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6、一只手大餅,一只手大棒

方圓迅速地冷靜下來。這個時候，在場的人都在看方圓，畢竟方圓才是最大的官兒。

方圓看著陳新華，淡淡地說：“陳校長，我們去會議室吧。”陳新華說：“方局長請！謝主任請！張處長請！李主任請！各位領導請！”方圓與陳新華并肩走在最前面，根本不理睬周素素。方圓對陳新華說：“我與周素素確實是同事過4年，但是不是結下了工作的友誼，我相信陳校長看得很清楚。”陳新華說：“是。”方圓說：“有比無聊的話更重要的事情，走吧。”

方圓對周素素的冷漠，讓周素素懷恨在心。但幾乎所有人都跟著方圓走進綜合樓，操場上只剩下周素素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無人理睬。周素素仰天長嘆：“我恨哪！”

聲音傳得很遠很遠。她有些腳步踉蹌地離開了學校，有些茫然地走在馬路上。一時間，周素素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原來的家，沒有了。孩子也不認這個媽媽，認為這個媽媽是個可恥的小三，背叛了爸爸，背叛了自己。苗群那邊，雖然還沒有離婚，但現在也形同陌路。周素素不甘心哪！為什么一個又一個的人，都背叛了自己，都遠離了自己？自己為苗群奉獻了多少啊！甘心給苗群當了小三又當老婆，為他當好68中的校長嘔心瀝血，但真地要出事了，自己卻成了替罪羊。而苗群也不是一個東西，可以一起享福，可以；災禍來臨時，他成了縮頭烏龜，這是什么東西？

周素素就這樣有些迷惘地前行，何處是終點，哪里是自己的歸宿，她不知道。

在42中的視察，并沒有因為周素素的這個小插曲而受到太多影響。賓主盡歡，陳新華充滿了對方圓的感激。雖然翟新文是陳新華的仕途領路人，但現在是方圓主持工作，與方圓保持良好工作關系，陳新華也樂見。

視察結束，陳新華親自送方圓上車，并給方圓拉開車門，一只手還扶在了車門頂。

方圓很自然地接受了這一切。對于這個翟新文的嫡系，方圓欣喜地看到陳新華的某些變化。一次不行，可以多次。相信真誠一定可以感動天地，一定可以改變世界。

到了11中，董梅率副校長賈明、曹冠庭等在學校門口迎候。當方圓站到董梅的面前，看到了董梅憔悴的面容。幾天未見，董梅好似衰老了好幾歲。幾天前還是風韻猶存的少婦，而現在，臉上已有風霜侵襲精神倦怠……當個校長一把手，不容易呢！

方圓說：“董校長，是不是當校長與當副校長，感覺完全不一樣呢？”

董梅眼圈一紅，眼淚差一點流出來。為什么方圓的話總是這樣溫暖人心？是啊，當校長與當副校長截然不同，自己也曾經向往去當一個校長，但沒有想到，當校長是這樣的累，是這樣的難！

董梅說：“方局長，當校長很辛苦。”

方圓說：“走吧。我要了解一下，11中期末工作的準備情況。另外，你有什么困難和問題，也可以在一對一交流的時候，告訴我。看看市教育局能不能幫你解決一些棘手的問題。”

董梅心里很激動。關鍵時刻，還是方圓能夠真心為自己著想啊！

在會議室里，董梅按部就班地把期末工作向方圓作了匯報。方圓給謝秉國遞了一個眼色，謝秉國心知肚明，對11中的期末工作給予了比較高的評價，也提出了幾點雖然是無關痛癢但卻抓到了關鍵點的問題，并給予點撥和指導。謝秉國畢竟是做過教研室主任和教育科長的人，無論是從教學教研，還是教育管理，都具有比較豐富的實踐經驗，可謂一針見血，讓11中在座的每一個人，不能不佩服：這就是業務水平。

方圓總結發言：“剛才，謝主任代表教育局，對11中的期末工作進行了點評，我完全同意謝主任的意見。我想補充這樣幾點，一，團結出干部。我希望，學校校長副校長之間要團結，學校干部要團結，學校干部、教師之間要團結。要搞好團結，校長要作表率。二，團結出業績。只有團結每一個人，發揮好每一個人的才能，集思廣益，用人所長，才能讓11中在趙梓棟校長打下的良好基礎上，繼續闊步前進。三，團結出人才。當前，積極黨委、部門，在選拔和提拔干部的時候，最注重的標準就是德才兼備。才就是才能，就是能力，而德是什么？是人品，是紀律，更是一個人的修養。其中，能不能團結人，會不會團結在黨的周圍，核心領導的周圍，也是德的重要方面。當前，市教育局遴選人才的標準就是唯才是舉，德才兼備。大家都知道，我和趙梓棟校長之間沒有任何所謂的私交，但是為什么市教育局會把趙校長提拔到東州3中校長的崗位？就是因為趙校長在11中擔任校長期間，很好地團結了學校的每一個人，很好地讓每一個同志人盡其才，11中也在趙校長的領導下，取得了喜人、驚人的進步！所以，我希望，新的11中領導班子，要很好地繼承趙校長的優良傳統，團結一心，再創佳績。誰注重團結，誰挑撥離間？誰一心工作，誰陽奉陰違？每一個人的表現，我都會關注，并且會有自己的渠道全面了解，會有自己根據各類信息做出一個判斷。這也是未來一個人能不能進步的重要參考信息。”

張元慶驚嘆：方圓為董梅站臺，可真不含糊啊！雖然說，話很含蓄，并且也是站在道義的、工作的至高點上，但是最后幾句話，才是談話的核心：誰不支持董梅工作，以后別想進步了。

張元慶看看董梅，董梅的眼圈已經紅了，甚至還忍不住抽出面巾紙來輕輕地擦拭眼淚。唉！這樣的女人，怎么能當校長呢？當校長不能情緒化，至少在副職和中層在場的情況下。這樣的場合抹眼淚，很顯然讓人覺得董梅軟弱可欺。就算是裝，也得裝著堅強！一個一把手，如果不學會把內心的情緒掩飾在平靜的外表下，不學會寵辱不驚，怎么能駕馭復雜的局面？董梅，實在是太簡單了。這樣的人，不適合當校長！不知道方圓是怎么想的。難道董梅也是方圓曾經的女人？不可能啊！董梅年紀這么大，難道方圓還有御姐的特殊愛好？難道方圓還喜歡老熟女？張元慶覺得不可思議。有宋思思這樣漂亮的女人，看老女人還有什么滋味？

正式的總結會結束了。方圓與賈明單獨見面。方圓說：“賈校長，我們可是老同事啦！”賈明感受著方圓的春風吹拂，也忍不住回想起與方圓在68中共事的時光。對待老同事，方圓對賈明與周素素完全不同。賈明說：“方局長，68中的一切都歷歷在目。”方圓說：“董梅也是我們的同事呢！”賈明說：“是啊！都是從68中走出來的。”方圓說：“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這樣的緣分，這樣的情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畢竟東州有500萬人，全國有13億人，我們的一生，能認識1000人，就算是不錯了。”賈明說：“是啊。”方圓說：“董梅過去是賈校長的部下，我也是。賈校長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對我和董梅有什么看法，心里會不會不舒服呢？”

這可是相當誅心的一句話！賈明的臉色變了變。方圓，當了局長就是不一樣了。他實在是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的七寸。賈明笑著回答：“看方局長說的。都是老同事，看到方局長、董校長青出于藍，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會不舒服呢？”方圓溫和地說：“賈校長能這樣想，我很欣慰。賈校長，都是老同事，都是好朋友，以后可要多多支持我和董梅同志的工作啊！”賈明說：“一定，一定。”方圓說：“賈校長當副校長也好多年了吧？”賈明說：“當副校級的工會主席時間長，當副校長也不過3年時間。”方圓說：“這么說，賈校長也具有晉升正校長的資格了。”賈明說：“有資格的副校長多了。”方圓說：“賈校長，能不能進步，你可具有先天的優勢啊！你、我是老同事，彼此互相了解，對不對？我這個人，任人不避賢，不避親。我會關注賈校長在11中的表現，只要做好團結，把分管的工作做出成績，董梅校長如果還能給你一個好的評價，那么再有提拔校長的機會，我會重點關注的。”

賈明一下子就被方圓拿得死死的。賈明說：“請方局長放心，我一定會緊密團結在董校長的周圍，支持董校長的工作，盡最大的努力做好分管的工作。”方圓說：“11中還要發展，還要在趙梓棟打下的基礎上再提升。可不能只做好本職工作，要多出主意，多沖在一線。我說過，我會關注你的表現。人在做，天在看；你在做，董梅在看，大家在看，我也在看。”賈明恨不能把心剖出來給方圓看：“局長，我一定不辜負您對我的期望。”

方圓又與曹冠庭見面。曹冠庭在方圓的面前，略微有些尷尬。他也后悔：要知道方圓背景這么強大，要知道方圓現在能主持教育局工作，自己當初怎么著也不會冒犯方圓啊！

方圓微笑著說：“曹校長，請坐吧。”

曹冠庭說：“局長，我站著就可以了。”

方圓態度很和藹：“曹校長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打鼓，擔心我主持教育局工作，以后你就沒有了發展和進步的機會？”

又是誅心的話，也是一語擊中要害的話。方圓發現自己當了領導，看問題的角度與以前完全不同，說話也更能抓住本質，切中要害。這算不算領導水平在提升呢？

曹冠庭說：“局長，我確實有這樣的顧慮。”

方圓反問：“在趙梓棟提拔為3中校長之前，你想一想，他有沒有這樣的顧慮？”

又是很尖銳的一句話。

方圓注意到曹冠庭一臉驚諤的表情。他平靜地說：“宰相肚里能撐船。或許有的領導，對于曾經得罪過自己的人，把他往死里整。但我不是這樣，我是惟才是舉。誰有能力，誰有業績，誰能為東州教育事業發展做貢獻，我就會重用誰！曹校長，你是業務純熟、能力突出的同志，你不準備把你的滿腹才華好好施展一下嗎？”

曹冠庭的心一陣沖動，一陣激動。

方圓說：“過去的一年半時間，你在東州11中已經證明了你的業務能力。11中從全市初中的最后一名前進到全市的中游水平，你功不可沒！我已經關注到你的表現，工作敬業，加班加點，一心撲到教學管理中。11中的成績，灑下了你諸多的汗水！教育局不是瞎子，我也不是瞎子。”

曹冠庭的眼淚竟然忍不住奪眶而出。

方圓說：“在董梅同志主政的情況下，你準備怎么做，直接關系到你未來的發展。做得好，或許很快就會重用到更好學校的教學副校長，東州實驗中學也不是沒可能；做得好，或許也會有一個新學校校長的崗位等著你。而如果做得不好，不團結，不出力，無業績，負面的榜樣也不是沒有，楊英賢是一個，周素素也同樣是一個。”

一手拉，一；一邊是拉攏，一邊是威嚇。方圓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太他媽的有才了！難道一坐到領導的位置上，就會這兩手策略嗎？

曹冠庭徹底服氣：“請局長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和配合董校長的工作，不團結的事不做，不團結的話不說。我要用良好的表現，證明自己。謝謝局長給我機會！”

方圓伸出手，與曹冠庭的兩只手緊緊相握：“把趙梓棟當作榜樣吧！好好做工作，才能真正把握自己進步的命運！”

方圓給曹冠庭畫了一張大大的餅，這張餅，夠曹冠庭消化好長一段時間的。

輪到與董梅見面了。方圓指著沙發說：“董校長，坐吧。”董梅覺得自己現在與方圓不但有了身體上的距離，也有了心靈上的距離。她規規矩矩地坐到了沙發上，聽方圓訓話。

方圓說：“董姐，我先跟你說說，與賈明、曹冠庭見面的情況。”

方圓把與賈明、曹冠庭分別見面的主要意圖、講的主要內容，跟董梅說了說。董梅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內心激動，肩膀都一抖一抖。自己當校長才7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方圓說：“我告訴你與賈明、曹冠庭見面的情況，是有兩個目的。第一，當了一把手，不能感情用事，要學會分析部下的心理，要學會利用部下的心理，要學會駕馭每一個部下，學會駕馭復雜的局面。這一點，我覺得你也可以多咨詢咨詢孟軻洋副局長的意見。他是你的老公，他也很有經驗的。我今天這樣跟賈明、曹冠庭談話，就是領導的藝術。你只有學會了這個，才能真正地去當一把手。”

董梅鄭重地點點頭。在這一瞬間，董梅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雖然身份轉換成了一把手，但實際上還是副職的心胸與格局，視野和出發點有的時候還是無法站到一把手的層面。方圓推心置腹的話，讓董梅感激萬分。

方圓說：“第二個目的，就是私人感情了。董姐有恩于我，你遇到困難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觀？今天我來11中，就是來挺你，就是來支持你，就是來給你撐腰！如果剛才賈明、曹冠庭不好好表態支持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們？如果需要，我還會調其他你信得過的人到11中，讓你當校長不會太難做！”

董梅哭得稀里嘩啦！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感動了。與孟軻洋的無性夫妻生活，越發地平淡；與孟軻洋兒子的矛盾，隨著其進入青春叛逆期而無法避免。董梅不想再管孟軻洋的兒子，但孟軻洋認為董梅既然現在是兒子的媽媽，就應該管；但當董梅真地去管孟軻洋的兒子時，他會找爸爸告狀，說董梅對他另眼相看，偏向女兒，冷落他。為這，孟軻洋與董梅很鄭重其事地談了好幾次話，以致于兩個人的關系也有一點陷入冷戰的邊緣！沒有性的婚姻，沒有自己的愛情結晶，這樣的關系，常常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分崩離析。董梅很擔心，自己的這段婚姻能不能走到白頭。孟軻洋會幫自己嗎？他為什么當初會與妻子離婚？除了無性，恐怕其自私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家里不太平，學校又雜事纏一身，董梅怎能不憔悴？聽到方圓這溫暖人心的話語，感受著方圓為自己做的多么重要的支持，董梅站了起來，一下子撲到了方圓的懷里，哽咽道：“方圓，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關心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