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多重炙烤

“課間只有15分鐘，剛才雷校長又用了幾分鐘。我看我們抓緊，長話短說。”陳劍一派領導者的派頭，其實在國資委，他雖然只是二把手，但也經常如此強勢，完全不顧及國資委主任阮小峰的感受。陳劍說：“第一，我們作為組織上任命的班干部，必須要對組織負責，切實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第二，我們就是要為全體學員服好務，哪個方面能服好務，就從哪個方面去做。第三，我們要切實做好全班同學的表率，以身作則，嚴格要求自己。第四，班級黨支部要發揮好堡壘與核心作用，讓咱們這個黨校培訓班成為有史以來最好的一個班。第五，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要緊密地團結在雷校長的周圍，團結在黨支部的周圍。團結出干部，團結出業績。我希望，無論是學習也好，不管是考察也好，或者是班級活動也好，都要拿出最好的成績，不辜負領導對我們的期望。”

陳劍思路清楚，說話鏗鏘有力，就仿佛他真是這個班級獨一無二的當家人一樣。當他說完這些話，也像王國棟那樣，有模有樣地掃視每一個人的臉，沉吟半晌，說：“燕班長，你也談談吧。”

燕昭東微微一笑：“我相信，市委組織部和市委黨校，已經對我們培訓班的課程和活動，都做了精心的安排。自由發揮，或許會違背領導的初衷。我的想法是：嚴格貫徹執行黨校的課程設置與活動安排。在規定的課程與活動中，大家盡心把學習抓好，把活動配合雷校長組織好，把考察活動的調研報告和工作感悟寫好。這樣，黨校的一個半月的學習就會學有所得。作為班干部，更要配合和協助雷校長，按照雷校長的工作部署和要求，把班級管理好，為大家服務好。”

方圓心里更傾向于陳劍這種大刀闊斧的工作作風，但經過岳父的教誨后，更認為燕昭東的態度更是符合官場規則的做法。前者會讓這個黨校培訓班生龍活虎，估計動靜不小；后者則中規中矩，不越雷池半步，雖然沒有開拓，但也不會犯錯。方圓在瞬間也產生迷惑：自己作為支部的組織委員，作為副班長，到底應該更尊重誰的意見？

方圓打定主意：今天的班干部會上，一言不發。既然拿不定主意，我不說，總可以了吧！但心愿不是事事如愿。方圓在黨支部排名第三，在班委會排名第二。陳劍與燕昭東意見相左，自然就要拉出方圓，試一試風向和深淺。陳劍說：“方委，你談談。”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圓的臉上。方委？可不是么？組織委員，在鄉鎮這個層面，一般對于鎮上的組織委員、宣傳委員，都稱為×委。現在，到了黨校培訓班，方圓竟然被陳劍稱呼為“方委”。而方圓的心里還是希望稱呼“方圓”或“方副班長”比較舒服。方圓現在真不想發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這里，讓方圓是進退都難，左右失據。

越是這個時候，越會有人將方圓送上火上烤。張依桐一臉親和嫵媚的笑容：“方班長，我們可都在看著你喲！你的回答，對于我們，也都是非常重要的。”體育委員卓凡說：“是啊，陳書記、燕班長、方班長的意見，都非常重要。”

方圓是真想在心里罵娘啊！方圓說：“我年紀小，經驗少，閱歷淺，這一次來黨校培訓，就是抱著向領導學習，向老師學習，向各位同學學習的態度來的。因為，我會絕對遵守黨校的紀律規定，嚴格按照黨校的作息時間來進行學習、考察，完成老師布置的每一項作業。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各位同學給指出來，我一定及時改正。組織把我安排到副班長的崗位，我十分惶恐，我擔心能力和水平達不到。所以，我的態度就是：堅決配合陳書記和燕班長的工作，當好副手，為全班同學盡最大的努力服好務。”

燕昭東點了點頭：“方局長，在推進甌江區依法治教工作中，我們就有過密切的配合。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配合得非常好，把班委各項抓起來。我完全贊同你這一次進黨校學習的嚴謹態度，這個態度用來做班級工作，也一定能做好。”

陳劍笑著說：“很好啊，班長和副班長都能緊密團結在一起，我相信，我們的黨支部、班委會一定會緊密團結起來。”卓凡說：“敢情方局長滴水不漏，我要好好向方局長學習啊！”墨筱茜說：“所以卓主任30多歲還是科長，方局長28歲就是副局長了。”卓凡說：“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張依桐說：“卓科長，我可不同意你的這個說法。你沒看還有50多歲連個副鄉鎮長都做不上的同志嗎？就算是市政府辦公室，也有一大批50多歲的副主任科員。”卓凡說：“我們搞體育的，都是粗人。唉，當年俺也找個副市長或其他市領導的老丈人，說不定現在也能當個副處級。”張依桐說：“卓科長，這個講機遇。其實我們什么都要講機遇的。”

方圓的心里挺不是個滋味。燕昭東說：“別人不了解方局長，我了解。方局長是東州市第一個在清江省教學比賽中拿一等獎，第一個在全國教學比賽中拿一等獎的。這僅僅是其個人成績。方局長在東州68中任副校長的時候，兩年時間，東州68中從東州市中下游學校一舉獲得中考全市第3名。在東州5中校長任上，今年東州5中的高考成績大家都知道了，前所未有，達到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錄取線的學生達到了21個。在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任上，分管教研室，帶領參加清江省優質課比賽，一舉拿回11個一等獎。我認為，市委是英明的，市領導是睿智的，破格提拔方局長，主要還是因為方局長工作成績過得硬。如果卓科長在體育工作中也有這樣的成績，我相信，市領導也一定會看到的。”

方圓感激地看著燕昭東。燕昭東微微點頭，說：“請大家不要離題。下一節課馬上就開始了，各位班委，還有什么意見，都可以談出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把班級工作做好。”

場面沉默下來。卓凡自討沒趣，還反而把方圓的工作成績在班委中展露。墨筱茜意味深長地看了方圓一眼，沉默不語。陳劍說：“好吧，中午我們吃完午飯后，再繼續開這個會。先散會吧。”燕昭東看了陳劍一眼，說：“上課吧。”兩個頭先后發出指令，意義很是不同啊！方圓一陣焦心：看起來，不僅僅是教育局有這樣的紛擾，到了黨校，這樣的困擾同樣存在呢！

方圓找到了雷憲紅的辦公室，敲了敲門：“請問雷校長在嗎？”雷憲紅打開門：“方局長，快請進。”雷憲紅熱情招呼方圓。方圓說：“雷校長，您找我？”雷憲紅說：“是啊！先請坐，我給方局長倒杯茶。”方圓連忙說：“雷校長，不用，不用，我不渴。校長您有什么指示，就請講，我怕耽誤了下一節課。”雷憲紅說：“下一節課，主要是討論王書記今天的第一節課，你晚去一會兒，沒有關系。讓他們先討論著，你后面參加一下也來得及。”方圓說：“好的，校長。”

雷憲紅給方圓倒了一杯茶，坐到了方圓對面的沙發里：“方局長啊，你可是我最近幾年見到過的最年輕的副處級干部了。”方圓規規矩矩：“謝謝雷校長。我只不過趕了好的機遇。”雷憲紅說：“方局長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我跟孔校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孔校長是市委黨校的客座教授，我與孔校長算得上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

嘿，自己那點家事，是個人也知道！方圓實在是無奈，但對于雷憲紅的主動示好也不能無動于衷：“雷校長，謝謝您。”雷憲紅說：“在黨校學習期間，你就把這里當作自己的家。有什么問題，都可以跟我講。是我們該辦而沒有辦好的，立刻改正；是你個人的一些要求，我這里也可以特事特辦。方局長，你的學業成績，我可以盡最大的努力。黨校的權限有限，但在學業成績方面，我還是有發言權的。”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示好啊！

方圓的警惕心提高了起來，但言語上也更加恭敬起來：“謝謝雪校長。我一定會好好地學，努力地學，力爭取得較好的成績。”方圓的意思很明白，我不要關照，我要靠自己的實力。

雷憲紅說：“主觀評分與客觀評分，有的時候差距還是很大的。你放心吧，我會讓你高高興興來黨校學習，開開心心離開黨校。”

嘿，不接受雷憲紅送出來的禮包，還真是不行了。方圓說：“謝謝雷校長了。”雷憲紅說：“孔校長這一次也要給這個班上課。到時候，我和孔校長坐的時候，你也過來陪陪我們兩個老頭子。”方圓說：“謝謝。”

雷憲紅站了起來，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拿出一張紙，遞給方圓：“方局長，你看看。”

方圓看到，這是一個中學生的檔案表格。表格里的姓名一欄，寫著“雷威”。方圓說：“雷威是雷校長的公子？”雷憲紅嘆了口氣說：“是啊！可是這孩子不爭取，今年的中考，成績沒能進入東州5中高中部。我在家里，狠狠地批評了他！”方圓立刻明白了雷憲紅送出大禮包的真實原因了。方圓說：“雷校長您的意思是？”

雷憲紅說：“方局長，這件事還是要麻煩你費費心，看是否能夠通融通融，讓雷威這孩子進入東州5中學習。東州5中今年的高考，那可是震驚全省啊！現在，外面的老百姓都說，一只腳踏進東州5中，一只腳就已經邁進了大學的門檻。”

呵，這就開始了。也不知道戴良花那里能不能頂得住這個壓力。方圓想了一想，把這張檔案表格紙收了起來，說：“雷校長，這張紙放在我這里吧。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雷憲紅臉上堆滿笑容：“方局長，也不要太為難。該交多少費用，你跟我說，我和雷威的媽媽盡力去湊齊。”

方圓慨嘆：雷憲紅的錢，我敢要嗎？方圓說：“如果我能說了算，雷威的費用就不要了。不過，今年我估計想來的人會非常多，最后有些事情恐怕我不能完全自己做決定。協校長，只要我能做決定，您的孩子我怎么著也會想辦法錄取的，能不收或少收費用，一定是最最優惠的。”雷憲紅緊緊地握住了方圓的手：“方局長，這件事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方圓說：“自己家的事，一定會盡心的。”雷憲紅怔了一下，隨即笑得更燦爛：“是啊，是啊！大恩不言謝。方局長，走吧，我們一起到會議室座談去。”

方圓和雷憲紅一起走向會議室。方圓不認路，雷憲紅走在前面。到了會議室，雷憲紅推開門，側身倚在門邊，對方圓說：“方局長，請進吧。”

方圓沒有多想，走進會議室（教室），雷憲紅跟在方圓的后面，一臉的燦爛笑容。雷憲紅能不高興嗎？兒子的事情最近揪心了好久，現在一切得到圓滿解決。那燦爛的笑容，在不知不覺間只面向方圓一個人，在全體學員的眼里，簡直感覺到非常的詫異。因為大家的眼里，方圓仿佛是領導，而雷憲紅成了跟班，而且還是一臉諂媚的笑容。

組織上課的老師站了起來，說：“雷校長好。”雷憲紅點了點頭，看到主位還留著，那是給自己準備的。雷憲紅說：“你坐后面吧，做好記錄。”老師說：“好的，校長。”雷憲紅對方圓說：“方局長，委屈你了，就坐我旁邊吧。”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