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個人打下洛陽

鬧餉的事件發生了十幾次，王紹禹總兵已經斬殺了十七個領頭人。可是，這個時候，用武力彈壓適得其反，一旦李自成部開始進攻，王紹禹再怎么強力也是沒法子鎮壓下去的。

呂維祺自認為自己威望高，是洛陽德高望重的退休老臣，所以，他挺身而出，坐著轎子上了城墻。

他來到南門，這里是李自成攻城的主攻方向。他來鼓士氣了。

他曾經做過兵部尚書，雖然是南京影子內閣的虛擬尚書，但是，他對兵法是有研究的。他對王紹禹說：“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是故朝氣銳，晝氣惰，暮氣歸。故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氣者也。以治待亂，以靜待嘩，此治心者也。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無邀正正之旗，無擊堂堂之陳，此治變者也。”此次李自成雖然兵多將廣，但是，他呂維祺認為，只要鼓足士兵、百姓的士氣，勝利在七成以上。

所以，他要親自來鼓士氣了。

可是，沒想到的是，他才上南門城墻就遇到了麻煩，并且還不是一般的麻煩。他一上城墻，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呂維祺周圍，無數的士兵喊著一個號子，就兩個字：“發餉！”

“諸位……諸位……諸位……”呂維祺喊道。可是，他的話被“發響”的聲音掩蓋了。

呂維祺慌亂了，他朝他的親兵、親將看了一眼。他有一個得力的親將，身材高大，聲音洪亮，大喝一聲：“住口！沒聽見呂大人說話嗎？”

眾士兵繼續鼓噪。

“住口！”

“嚓！”鋼刀出鞘，他大喝一聲，“再喧嘩者，斬！”

他一聲斷喝，安靜了。

安靜了三秒鐘，有個人站了出來。

“你敢嗎？”

站出來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李來亨。他的身邊除了他自己帶來的幾個兄弟之外，其他的人就是被他蠱惑的官兵了，其中，就有吳奎偏將。

呂維祺的親將沒有什么不敢的，他仗著呂維祺的權勢，欺負別人早就成了習慣，現在，雖然城上人多，他也不怕，特別是見一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出面，他怕個球。

“小子，你想帶頭鼓噪是吧？”他獰笑道。當官的鎮壓群體事件，最有效的辦法是殺雞給猴看。他看準了眼前這只雞。

李來亨嘿嘿一笑，“就算我帶頭吧，你敢殺我？”

那位將軍哈哈一笑，手中鋼刀李來亨微笑著。

別人也沒見他抽劍。那位將軍舉刀的瞬間，他抽劍、橫劍砍落，快得沒人看清。

呂維祺七十多歲了，本就和死神快見面了，今天一見這血紅的慘景，他嚇呆了，接著，心口緊巴巴的，有種壓榨的窘迫，然后，心臟狂跳。

“呂大人！呂大人！”一陣急呼，呂維祺蜷縮在冷冰冰的麻石板上。

“快！快！快！”他的親兵親將一種慌亂，因為，他們知道，呂維祺老病發作了。他得的是心臟病。李來亨知道，這叫心肌梗塞，沒得救了。

準備給城外發信號，可以攻城了。

突然，一隊官兵奔來。

王紹禹帶著他的親兵營來了。他聽說呂維祺到城墻上鼓舞士氣去了，知道非出事不可，急忙帶兵趕過來。一見，已經遲了，呂大人死了。

麻煩，前兵部尚書死在自己的軍隊里，怎么向朝廷交差呢？

“把他們全部拿下！”王紹禹真有魄力，這個時候還敢用高壓政策。也對，亂世用重典，現在這種混亂的局面，只有一種辦法，快刀斬亂麻。他指著李來亨周圍的三四十個人，對他的親兵、親將喝道，把他們抓起來。

軍令如山。王紹禹一聲令下，他的親兵、親將一擁而上，就來捉拿李來亨等人。

對于這種近戰，李來亨只需要幾個人，無需別人幫忙，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嚓！”

“嚓！”

“嚓！”

他們的刀劍飛一樣在王紹禹的親兵、親將的脖子上一抹，頸動靜脈加上氣管、食道、和外周神經，以及肌肉、筋膜，就這么一刀、一劍全部被割斷。

周圍的人被驚呆了。他們第一次發現，還可以這么殺人，殺人還可以這么有技術。

最后，剩得一個王紹禹了。

“你……你是誰？”王紹禹問。

“闖王麾下李來亨！”

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都聽說過李來亨的名字，也都知道，此人每戰必殺大將。

寂靜片刻，突然，首先是吳奎，接著是幾個人的聲音，然后就是幾十人、幾百人，最后，就是幾千人的同聲歡呼：“戰神！”

“戰神！”

“戰神！”

“打開大門，迎接闖王！”李來亨跳到城墻的最高處，大聲喝道。

南門打開了，接著，東面，最后西門和北門全部大開。闖王前鋒李過帶領五千人馬進城！

王紹禹活捉了。

福王被捉。

他的內城根本就沒抵抗，張鼐帶著兩百人闖進王宮殺福王比殺永安王熱鬧得多。永安王是個小王，與崇禎皇帝隔得遠了，而福王，是崇禎皇帝的親叔叔。

殺他，震驚朝野！

開封。

李鳳仙苦等沒有洛陽的消息。自從十天前開封與洛陽隔斷以后，他就知道洛陽不保。可是，他不敢貿然上報朝廷，生怕朝廷怪責下來人頭不保。他還依稀希望洛陽王紹禹等能拼死相守，最后殺得李自成大敗而逃。他每天盼呀盼，一有軍士奔來，他就以為是洛陽大捷的軍報。

可是，苦苦等來洛陽的結果卻大出他的所料。洛陽城根本就沒有發生大戰，甚至小戰也沒發生過。

洛陽失守，李鳳仙恐懼之余，發布五條命令：第一條命令：各城門嚴查奸細，防止敵人混進城內。

第二條命令：即日起，全城戒嚴。

第三條命令：開封周圍百里屬于第一線戰區，派出大量游哨，遠出百里之外。

第四條命令：河南軍隊向開封集結。向北京請援。死守開封城。

第五條命令：有發現李來亨行蹤，報告線索者賞銀千兩，平地官升一級；有斬得李來亨首級者，賞銀一萬兩，官升三級。

李來亨一個人奪了洛陽城，這個傳聞很快就傳開了。

李來亨的印象畫像公布在四大城門，他被畫得有點像古書上的哪吒。

李來亨一人奪得洛陽城，這種夸張的傳說竟然也有人信。真搞不懂，李鳳仙巡撫竟然也信了。更奇怪的是，消息傳到北京，崇禎也信了。

北京紫荊城。

崇禎皇帝的眼睛還是紅的，他剛才哭過了。

福王，他的叔叔，竟然被李自成殺了，他如何能不悲傷？

崇禎有個問題沒弄懂。

李自成是哪里冒出來的？

陳新甲戰戰兢兢等著崇禎訓話。現在聽崇禎皇帝問李自成是哪里冒出來的，他嚇了一身冷汗。不過，幸虧有個死鬼可以利用一下。

“回皇上，前督師楊嗣昌楊大人追剿張獻忠時，派左良玉剿滅李自成與鄖陽山中，沒想到，這個李自成死而復活，又出來興風作怪了。”他的意思很明顯，是楊嗣昌謊報軍情，所以有今日之禍。

崇禎沉默了一會，又問：“有個李來亨，聽說他一人奪了洛陽，他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啊？”

“回皇上，據探子報，李自成部下有個年輕人，每戰必殺大將，這次洛陽淪陷，確實與他有關，他混在城中，蠱惑民心，策動兵將鼓噪造反，所以洛陽沒發生戰事就淪陷了。”陳新甲回答。

崇禎有沉默了好一陣，說：“就沒人能陳新甲哪敢說真話？左良玉、賀人龍、曹變蛟都是李來亨手中敗將，其中，曹變蛟還重傷不起。他擔心皇帝過于憂心一個李來亨，所以他說，這幾員大將應該和李來亨勢均力敵。

崇禎聽出了他話中有幾分安慰之詞，也沒有責怪他，半晌，他說：“都說吳三桂有萬夫不當之勇，吳三桂應該可以殺了李來亨的。”

崇禎這話似乎是自言自語。吳三桂在山海關一帶，和李來亨是交不上手的。

“曹化淳，李自成手下有個李來亨，你想個辦法解決了他吧。”崇禎皇帝對東廠是很信賴的。

“是，皇上請放心，奴才立即著手辦理此時。”曹化淳回答。

“錦衣衛沒有動作嗎？”

“回皇上，錦衣衛已經追蹤了兩年了，徒勞無功。”

“啊？兩年了還徒勞無功？”崇禎驚愕地問。

在他的印象里，錦衣衛和東廠無所不能。既然錦衣衛追了兩年還沒殺了李來亨，那這人確實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