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債難償。當方圓下決心對宋思思更好一些的時候,他就在這個方面走上了一條沒有選擇無法回頭的路。到了教育局拐角的路邊,方圓讓宋思思停下,自己下車,步行上班。畢竟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公開更好。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不被人抓個現行,誰就沒有辦法拿這件事做文章。方圓到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跟市委常委、警備區政委馮彥聯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馮彥很熱情:“方兄弟,有什么事情嗎?”方圓說:“有一件事想請馬政委幫個忙。”馬彥說:“有事盡管說。只要是在我權限內的,我一定盡全力,決不含糊。”方圓把陳海霞所說的醫院與現役軍人之間的醫療糾紛。方圓說:“馬哥,陳局長剛當局長沒幾個月,工作比較艱難。請您在可能的情況下,幫一幫陳局長吧。”馮彥說:“陳局長和你是什么關系?是政治上的盟友,還是有其他特別的關系?”方圓說:“沒有這樣的關系。”馮彥說:“方兄弟,不是什么樣的事情咱都可以幫忙。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咱不做;同樣,幫人不利己的事情,咱也不能做。這件事啊,我還真是不能幫這個忙。”方圓心里有些不高興。跟萬大全比起來,馮彥很顯然沒有萬大全那么親密,與自己的聯系也少了許多。方圓說:“馮哥,表面看起來,這件事似乎沒有什么好處,但是仔細想起來,益處依然很多。更何況,陳局長先答應幫我的朋友、市委常委、龍灣區委書記畢全力解決龍灣區三所公辦區屬醫院合并的難題,我才愿意幫著她協調解決這一件醫患糾紛。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還是想請馮哥幫我這個忙。”馮彥沉吟半晌,說:“方兄弟,你知道我在東州警備區的日子有多難過嗎?在司令部的班子里,五個人,司令員閔健,政委是我,兩個副司令員,一個副政委,政治部主任是鄢猛,一個參謀長,7個人的黨委班子,我是最年輕的一個,因此也是威望最低的一個。6個大校,1個上校,其他六位資歷很深,特別是司令員閔健。原來萬哥在的時候,還能掰掰手腕;現在,我空掛著市委常委,但根本頂個屁用,最多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閔健的事情我管不了,我的事情閔健一般情況也不管。頂替卜論軍的黃潤,更與我不是同路人。說我在警備區黨委里是孤家寡人,也不為過。”方圓忽然感覺,馮彥的日子似乎也并不好過。方圓說:“為什么不跟老爺子說一下?”馮彥苦笑:“說一下?這是不可能的。老爺子外放我過來,如果我不能獨當一面,什么事情都要求老爺子出面來解決,那老爺子一定會非常失望。每一個將軍,都是真刀實槍磨練出來的。什么都求上級、求首長幫助解決,還要你這樣的下屬有什么用?”方圓聯想到陳奇志。陳奇志現在不是求畢全力,就是求我方圓,這樣子,確實鍛煉不出優秀的政務人才。真正優秀的干部,就是在風刀雪劍中挺過來并贏得最終勝利的那些人。也正是這些人,一步一步走上更高級領導崗位。方圓說:“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幫得到馮哥?”馮彥說:“我一向主張,困難再大,最佳的辦法就是靠自己。”方圓說:“馬哥,這個時代,已經不是單打獨斗的時候。誰能整合的資源多,誰能擁有的人才多,誰的力量就大,誰就能戰勝那些艱難險阻,從而取得最后的勝利。聯合起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童,讓我們的統一戰線形成強大的勢力,才能嚇住那些敵人,即便是戰斗也能戰勝他們!什么叫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像陳海霞這樣的遇到極大困難的人,如果我們幫她一把,這是雪中送炭,這是寒風中送棉衣,以后在特定的時候,她就是幫我們,而且是全力以赴地幫。這就是我看到的好處。幫人不一定要別人立刻利自己,把目光放長遠些,種下的這些善緣,未來的某一天就會收獲善果。”馮彥沉默了。從理智上講,陳海霞算什馬玩意兒?跟自己毫無關系,跟方圓也不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這樣的忙,不能幫!從情感上,馮彥不得罪方圓這位汪副總的女婿。雖然不是門當戶時、明媒正娶的女婿,但是中國有很多事情,不能講清楚、講明白。作為還在位的軍方高層,與地方官員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汪副總不能不考慮目前還在位的某省副省長的感受。副省長的級別按說不夠高,但戴綠帽子的恥辱,或許會讓他魚死網破。別忘記,一個能坐到副省長高位的官員,他的背后也同樣有實力強大的人。有些事情,不能公開,心里揣著明白,外表上裝糊涂,這才能在復雜如線團一樣的特色官場中保持清醒的頭腦,立于不敗之地。馮彥終于再開口:“方兄弟,部隊上,人抱團的意識很強。你沒見退伍老兵集體上方的場景嗎?幾百人,在市委市政府門前,稍息立正站好,集體敬禮,集體喊口號,整齊劃一。我們軍人如果有錯誤,內部處理,這是可以的;如果外面的人要管要批評,軍隊內部立刻會抱團,絕時不會支持外面的人,而是先把內部的人保護起來。我作為一個軍人,很難違背軍人的準則。如果我真這樣做了,恐怕我在東州警備區的威信會一落千丈。本來就沒有幾個人聽我招呼,經歷過這樣一件幫外人的事情之后,恐怕我的話就更沒有權威了。方兄弟,你能理解我的難處嗎?”現在輪到方圓沉默了。馮彥的心里也不好受。拒絕方圓,不是馮彥的本意。馮彥說:“更何況,不管怎么說,這位軍人死了兒子。難道就敢百分之百肯定,不是醫療事故嗎?方兄弟你敢肯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