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7、夫子廟和汪泉

[第3章

第三卷局長之路]

第273節

看到一臉誠懇的陳劍，群峰是真想笑，但又不能笑。群峰說：“陳書記，你的愿望我已經清楚了。等考察回去后，我將如實向盛部長匯報。”陳劍說：“說實話，我擔心等我回東州，考察已經結束了。”群峰說：“陳書記可以直接向市領導匯報你的想法，對不對？”陳劍點點頭：“先跟群部長匯報匯報，然后我再向有關領導匯報。”

陳劍走了，群峰實在忍不住，笑了。在參觀考察上海浦東的過程中，群峰就已經判了陳劍的“死刑”。過去的兩天，看起來陳劍一直在為廣大的學員爭取“利益”，深深受到廣大學員的支持，但這是典型的本末倒置。這一次考察的目的是什么？是通過實地的考察學習，轉變觀念，開拓思路，提高能力，深化認識，增長才干。自己作為帶隊的負責人，堪為表率；方圓與王松等認真記，認真聽，認真整理匯總，這才是真正的考察！

關于上海浦東發展的一些思路，群峰覺得剛才與方圓、王松聊得還不夠深入，也沒有完全消化和想透。群峰想打個電話，但想了一想，還是決定直接到方圓的宿舍去。心動不如行動。群峰很快又出現在方圓、王松的面前，忘記了在浦東東奔西走的疲勞，秉燭夜談，在浦東與東州的比較中找差距、尋不足、求對策、探新招，越談越有共同語言，三個人是互相啟迪，每一個人的收獲和感悟，都比一個人去想，要多了許多。不知不覺，在交流的過程中，三個人的情誼似乎也進一步加深了，更像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第二天，在蘇州的行程，與杭江相似。蘇州市委組織部一位副部長陪同，介紹了蘇州市經濟和社會發展情況。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蘇州市與溫州市，面積相當，人口相當，但東州市的國民生產總值僅有蘇州市的三分之一，而最能代表老百姓富裕程度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居民可支配收入，東州更是難項蘇州之背。蘇州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超過了15000美元，已經在全國率先達到世界中等發達國家水平；蘇州更是全國第一個普及了十五年教育的地級市，城區居民的文化素養、科學素質、道德水平，都位居全國的前茅。越是比較，越看到東州的差距；越是比較，越感到發展的壓力。至少方圓是這樣想的。方圓聽到蘇州市的同志介紹蘇州普及了15年教育，心里很沖動，很想今天脫離大隊，考察一下蘇州的教育，然后依據蘇州教育發展的思路、辦法，去探索東州教育科學發展、加快發展的道路。

但行程是不可能因為方圓一個人的意志而轉移。很快，東州考察團一行來到了張家港市。在張家港，方圓切身體會到了，什么叫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明明是農村，但道路寬廣，整潔干凈，綠化一流，家家戶戶小洋樓，到處都是小轎車。都說東州是全國最富的，什么炒煤團、炒房團、炒糧團，只有東州名氣最響。但張家港似乎是做到了藏富于民，老百姓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參觀了張家港的工業團，方圓的感悟進一步提升：將生態環保與經濟發展結合起來，才是真正的可持續發展，就是科學發展觀在具體工作中的落實與實踐。

在張家港吃的午飯，等返回蘇州市區，已經是下午3點多。蘇州組織部的領導建議：明天上午再去昆山。群峰看到學員們確實累得夠嗆，也表示同意，并對蘇州組織部的領導表示感謝。沒想到蘇州組織部的領導剛剛走，陳劍說：“群部長，雷校長，下午還有一點時間，如果有些學員想去看看蘇州園林，是不是可以去？”許多原本萎靡不振的學員，頓時來了精神。群峰說：“統計好去的人數，由陳劍同志負責，要確保一個不多地去，一個不少地回來。”陳劍像個軍人一樣，打了個立正：“保證完成任務。”

群峰沒去，方圓與王松也沒去。三個人回去客房，各自洗了一個澡，就又開始了促膝交談，甚至忘記了時間，直到天已擦黑。王松說：“我本來就是一個警察，抓個小偷，打擊犯罪，這個比較在行。這兩天，跟著群部長、方局長，學的東西超過了我以前學過東西的總和。群部長知識面非常廣，而且站得高，看得遠；方局長在很多方面都有獨到的見解，思維活躍，思路清楚。真希望我們這考察一直持續下去，這樣我就能學更多的東西，以后也轉行不當警察，去管經濟工作。”

群峰精神愉悅：“王松，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想起了孔子說的，三人行，必有我師。我看我們這個三人行可以堅持下去。以后啊，每個月至少見一面，然后呢我們在一起交流、溝通。”方圓說：“好啊，群部長。我這幾天有很多東西想不明白，您這高屋建瓴地點撥點撥，我就一下子能悟出很多。如果能經常聆聽群部長的教誨，那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期待。”

王松平常哪里有機會跟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有這樣密切的接觸。王松說：“群部長，方局長，這以后啊每個月的聚會，我來當這個聯絡員。兩位大領導都比較忙，到時候我來跑跑腿做做服務工作，好不好？”群峰很高興：“那就辛苦王松同志了。”王松說：“群部長您這是見外的話，我能為您和方局長服務，是我的榮幸。”群峰的豪邁涌上來，伸出手：“來，我們從今天開始，就來個鏗鏘三人行，怎么樣？”王松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方圓笑了笑，也伸出手，三只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在這一刻，似乎心也都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第二天，蘇州方面安排的行程竟然不止昆山一處，東州考察團一行先去了堪稱中國和外國合作典范的中國－新加坡工業園；之后，才去了臺灣獨資與合資企業遍布的昆山。這兩處，同樣讓方圓震撼，讓方圓深思。小小的一個中新蘇州工業園，一個人一年平均創造的產值超過30萬人民幣，這是怎樣的奇跡？而昆山，堪稱中國的電子之都，全國90％的硬盤、全世界80％的鍵盤、超過一半的電腦主板，都來自這個小小的縣級市。在從蘇州開往南京的車上，方圓用心體會蘇州發展的三大法寶“張家港精神、昆山之路、新加坡工業園”，對于東州經濟發展存在的問題，有了更切膚的感受。東州，表面繁榮興旺，實際上差距很大，很多隱患都是埋在暗處的，且不說東州的四區五縣，哪一個能比得上張家港、昆山的一半？

到南京的時候，又是傍晚6點。馬上在賓館入住，接著就安排集體用餐。陳劍又熱情地為廣大學員們張羅：“群部長，雷校長，很多學員希望，能去南京的夫子廟嘗一嘗這里的小吃，買幾塊雨花石留作紀念，所以今天晚上吃完晚飯后，大家還是想自由活動一下。”

夫子廟，雨花石，幾個熟悉的名詞一下子勾起了方圓的深深記憶。南京，自己永遠都不能也不應該忘懷的城市，這里有夫了廟一夜情的沖動與激情，有一個堪為人生路上的知己，有兩個與自己有著骨血關系的親生骨肉，還有一個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家庭。雖然，那位長者已經赴京城任職，但家還在南京，她還在南京，兩個寶寶還在南京！

方圓涌起了沖動：想借這一次來南京的機會，見一見汪泉，見一見兩個寶寶。兩個寶寶差不多應該半歲了吧？萬大全從南京回來帶回來的照片，一直讓方圓珍藏在辦公室的抽屜里，有時就會拿出來看一看。孩子跟汪泉姓也很好，會被汪永生當作親孫子來養育、來教育，未來的發展基礎就遠遠超過了自己這個當爸爸的。

方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王松一步不拉地跟著。方圓說：“我出去打個電話。”王松說：“方局長，你在這里打，清靜。我到外面抽根煙。”王松躲出去了。

方圓找到汪泉留給自己的號碼，撥了過去。每一聲等待音都讓方圓的心多幾分緊張，但終于，電話接通了：“你好。”

沒有稱呼，語氣平靜，就像是對一個陌生人，陌生得讓方圓懷疑打錯了電話。方圓的心里還是多了幾分激動：“是汪泉嗎？”汪泉說：“是我。方圓，你怎么會打電話來？”方圓說：“我到南京了，隨市委黨校考察團來調研、學習、考察。我可以見見你，見見孩子嗎？”

電話的那一邊沉默了，許久沒有聲音。方圓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但終于，汪泉又說話了：“我不是捎過話嗎？做不到副廳級以上，就不要來見我和兒子。這不是我在為難你，這是為了你好！你做到副廳級，是我這個家庭能夠認可你的底線，當然，我爸一直都在關注著你，也會給你提供關鍵時刻的幫助，但這天下還是要靠你自己來闖。第二，你做到副廳級，如果僅僅有個男女關系問題，就不再是問題。只要政治上立場正確，經濟上沒有把柄，你就能夠做到自保。第三，你做到副廳級以上，孩子才能得到比較好的保障。在此之前，他們哥倆的外公，就能夠給他們提供最優越的教育和生活環境。這些道理，你都懂，對不對？”

汪泉與以前不一樣了，理智得像冰一樣冷酷無情。這還是那個叛逆的汪泉嗎？這還是那個為了報復自己的丈夫而把處女獻給我方圓的那個汪泉嗎？這還是那個在黃潤的軍營里主動表達好感而少了幾分少女羞澀的那個汪泉嗎？汪泉給了方圓太多的陌生感。

方圓真地有些不甘心：“我明天考察一天，晚上大概就離開南京了。下一次來南京，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汪泉，我記著你說的那些條件，我也在為此而奮力拼搏。我現在已經是副處級，是東州市目前最年輕的副處級。我會朝著正處的目標繼續努力，爭取早日實現。到了正處，我不會停歇自己的腳步，副廳就是奮斗的方向。請相信我，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的。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為了將來能夠見兒子，見你，我也要全力以赴！”

汪泉說：“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更好。雖然我不在東州服役，但有關你的信息，卻是暢通的。你的能力，你的毅力，我都放心。我只希望，在你遇到大的挫折的時候，能夠咬牙挺住。”

方圓的心咯噔一下：“汪泉，謝謝你的提醒。難道你聽到什么風聲了嗎？”汪泉嘆了一口氣：“方圓，我真地希望你一天比一天好，但我的心里還是有一點點懷疑：沒在大院里生活過，能不能在真正的血與火的考驗中過關。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人越是順利，越要想著可能出現的不順。過剛易折，方圓你不覺得你最近幾個月在東州所做的事情，有些過剛了嗎？過剛的結果是，背景和實力比你差的人被你搞下去了，但你也得罪了一大批不該得罪的人，特別是你的上級領導。我爸常講，部隊也好，地方上也好，和光同塵才能創設最有利于發展的氛圍。人都得罪光了，上面沒有人支持你，下面沒有人支持你，你還怎么進步？本來，你來南京，我還真是想見見你，孩子不會見你。但現在，我還是那句話，不到副廳不相見，好不好？”

方圓的心一下子失落了。不是為了不能相見，而是為了汪泉剛才一針見血的話。汪泉的這些話，都發自肺腑，也都融合著汪老爺子的智慧和經驗，讓方圓確實感覺到自己最近一直是處于太高調的狀態。雖然也想低調，但做的一件件事，都在東州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一次暈倒，搞倒了警備區的副司令員，當然，汪老爺子也是發了力的；邵可卿來東州，碰巧解決了東州新港的鐵路延長線審批問題，但讓那些原本在鐵路建設過程中分一杯羹的那些商人們和有些官員因為中鐵N局的入駐而恨之入骨；這一次魯亞雄被雙規，其實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是魯亞雄的老婆趙寒梅自作聰明自己搬起石頭砸丈夫的腳，但許多人還是把這筆賬記在了我方圓的頭上，丁曉華更直截了當地說，自己得罪了市長宋云生，因為魯亞雄是宋云生的嫡系。唉！自己倒是想低調，但不知道為什么，做的事情好像都“被高調”了。

方圓久久沒有回答，心潮澎湃，思緒萬千。電話的那一邊，汪泉的聲音不再那么生硬，而是溫柔了許多：“方圓，生我氣了嗎？”方圓說：“沒有。我是在思考你剛才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和光同塵，這句話需要我好好地琢磨、體會。”汪泉說：“你有QQ，對吧？把你的QQ號發給我，我加你。雖然我們不能見面，但可以在網上見，在網上交流啊！其實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見你了，我現在還真想知道你長成什么樣子了？長得有沒有比我的兩個小寶貝更帥氣？是不是變得更成熟了？”

方圓的心又溫暖起來：“好啊，我的QQ號……”方圓告訴了汪泉QQ號，說：“我現在就打開電腦上網。”汪泉說：“好，到時候發幾張照片給你看看。我覺得，這兩個小寶貝長得有像外公的地方，但像你的地方也很多。”方圓的心又期待起來：“好，我馬上看一看。”

方圓打開了電腦，連接了賓館的網線，聯通了QQ，看到了許多跳動的QQ，其中有一個請求加為好友的提示，上面只有一個字“汪”。方圓顧不得關注其他跳動的小企鵝，立刻允許汪泉為好友，給汪泉發去了信息：“我是方圓！”

立刻，一張照片被傳遞了。方圓連忙點接收。房間的門開了，群峰和王松走了進來。群峰說：“剛才王松說你打電話，我估摸著你也該打完了。今天晚上，我們接著聊，好不好？”

此時此刻，方圓是真不想跟群峰聊，因為方圓想跟汪泉聊，想看看照片里的孩子。可是，群峰已經開口了，方圓又怎能拒絕？方圓忽然想到了自己正在接收汪泉和兒子的照片，這如果讓群峰發現了，可就真麻煩了。而如果自己光跟群峰聊，把汪泉冷落在一邊，顯然也更不合適。方圓現在，真想把群峰和王松一起推到門外！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