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當面對誘惑時

方圓坐在翟新文的左首，望著主席臺下，感慨萬千。在方圓的印象里，到教育局擔任副主任督學以來，這是第三次正式坐在主席臺上，第一次是在省優質課比賽的動員會上，那是在市教育局一樓的大會議室；第二次是在東州市依法治教表彰大會上，那是在東州市人民會堂。內心閃過一點點的慌亂，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以后，坐在主席臺上的機會越來越多了吧，那就應該有一點局領導的做派吧！想起龍灣區教體局張永進打過來的電話，方圓的心里說不上是怎樣的一種滋味，張永進說的那句“方局長，陳局長在市局說的話，又有幾分份量？您要是不來督導，我們龍灣區的教育工作做得再好，也不一定能得到公正的對待啊”不時像小錘敲擊著方圓的心靈：連龍灣區的同志們都知道陳奇志現在在市教育局沒有多少話語權，如果自己要失去了話語權，這該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思緒由不得方圓展開，因為謝秉國已經抑揚頓挫地宣布：“現在，請市教育局方局長作工作部署。大家歡迎！”

再一次掃視全場，方圓的心冷峻起來：話語權就從態度開始吧！嘻嘻哈哈，恐怕這工作就不會有多少重視；該嚴肅的時候嚴肅，才會讓人知道，我雖然年輕，但我是你們的上司，你們要重視我講的每一句話，提的每一點要求。方圓輕咳一聲，主席臺下頓時更加安靜了。方圓用不徐不疾的語速，照本宣科。因為年輕，腦子好用，看一眼稿子，好幾行不用看稿子，仿佛方圓一直都在掃視著主席臺下。臺下原本還在走神的幾個校長，被方圓目光灼灼地盯住了，不用多長時間，或者自己發覺，或者旁邊有人扯扯衣角提醒，一個個的區縣教體局局長、直屬學校的校長，注意力竟然都集中到聽方圓部署工作上來。唇上無毛，辦事不牢。當個年輕的領導不容易的，自己從今天開始，生活中可以親切隨和些，但在正式的場合，一定要拿出自己的威嚴來！

這大概是教研室組織的會議中很安靜的一回。整個會議室里，只聽得見方圓的聲音。臺下的人，或者拿筆刷刷地記錄著，或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方圓，認真地聽方圓講話。許多人的心里，都莫名其妙地產生了壓力。

方圓講話結束，大家甚至都忘記了鼓掌。直到有一個校長提前反應過來，這才抱以熱烈的掌聲。翟新文隨后對今后一個月的高考工作，提出了要求。翟新文的權威仍在，又是局一把手，自然是延續了方圓講話時的認真、安靜。在會議結束之時，謝秉國小聲對方圓說：“方局，這是教研室主持的開得最認真、效果很好的一次會。”方圓點點頭：“高考是大事，應該很認真。”謝秉國說：“認真不認真，還是要看人啊！今天翟局長和你一起來，即便是有人想不認真，也得掂量掂量，對不對？”方圓笑著說：“還是翟局長有力度。”謝秉國看看方圓，恍然大悟一般，說：“對，對，還是翟局長力度大。方局，辛苦了一天，晚上吃個工作餐，好不好？”方圓說：“都休息休息吧。開了這個會，我們也能放心地去享受三天假期了。”謝秉國說：“說起來我們能夠享受到這個待遇，還是方局爭取的呢！”方圓說：“出了力，有了成績，該爭取的，我一定要爭取。”旁邊李國強說：“方局長，我沒看錯人哪！”個中含義，方圓能夠體會得出來，這不完全是馬屁。

與謝秉國、李國強分手后，方圓返回教育局。剛剛坐下，就聽到敲門聲。方圓說：“請進。”進來的是副調研員、工會主席宋萍。宋萍一臉的笑容，手里拿著一個小袋子，說：“方局，知道今天召開高考考前工作會，所以沒打擾您。明天我們就出發，8點鐘，在教育局門口統一坐車。”方圓說：“這么早？”宋萍說：“沒辦法的，方局。一上午都在路上，早一點走，中午也好安排在衢州吃午飯。”方圓這才明白。宋萍說：“旅行社為了安排好我們的這一次旅游，費了不少心思。在衢州入住酒店，然后下午游覽衢州的省級旅游名勝區爛柯山。第二天一早，就去江西婺源，準備在婺源游覽一整天；吃過晚飯，去玉山縣的三清山景區入住，第三天游覽三清山，晚上在玉山縣城吃飯，乘坐23點多一點的火車臥鋪回東州。到東州的時間，大概在早晨7點左右。”

方圓說：“宋主席，這與在局長辦公會上研究的，好像有一點區別呀！”宋萍說：“教育勞模也好，在省優質課比賽中取得優異成績的教研員和老師也好，大家都是東州教育的功臣。難得組織一次休閑度假，工會方面也是希望盡量讓大家去的景點多一點。這也是翟局長和孫書記的意思。這兩天我天天與旅行社的經理研究，這是反復研究之后得出的能夠旅游最多景點的方案，并且在返回時不再乘坐大巴車，而是坐臥鋪火車，大家正好在車上睡一覺，休息休息就返回東州。”方圓說：“宋主席費心了。”宋萍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方局，你這還有什么要求，提出來，我一定認真考慮。”方圓說：“沒有什么了。跟著宋主席，我放心。”宋萍笑了，把小包遞過來：“方局，這是明天旅游時發的帽子和一個脖枕。另外，提醒一下，一定要帶著身份證，最好帶著自己的洗漱用品。衣物也帶一兩件備用，鞋子最好穿旅游鞋。”方圓說：“謝謝。我一定按照宋主席的指示來準備。”宋萍說：“不敢哪，不敢！方局啊，我這一路上就是為你，為孫書記，為大家服務的。有什么需要，隨時跟我說。對了，方局，如果你不覺得麻煩，最好帶著自己的水杯。我會為大家準備礦泉水，如果方局長喜歡喝茶，那最好還是準備好杯。在酒店的時候，可以燒好水，泡上茶的。”方圓很感激宋萍的細心周到，連聲感謝。宋萍說：“方局，這帽子和脖枕，如果你明天怕忘記了，就放在我這里好了。我明天再給你好不好？”方圓一愣，隨即明白了宋萍的意思，方圓說：“那真是太感謝宋主席了。”

送走了宋萍，方圓覺得自己真應該表個態度了。方圓給孫紅軍打內線電話：“孫書記，明天就要跟著您出門了。用不用我做什么事？”孫紅軍很高興方圓能打這個電話：“謝謝你。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管呢！宋主席、汪主任都給安排好了。兩個人的經驗都很豐富，我們兩個，跟著團吃，跟著團玩，跟著團住就可以。”方圓說：“那實在太好了。謝謝孫書記。”

方圓返回學校，天已近黃昏。但方圓還是立刻召集了校務會。方圓強調了，在未來的一個月里，一切要為高考讓路，所有的干部，都要把重心集中到教學中來。其他的工作，都盡量地放到暑假和秋季新學期再抓。方圓要求，每一個人都要無條件服從于高考，無條件服務于高考，如果有誰還在拖高考的后腿，嚴肅處理，絕不手軟。方圓說，在高考和中考的復習階段，務必要進一步強調復習的方法，抓住重點，突破難點，無論是老師的教，還是學生的學，都要把掌握最科學的方法作為核心，進一步提高復習的效率和效益。方圓指出，邱正軒全面負責學校的日常工作，黃嘉偉重點負責高三的強化復習工作，戴書記重點負責初三的強化復習工作，而阮少修則要重點做好服務工作，特別是為來學校指導復習工作的教研員提供好服務。方圓最后指出，明天，他將隨著教育勞模團外出三天，星期一一早返回，星期五不在學校。日常的事務找邱校長，緊急的事務直接給他打電話。

很簡短的會，把事情安排妥當。回到校長室，陳秋蘋跟了進來。陳秋蘋穿著米黃色的束腰連衣裙，身段婀娜，小腿修長，襯托得陳秋蘋飄逸漂亮，讓方圓怦然心動。不知道怎么了，方圓的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很邪惡的想法，那就是把陳秋蘋壓到在校長室的小床上。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慚愧之情占據了方圓的心：自己怎么能這樣想？

方圓問：“陳主任，有什么事？”陳秋蘋說：“謝謝校長推薦我成為市教育勞模，明天我也將隨教育勞模團去婺源。今天，市教育局的領導已經通知了。”方圓愣住了，想起來當初確實推薦的是陳秋蘋。陳秋蘋擔任辦公室主任以來，又忙學校的辦公室事務，又忙教學，很辛苦。記得阮少修在征求自己意見的時候，自己只是隨口說了一句“陳秋蘋很辛苦”，根本沒有經過校務會研究，這陳秋蘋竟然成了市教育勞模。如果今天陳秋蘋不說這件事，方圓已經完全忘記了曾經推薦過陳秋蘋擔任勞模的事。

方圓有些慚愧：自己都忙了些什么？學校管理，確實參與得太少。雖然說抓大事，放小事，但這推薦勞模的事情，不經過校務會討論，也實在不是很好吧！方圓看看漂亮的陳秋蘋，說：“陳主任的辛苦，我很清楚。我對你辦公室主任的工作很滿意，對你認真教課的工作態度很滿意，對你加班加點工作從不抱怨的敬業精神很滿意。”

陳秋蘋的眼睛里閃出激動的光，臉竟然有些緋紅了。擔任辦公室主任以來，這大概是方圓給予她的最高褒獎了。凝視著年輕的上司，陳秋蘋心潮起伏，真想撲到他寬廣的懷抱，訴說一下埋在內心深處的暗戀。但理智仍在，這里是校長室。想到未來三天將會有機會與崇拜、敬佩的年輕上司在一起單獨相處，陳秋蘋的內心充滿了希冀與期待。

陳秋蘋說：“謝謝校長的表揚。我今后一定會更加努力地工作。”方圓說：“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做出成績，就一定還會進步。”陳秋蘋“嗯”了一聲。方圓看著嬌羞可愛的陳秋蘋，內心真是壓抑不住原始的那種欲望，便想請陳秋蘋離開：“陳主任，還有什么事嗎？”陳秋蘋說：“校長，未來三天，不知道我能為校長做些什么。”方圓說：“什么也不需要做。一切的費用都由市教育局工會出，我們跟著吃，跟著住，跟著玩就是。”陳秋蘋說：“這我知道。”方圓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池麗萍，也找到發泄的出口啊！方圓說：“要是沒有其他的事，你去忙吧。”陳秋蘋覺得錯過這個機會，就再也難有合適的機會表達自己的心聲。陳秋蘋鼓足勇氣，說：“校長，未來三天，我一定會照顧好您的。”

啊？方圓吃驚地看著陳秋蘋。方圓的心里有些慌亂，看著臉已經紅透的陳秋蘋，方圓閉上了眼睛，冷靜一下自己的頭腦，一種危險的感覺在后脊梁處慢慢升起。看來，未來三天，這危機還是處處存在啊！陳秋蘋就像是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一顆不定期炸彈啊！雖然內心深處有一種莫名的欲望，但理智告訴方圓，該說明白的一定要說明白：“陳主任，謝謝你的一片心意。我是個農村大學生，從上初中到現在，一直都能很好地照顧自己。你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我這里沒有什么要照顧的。自己有胳膊有腿，該做的都能做。”

陳秋蘋的心頓時墜落谷底。除了失望，還有難過，不過，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點點希望：未來三天，一定會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