方圓說：“關于陳秋蘋的事情，我也是沒有辦法。阮少修當了副校長，總不能一直兼著辦公室主任。本來我想任命于海河擔任辦公室主任，但我與苗大哥喝酒，喝了一瓶XO，第二天早晨他就能給傳出去；我讓他寫一篇科學發展觀的文章，因為最后經過我大篇幅的修改，并且署了我的名，而沒有署他的名，他滿世界說，這文章其實是他寫的。雙華你想想看，這樣的人我能任命他來擔任我的辦公室主任嗎？陳秋蘋以前是有一些不光彩的經歷，但是這一次我先放出風聲，誰想做辦公室主任的，拿出計劃書來，她在第一時間拿出計劃書，表達了強烈的想當好辦公室主任的愿望。除此之外，再沒有一個中層干部有這樣的意愿。她的計劃書寫得不錯，這還不是她能當上辦公室主任的根本原因。你是我妻子，有些事情本來我不想對你說，但我也不想與你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和矛盾。春節前，周鵬有副市長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他希望他的女兒能夠在共青團發展一下。這是最直接的暗示，而陳秋蘋恰恰擔任團委書記。如果陳秋蘋不把這個團委書記的位置騰出來，那么周市長的女兒周玉潔就沒有辦法擔任學校的團委書記。把陳秋蘋安排到辦公室主任崗位，周玉潔在下學期就可以順利接任團委副書記主持工作，我對周市長也就有一個很好的交待。對于陳秋蘋，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她能夠認認真真地工作，把辦公室主任的工作做好，那么雖然她過去犯過錯誤，但我作為一個不會在5中呆很久的人來說，還是要給她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如果她不能勝任辦公室主任的職責，又想用她以前的方式來誘惑上級，那么，我會立刻將她免職。其實昨天在安東升的酒宴結束后，我已經對她很明確地說過，如果做不好，換人做。”

孔雙華忽然坐了起來，一下子撲到了方圓的懷里，嗚嗚嗚地哭了起來：“老公，我真地很愛你，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要離開我。”方圓輕輕地摟住了孔雙華的后背，拍拍她：“雙華，只要你不亂發脾氣，我又怎么會離開你呢？老公現在是東州教育局的副局級干部，是堂堂的東州5中校長，做事、考慮事，肯定都已經想了很多，也肯定有自己的主張。請你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對我的工作指手劃腳好不好？”孔雙華使勁地點了點頭。方圓說：“我現在也越來越愛面子了，或許說自尊心也越來越強了，虛榮心也越來越多了。不管我們夫妻有什么問題，請不要在公開場合，不在要家之外的任何場合，讓我丟面子，讓我下不來臺，好嗎？”孔雙華使勁地點頭。方圓說：“昨天晚上，你在單元門那么大聲音，會讓鄰居們笑話我，笑話我們家的。我當時真地很生氣，第一就是你這個不分場合，第二就是你冤枉我。我與丁姐說的話你也聽到了，當時我并不知道你也過來了，但我還是很明白地告訴丁姐，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其實我是很愛這個家，很愛你，也很愛兒子。但如果在這個家庭里得不到信任，得不到尊重，我也可以離開這個家。”

孔雙華緊緊地摟住方圓：“不，你不要離開這個家，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兒子。你說的，我以后都注意。”方圓說：“誰不希望家庭和諧穩定？雙華，其實最近一個階段，你一直都在進步，比剛結婚的時候進步了許多。”孔雙華說：“媽昨天晚上哭了整整一宿。昨天晚上，爸回來了，聽了媽說的事，問都沒有問，就大聲批評媽是無理取鬧，然后媽解釋了兩句，爸又讓媽閉嘴。媽氣不過，說爸整天不回家，在外面包了二奶，爸就又走了。本來媽給爸打電話，是來調解我和你的事，沒想到，爸脾氣那么大。”

方圓嘆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方圓說：“你覺得我們兩個人能管得了爸和媽的事情嗎？”孔雙華沉默半晌：“可是我不希望他們各奔東西。”方圓說：“即便他們是各奔東西，也依舊是你爸和你媽。這一點，沒有任何改變。”孔雙華說：“一直以來，我爸媽的感情都很好的。就是爸當了校長以后，似乎回家越來越少了。”方圓說：“爸是生活了50多年的人了，各方面的經驗都異常豐富，我相信以爸的智慧，是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的。在沒有處理好之前，我們對媽好一點，就這樣。”孔雙華說：“嗯。”

對于夫妻，能夠經過短短一夜，恢復如昔，方圓感到很欣慰。不知道是自己處理類似問題的能力提高了，還是孔雙華確實進步了。但不管怎么說，有這樣的結果，還是方圓所期望的。自己剛剛提拔為副局，前途光明，如果家庭不穩定，婚姻不牢固，恐怕是會影響到進步的。回想最近幾天，自己解決了任小愛的問題，又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丁春曉自己的態度，又抗拒了那個長得跟狐貍精一樣的池麗萍的誘惑，還妥善處理了與妻子孔雙華的關系，連方圓對自己都佩服起來。關于岳母的事情，方圓雖然有些同情，但也反感她不問青紅皂白就袒護孔雙華的言行，更何況，她與岳父之間的事，自己這個女婿，本身就是個外人，更管不了。

早飯是小清做的。一家人沉默地吃過早飯，方圓說：“媽，雙華，以后恐怕我沒有寒假暑假了。不在學校上班的時候，我要到教育局上班。從這個月開始，我要從教育局領工資了。”孔雙華說：“你要上班啊？”方圓說：“是，我去教育局上班。”孔雙華說：“去吧。晚上如果有應酬，打個電話回來。”對于孔雙華的善解人意，方圓點頭說：“好，如果晚上不回家，我一定打電話。”

下樓，打開轎車門，方圓剛剛坐好，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你好，請問哪位？”對方的聲音異常甜美，比宋祖英唱歌的聲音都好聽：“方校長，我是池麗萍啊！”方圓說：“池主任，你好。有什么事嗎？”池麗萍說：“今天早晨，我煮了春曉元宵，真地很好吃呢！謝謝你，送我這么好吃的元宵。”方圓說：“這是丁總送的。我可不生產元宵。”池麗萍說：“我可是只記你的情哦。方校長，今天上午我將坐飛機去上海，再從上海坐飛機到埃及。你不祝福一下我一路平安嗎？”方圓說：“好，我祝池主任一路平安。”池麗萍說：“你想要什么禮物？等我到埃及，給你買。”方圓忽然覺得很好笑，開玩笑道：“好，既然池主任這么大方，那么我就要一個埃及的特產吧。”池麗萍說：“好啊。你說吧，我一定給你買回來。”方圓說：“那我就要一座金字塔吧。”池麗萍竟然毫不在意地答應道：“好，我就給你買一座金字塔回來。方校長，等我的電話哦。”

方圓忽然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開車到了教育局，看到后排座上的休閑利群香煙，方圓找了一張報紙包了一下，拿著上樓。遇到的機關工作人員，都很客氣地向方圓問好，讓方圓有些苦惱：今天上午，一定要把人認全。機關的同志都認識自己，自己認不全機關的同志，這不太好吧。

來到翟新文的辦公室，方圓敲門，聽到翟新文那熟悉的聲音：“請進。”方圓笑著走進去，恭敬地問候：“局長，早上好。”翟新文說：“小方啊，來，快坐。”又是指沙發的位置。方圓說：“昨天晚上，與一位企業界的朋友吃飯，他送給我一條煙。我平常也不吸煙，就轉送給局長，希望您不要嫌棄。”方圓把煙遞過去，翟新文笑著接過來，說：“好，看看是什么好煙。”沒有避諱，直接打開。當看到是休閑利群時，翟新文還是很吃驚：“小方，你知道這煙的價格嗎？”方圓說：“聽人說，好像是180元一盒。”翟新文說：“能告訴我誰與你吃飯嗎？”方圓說：“是東升集團安東升。”翟新文哦了一聲，看了一眼方圓，心中納悶：方圓接觸的人，可都是東州市的大腕啊！翟新文臉上有了笑容：“是安總啊！他送給你的煙，你給孔老師多合適！”方圓說：“翟叔叔對我一直也是恩重如山。我心里還真沒想著給我岳父。”翟新文哈哈大笑：“好，那我就享受一回，抽一回180元一盒的煙。謝謝你了，方圓。”方圓說：“局長您太客氣了。我不吸煙，我自己留著就浪費了。”翟新文說：“好，好，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來，看份文件。”

翟新文遞給方圓一份文件。文件名是：《東州市政府辦公室關于向市級機關工作人員配售限價商品房的通知》。方圓認真地看起這份文件來。原來，為解決廣大公務員買不起房的實際困難，東州市政府在龍灣區興建了一個龐大的公務員小區，小區包括6層的多層建筑幾棟，主要面向地廳級領導和部分資歷深的局處級領導，包括12層的小高層建筑多棟，主要面向局處級領導，包括18層的高層建筑多棟，主要面向科級和一般工作人員。這一次，是這個小區的四期工程竣工交付了，市政府分配給市教育局處級配售房1套，是118平米的套三雙廳房；科級配售房2套，是89平米的套二雙廳房；一般工作人員配售房2套，是65平米的一般套二房。方圓看了看條件：優先分配給沒有享受過福利分房的機關工作人員，以前享受過福利分房的，如果標準不夠，可騰退舊房，折價并補差價換新房。特別注明：如果在部隊已經分配過軍產房的，同樣算福利分房。如果按照這個標準，那自己就是無房戶了。

看完了文件，方圓抬起頭，把文件交給翟新文。翟新文笑著問：“看了之后，有什么想法？”方圓說：“我剛剛來，我沒有什么想法。”翟新文說：“如果沒有人跟你競爭這套處級房，你要還是不要？”方圓有些吃驚地看著翟新文，迅速做出了回答：“如果沒有人競爭，我當然要。局長您知道的，我一直和岳父岳母住在一起。我做夢都想有一天能擁有一座屬于自己的房子。”翟新文說：“好，有你這個態度，我就心中有數了。方圓，你要做好準備，如果局長辦公會上決定把這套房子給你的話，那么公務員限價房的價格是每平米3200元，你要在短期內籌備好37萬7600元。這一點也沒有問題吧？”方圓想起了自己的20萬存折里還剩下十七、八萬，應該還差一些。不過，如果開口向丁春曉借錢20萬，或者向安東升開口借錢20萬，都不是什么大問題。方圓說：“局長，如果這套房子確實沒有人跟我競爭，那么我一定會力爭在最短時間內籌措38萬元。”翟新文說：“好，過一會兒，我們就開局長辦公會，研究這一次的分房問題。”

方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呵，窗明幾凈，一塵不染。看來，政策法規科的同志們還是很認真對待自己這位分管領導的辦公室衛生的。想到了房子，這一直以來都是方圓夢寐以求的。曾幾何時，想接父母到東州來生活，但沒有自己的房子，上一次父母的離去也帶有很多遺憾。這一回好了，我馬上要擁有自己的房子了。爸，媽，這一回，你們可以到東州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因為這是你兒子的房子，不是別人的房子。那種寄人籬下的時代，將一去不復返了。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