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新文住院的消息,讓宋云生大吃一驚。宋云生站了起來:“剛才新文還在我辦公室,怎么會住院了呢?”
宋云生說完了,又很后悔。
王國棟說:“新文同志現在在市人民醫院,我們過去看看吧。”
宋云生說:“好。我回辦公室收拾一下,馬上下樓。”
王國棟說:“好,我在樓下等你。”
宋云生急匆匆離去。王國棟目送宋云生的背影,返回辦公室,拿起電話,打給方圓:“小方,翟新文住院了,在市人民醫院。我和宋市長馬上過去看望翟新文。”
方圓說:“謝謝書記。”
方圓已經完全領會了王國棟的意圖,第一時間敲開了隔壁的房間門:“孫書記,翟局長住院了。”
孫紅軍大吃一驚:“怎么會?開局長辦公會的時候,還挺好的。”
方圓嘆了一口氣:“急火攻心,多重打擊,就算是鋼鐵漢子,恐怕也頂不住啊!”
孫紅軍默然地點了點頭。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很可能無法承受這樣巨大的壓力。想想看,自己的情人孔麗麗事事跟自己作對;自己與孔麗麗的地下隱情現在已經曝光于天下,內外交迫,威信喪失,翟新文的心靈怎么能不飽受煎熬呢?
孫紅軍看著方圓:“我們怎么辦?”
方圓說:“告之班子成員,光明正大。”
孫紅軍咀嚼方圓的陽謀,點了點頭:“我通知張元慶吧,讓張元慶跟同志們說一說。”
方圓說:“我覺得我們應該立刻去醫院看望,把我們的關心和誠意拿出來。”
孫紅軍說:“好。”
方圓說:“我去準備準備。”
孫紅軍把張元慶叫來:“張主任,翟局長住院了,在人民醫院。你跟班子其他同志說一下。”
張元慶吃驚地看著孫紅軍:“局長病了?”
孫紅軍說:“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快去通知吧?”
張元慶說:“好。”
張元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立刻打電話給翟新文:“報告局長,剛才孫書記告訴我您生病住院的消息,讓我告訴班子成員。”
翟新文正在輸液,聽到這個消息,頓時覺得心慌意亂:孫紅軍怎么會知道自己生病的消息?難道是方圓?難道是孫紅軍也跟蹤自己嗎?
翟新文說:“大家知道了,也好。元慶,未來幾天,教育局那邊你多關注,有情況及時向我報告。”
張元慶聽出了翟新文蒼白無力的感覺,內心的小鼓敲得叮咚作響。張元慶說:“請局長放心,我一定會及時匯報。”
掛斷電話,張元慶的心開始了激烈斗爭,這心理的天平慢慢地不再平衡,翟新文那一端慢慢升起,方圓那一端慢慢下沉。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杰。經歷了今天的局長辦公會,難道一切還看得不清楚嗎?翟新文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教育局的主導權。只要是方圓想通過的想法,幾乎所有的黨委委員爭先恐后的支持,包括曾經與方圓對立的耿清、孔麗麗。而翟新文呢?雖然權謀水平依然高超,第二個臨時增加的議題立刻讓團結一致的局面四分五裂。但權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擊。如果大家的實力差不多,那么權謀當然致勝;如果大家的實力相差懸殊,就算是有權謀,又能發揮什么作用呢?
可是,自己一直以來,投靠翟新文,已經被方圓認定為翟新文的嫡系。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投靠方圓,方圓是否接受?一個背叛前領導的人,又是否能贏得方圓的信任和重用?張元慶內心糾結,不知道該怎么辦。
再糾結不能耽誤辦正事,張元慶迅速地調整好情緒,拿起電話。但立刻,張元慶把電話放下,跑步上樓,越過孫紅軍的辦公室,來到方圓的辦公室門前,輕輕地敲門,并努力地調整好表情。第一個通知的人,一定是方圓!這個順序以后什么時候都要牢記。
房間里沒有聲音。張元慶又敲幾下,還是沒有聲音。張元慶急忙返回辦公室,拿起電話,撥到方圓的手機上。很快,電話接通。張元慶恭敬地說:“方書記,我是小張。有重要事情向您匯報。”
小張?方圓聽到這個稱謂,忍不住嘴角掛上微笑。此時此刻,方圓已經坐在了孫紅軍的車里,正在去往東州市人民醫院的路上。
方圓說:“張主任,有什么事情?”
張元慶說:“方書記,剛才孫書記讓我通知各位領導,說翟局長生病住院,現在在市人民醫院。我第一個就通知您,剛才去您辦公室,您辦公室鎖著門,所以我就給您打電話報告。”
方圓感嘆:在自己的周圍,張元慶絕對是一個最玲瓏八面的人才。雖然心胸不夠寬廣,但吃一塹,長一智,做事的分寸、說話的水平,還沒有幾個人能夠趕得上。
方圓說:“謝謝張主任。孫書記剛才叫上我,我們已經在去往人民醫院的路上了。”
張元慶說:“方書記,一路順利!不打擾您了。”
方圓說:“好,再見。”
張元慶放下打給方圓的電話,看著壓在桌面玻璃板下的局黨委成員名單,想了一想,決定自己要趕緊去人民醫院。去看望翟新文也好,去聽從方圓的召喚也好,自己不能不在場。這樣,自己就能夠在第一時間,掌握第一手信息,也能第一時間為方圓服務,贏得方圓的好感!
雖然心里恨不能把方圓抽筋剝皮,但是不順應時勢,不迎合方圓,或許自己的下場會很悲慘!已經成為副處了,能不能成為實職的副處級,真正成為副局長,最最關鍵的已經不是翟新文,而是方圓了。當前教育局的局面還看不清嗎?順方圓者猖,一個接一個地提拔。曹本松,快到退二線的年齡,竟然當了副局長;汪興邦,迅速倒向方圓,現在也是副局長;謝秉國,資歷和能力比自己差遠了,但現在是實職的副主任督學,如果方圓扶正,謝秉國轉任副局長已經是指日可待。自己呢?當教育科長這么多年,當政工科長、體衛藝科長、辦公室主任,履歷最完整,正科級的時間超過10年,竟然只能屈任副調研員。根本原因就是自己當初嫉妒方圓提拔得太快,制造并傳播了有關方圓的一次謠言,結果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世界上沒有賣后悔藥的,方圓,是自己前進路上無法繞開的坎兒。不低聲下氣,在方圓面前裝個小太監,還能怎么樣呢?
張元慶叫來了辦公室科員隋秀梅:“小隋,翟局長生病住院,在市人民醫院。你現在馬上通知除孫書記、方書記之外的其他班子成員。”
隋秀梅說:“好的,張主任。請問,還需要說別的嗎?”
張元慶說:“不用。只通知這個消息。通知完之后,打電話告訴我情況。”
隋秀梅說:“好。”
張元慶收拾收拾包,想了一想,又拿起電話,打給財審科長蘇全順:“蘇科長,翟局長住院了,我想過去帶一張支票,然后再拿5000元現金。”
蘇全順說:“好,過來拿吧。”
放下電話,蘇全順內心也開始琢磨。接近中午召開的局長辦公會,消息早就傳遍了教育局。翟新文在會上喪失了主導權,然后與孔麗麗的事情被曝光,可以說面子和里子都丟盡了。方圓,在某種程度上講,已經是東州教育局的實際當家人。蘇全順想到自己的眼光還是相當不錯的,為方圓裝修房子,這是一個多么巧妙的切入點。只不過,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在最近幾次人事調整時,竟然還沒有被列入副處提拔范圍。蘇全順的心里是有怨氣的,但絕對不敢對方圓有半點不滿或不尊敬。現在,方圓的強勢,更讓蘇全順知道,只能順著方圓來,而絕對不能與方圓頂著干。在翟新文生病這件事上,有沒有自己的機會呢?能不能借翟新文生病的機會,自己進一步贏得方圓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