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4、策劃

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和平的電話追過來：“方兄弟，我今天的表現怎么樣？”

這簡直是幼稚到極點的一句話！這樣的話怎么能從一個45歲的人嘴里說出來？方圓苦笑回應：“謝謝和大哥對我的支持。”和平說：“我什么時候都是支持你的。兄弟，我原來以為，我在教育局的日子是最艱難的，現在看來，還有比我更艱難的。其實天下烏鴉一般黑，部隊里人事關系復雜，地方上同樣復雜。想找一塊清凈的地方，難！”方圓說：“和大哥，越是復雜的環境，越能鍛煉人。”和平說：“哥老啦，心態與你們年輕人不一樣的。不過，哥現在還是要向你請教一下，你覺得我現在在局，應該持一種怎樣的態度？”

方圓明白和平的意思，這何嘗不是他方圓的苦衷？在翟新文與郝丁一的對壘中，不能僅僅理解為是教育局兩個一把手之間的對壘，更要理解成是翟新文與畢全力之間的對壘！別人或許感受不如方圓切膚，翟新文、畢全力，都是對方圓有恩的人，夾在兩個人中間，這還真是一件讓人難以抉擇的事情。

想了半天，方圓才說：“和大哥，你知道我就是一個想干點實事的人。人與人的恩怨，在哪里都存在，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斗爭，古今中外，莫不如此。想完全地避開，這個也不可能，我其實也很難。我想，我的態度就是：能避開還是要避開，避不開的時候，誰的意見更有利于工作的開展，更有利于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我就支持誰。”和平嘆了一口氣：“從目前情況看，也只能如此了。方兄弟，反正我有的時候也分不清什么有利什么不利，只要你同意的，我都贊同；只要你不同意的，我都反對，好不好？”

啊？還能這樣！方圓說：“和大哥，你肯定要有自己的主張啊！”和平說：“萬政委去了地震前沿，與兄弟話別。其實我也想去送送老首長，但首長沒請，也不敢去。還是兄弟的臉面大啊！”方圓唏噓：那一天，和平果然是沒有去，反倒黃潤去了。在之前，方圓記得，萬大全與和平的關系似乎更好些。難道最近又發生了什么變化嗎？

回到學校，同樣避不開教育局的事情。孔麗麗打來電話，詢問方圓對政策法規科路正紅離開后的空閑位置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如果以往，方圓肯定說，孔局長想安排誰就安排誰吧。但現在，看到教育局的激烈斗爭，方圓覺得，政策法規科也必須安排自己的人。方圓說：“謝謝孔局長。這人選我考慮考慮，再告訴您，好嗎？當然，如果翟局長有合適的人選，以翟局長為主。”

方圓相信，有了這樣的話，翟新文肯定不會提出自己的人選。可是，自己現在接觸的人也有限，只有68中和5中兩所學校的人脈，誰合適到教育局負責宣傳工作呢？想了想68中的人，方圓想到了董梅，想到了方淑娟，董梅，還是適合于當個分管教學的副校長吧；方淑娟，性格過于嚴謹，不夠活動，從事新聞宣傳工作可需要靈活的協調能力，這也不太合適吧？樂天，樂天倒是合適，但樂天現在已經在教研室的電教館，似乎也沒有必要再轉換跑道吧？

其實5中的陳秋蘋挺合適，既能認真工作，也挺靈活。可是，如果把陳秋蘋安排在政策法規科，估計閑話同樣會不少吧？這個陳秋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一次看到她，自己的心里就有一種不安分的想法。這到底是怎么了？難道自己忘記了剛剛發生在眼前的羅達甘事件嗎？羅達甘因為與招生辦的女同事通奸，被開除公職，留職查看，妻離子散，身敗名裂，自己又怎么能犯同樣的錯誤？劉明、羅達甘，有這樣鮮活的反面案例在告誡著自己，自己該怎么做，難道還不清楚嗎？方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那種想把陳秋蘋壓在身下的沖動克制住，又轉向思考政策法規科的人選來。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敲響。方圓說：“請進。”進來的是學校代理團委工作的周玉潔。周玉潔看到方圓，非常恭敬地問候：“校長好。”方圓笑著站了起來：“小周來了。快請坐。”方圓指了指沙發。

方圓現在也能很熟練地運用沙發還是座椅來區別親疏遠近、上下左右了。周玉潔坐到了沙發上，兩腿并攏。東州的5月，天氣已經很炎熱了，這個時候的女性，自然多數都開始穿著漂亮的裙裝。周玉潔自然也不例外，素雅印花的連衣裙，增添了周玉潔更多的的魅力，嫩白修長的小腿，沒有了絲襪的束縛，更加真實而充滿性感。方圓只是這么快速地掃了一眼，卻發現自己一直在男女方面忽視基本不太用眼睛細看的周玉潔，雖然不是絕色女子，但模樣周正，很是耐看。

方圓坐到了單人沙發上，姿態隨意而輕松：“小周，有什么事情？”周玉潔說：“校長，四川發生了嚴重的地震災害，學生們也很關切。我想通過校團委和學生會，發動一次向災區捐款的活動。”方圓說：“好啊！你準備怎么搞呢？”周玉潔說：“第一就是捐錢。這個肯定大家都會搞，學生自己沒有錢，肯定要向家長伸手。我的想法是：讓學生從自己的壓歲錢里，自己決定捐多或捐少，最少1元，上不封頂，每一個學生都要捐，奉獻一片愛心。”方圓說：“好。”周玉潔說：“第二個想法是，組織非初三、非高三的學生，利用雙休日，開展一次有償勞動，勞動所得，捐給災區。”方圓一愣：“這個不太好吧？非成年人參加有償勞動，這個是違反國家法律的。”周玉潔說：“說勞動，也不是勞動。我的想法是，與東州市的各新聞媒體聯系，看他們是否愿意與東州5中合作，東州5中的學生替他們賣報兩天，兩天賣報的收入，全部捐獻給地震災區。這樣，既能宣傳東州5中，也能宣傳參與活動的媒體，更能通過東州5中學生的公益性活動，激發起更多的社會人士，積極踴躍捐款給四川地震災區。”

方圓的眼睛亮起來：呵，這個主意不錯啊，是個一舉三得的好活動。受教育的是社會各界，也包括東州5中的學生，學生的社會責任感與人道主義精神，都會提升。密切了與新聞媒體的關系，這樣，新聞媒體把這件事當成是它自己的事情，肯定版面很大，宣傳很到位，東州5中也跟著受益，樹立了良好的社會形象。更重要的是，這是比較快地募集社會資金的辦法，讓誰買一份8角錢或6角錢的報紙，告訴他這錢是捐給了地震災區，誰都樂意啊！

方圓說：“小周，你的創意不錯啊！是你想出來的嗎？”周玉潔說：“是我想出來的。我怕不太好，向您請示。”方圓說：“你的創意非常好！既教育了學生，又宣傳了學校，還給地震災區實實在在地捐了款，這樣的策劃，體現了你腦子靈、心眼活、創新強。小周啊，這件事要抓緊，時間晚了可就錯失了契機。”周玉潔似乎也興奮起來，說：“校長，我今天就拿出活動方案，請您審閱。”方圓說：“是否需要我來幫你聯系有關報社的記者？”周玉潔說：“謝謝校長，我自己聯系就可以。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會向校長請求支援的。”方圓說：“好啊！阮校長經驗比較豐富，可與阮校長多溝通。其實也不一定等到雙休日，放學后的時間，在繁華的商業區，在公交車站，在人流多的火車站、汽車站，都可以拿出一個小時賣報紙。當然，下午的時間，賣《東州晚報》似乎更合適些。”周玉潔興奮地點點頭：“嗯。”

方圓的心里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這政策法規科，讓周玉潔去，不知道她是否愿意？不知道周市長是否愿意？想到這里，方圓說：“小周，你把這一次新聞策劃宣傳工作做好，做成功，或許，會有一個更好的工作崗位、工作機會等著你。”周玉潔眼睛亮了起來，但又暗淡下來：“我不想去別的地方工作，如果要去，我爸早就給安排了。我就想在東州5中工作，就想在方校長身邊工作。”

聲音幾不可聞，但方圓還是聽到了。方圓的心悸動了一下，感嘆萬千：周玉潔不會也有一些別的想法吧？自己對周玉潔，可真是沒有任何一點想法哦！當然，如果自己沒有結婚，那肯定會有想法，且不說周玉潔所表現出來的大家閨秀的氣質讓方圓欣賞，且想想周玉潔的爸爸，是個有上進心的青年人，能沒有想法嗎？一個女孩子，嫁給鉆石王老五，可以少奮斗二十年；一個男青年，娶了市級領導的女兒，是不是也同樣可以少奮斗二十年？

在周玉潔面前，方圓覺得有必要把話說得透一點，因為她會把話傳遞給周市長。方圓說：“在哪里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促進個人的進步，實現人生的價值。小周啊，我為什么期望你把這一次東州5中搞的學生為地震災區做貢獻的事情策劃好、組織好？不僅僅這是利于工作的事情，同時也為你提供了一個更好的機會。我在市教育局分管政策法規科。政策法規科分管宣傳工作的同志，已經提拔為另外一個科室的科長，現在，教育局負責宣傳的職位空缺。我分管政策法規科，所以領導也征求我的意見。如果你愿意去挑戰這個職位，那么你就要把眼前的這一項活動策劃好。策劃好了，我為你說話的底氣自然也足。我相信，在我不同意之前，沒有人能夠占據了教育局這個位子。我可以給你充足的時間，讓你做好這一次宣傳策劃。”

周玉潔抿抿嘴唇，思考了好久。當她抬起頭，目光與方圓的視線交織時，方圓讀出了堅毅與執著：“校長，我一定把這一次為地震災區做貢獻的活動策劃好。我要用自己的實力證明，我適合那個職位。”方圓點點頭：“好。”方圓知道，自己這一回又賣給周市長一個大大的面子。冤家宜解不宜結，多建立一些人脈，讓別人欠自己的人情多一些，這總歸是一件好事。

周玉潔站了起來，婀娜的曲線展示出青年女性的無窮吸引力，讓方圓還是忍不住從上到下快速地掃了一圈。周玉潔喜歡方圓這樣看她，不知道為什么。如果方圓忽視她的裝扮，那周玉潔反而會傷心了。周玉潔說：“校長，那我不打擾你的工作了。我盡快拿出方案來，我期望明天就開始實施這一次活動計劃。”方圓說：“新聞宣傳，宜早不宜遲。我該支持你的，一定會支持你的。”周玉潔的目光絲毫不回避方圓，迎著方圓的目光，鄭重地說：“謝謝校長，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周玉潔離開后，方圓想了一想，給路正紅打電話：“路科長，我是方圓。”路正紅激動得語氣都結巴了：“方……方局長，您找我？”方圓說：“談得怎么樣？”路正紅說：“壓力很大。耿局長沒說什么，書記和局長的意見，讓我心里沉甸甸的。”方圓說：“做好工作是第一位的。”路正紅說：“嗯，我聽方局長的。只要堅定地與方局長保持高度一致，就不會有問題。”方圓笑了：“要是我是泥菩薩自身難保怎么辦？”路正紅說：“我與方局長共進退。”

方圓有幾分感動：“該支持你的時候，我也是會堅定支持的。”路正紅說：“謝謝方局長。請問方局長有什么指示？”方圓說：“我校代理團委書記周玉潔，要策劃這么一次活動。”方圓把活動的設想跟路正紅說了說，然后直截了當：“路科長，這一次新聞策劃，你務必要幫助小周做成功，影響越大越好，影響越正面越好。”路正紅有些疑惑方圓是不是跟周玉潔有些不清楚，卻聽到方圓清晰的話語：“你很奇怪為什么我讓你這樣做對不對？小周是市政府周鵬有副市長的女兒。這件事做好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任何一點壞處，明白了嗎？”

路正紅的心激動起來：呵，真是好事啊！看起來，周市長盯上了自己剛剛交出去的宣傳職位，準備給他女兒啊！路正紅問：“我到底該怎么做？”方圓說：“不要大張旗鼓，不能讓教育局的人知道。但是你可以和小周單線聯系，直接告訴她，我讓你幫她。至于具體怎么幫，你自己來決定，只有一條：突出周玉潔，你默默在背后。”路正紅是多明白的人啊，說：“請方局長放心，我保證不會把自己的名字露出半點，所有的新聞媒體，都署上記者和通訊員周玉潔的名字。”

方圓真地想哈哈大笑。跟明白人說話，一點就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