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反對意見

李自成在開封攻城，羅汝才還沒有見李自成。////李自成的老營里，只留著個郝搖旗在家，再就是李來亨了。

羅汝才來投李自成，心里還是不踏實，他擔心兩個問題，一是擔心李自成會不會把他當做自己人，他最擔心李自成會讓他的部隊當炮灰使用，最終，自己落得個雞飛蛋打，做個普普通通的、徒有虛名的將軍了事；二是擔心李自成干脆哪天就把他羅汝才一刀殺了，然后徹底地把他的部隊給吞并了。

可怕。這兩種情況都可怕。特別是最后一種，不知哪天莫名其妙就到了閻王家里。

最后一種情況不是不可能發生，發生的概率高達三成。凡是做大事者，一般都心狠手辣。李自成應該就是那種做大事的人。

不投奔不行嗎？

不行啊。將來打下江山，除了天朝的武裝，其他的武裝都是非法的，都得消滅，所以，入股是勢在必行的事。

見見郝搖旗去。據羅汝才觀察，郝搖旗是個落魄者，是個邊緣人，他應該對李自成的為人有深切的體會。

羅汝才來到郝搖旗兵營，說是來拜見老朋友，客套話、親熱話過后，他就聊上了要問的問題了，“你搖旗，猛將啊，怎么坐在家里守著婆娘不去打仗呢？”

郝搖旗一聽，說到了他的痛處，心里痛苦地哼了一聲，但他人不蠢，一聽羅汝才這話，就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他唉了一聲，嘆了口氣說：“唉，你有所不知啊，現在呀，闖王手下猛將如云。不信？你見過李來亨這小子吧，多大？二十歲。他有能耐不？他每仗必殺敵軍大將，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過敗績。但是，兵不夠啊，不夠怎么辦？得招兵買馬呀。闖王有個規矩，烏合之眾絕對不要，要，就要精兵。所以，他專門派我訓練精兵。唉，任務重啊，他準備發展到兩百萬精兵，你想，我忙得過來嗎？”

郝搖旗這么一說，心里一驚，兩百萬精兵？朝廷現在也就是百萬兵馬，他李自成要發展兩百萬？志向不小。作為部隊總訓練官，擔子不輕，是重用，郝搖旗不是邊緣人，是被器重的人物，要不，不會把招兵練兵的任務交給他。這樣，羅汝才的心情就好多了。他知道，郝搖旗最老實，不說假話，他說闖王要他練兵，那是重視他。

羅汝才哪里知道？即使是最老實的人，經過幾次挫折之后，也會學乖的。郝搖旗確實在說假話，他猜到了羅汝才的目的。

這一天，李來亨來看羅汝才訓練部隊，突然一匹快馬奔馳而來，馬背上士兵翻身下馬，呈上一份緊急軍報給李來亨。

李來亨匆匆打開一看，是劉宗敏的急令：“令李來亨星夜馳援，攻打開封。”

怎么，不是李自成手令，而是劉宗敏的手令呢？

李來亨翻身上馬，在馬背上和羅汝才作辭，揮鞭一抽馬背，朝他的營寨奔馳而去。

羅汝才驚疑地看著飛奔而去的李來亨，心想，難道開封戰事不利？不可能呀。開封云集了李自成二三十萬人馬，竟然還攻不下一個開封？這么多兵力，就是北京也攻下了。

李來亨領著他的兩百人馬星夜往東奔馳。

他預感到了不詳，劉宗敏的手令有些蹊蹺，為什么不是李自成下手令，又為什么令他馳援，這么多天了，按理，別說一個開封，就是兩個、三個開封也應該打下來了。

李來亨千里奔襲，在第五天黃昏趕到了開封城外。

果然，攻打開封的形勢很不妙，原來，在李自成嚷嚷這攻打開封的日子里，朝廷已經做了充分準備，他們調集了數省兵力。出乎李自成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這里，現在變成了李自成與朝廷大決戰的戰場。

這種大決戰來得太早！

李自成還根本沒有做好準備。思想上、物資上的準備都沒有做好。決戰太突然，絕對不是好事，即使打了勝仗，也會承受不住勝利的壓力。

闖王大本營在朱仙鎮以北的云仙寺。

孫傳庭率七省兵力云集開封附近。南，左良玉的十萬人馬已經到了接近朱仙鎮的水坡鄉。這是一支非常有戰斗力的部隊。西南，賀人龍也有八萬人馬到了黃店鎮，離朱仙鎮也已經不遠；北面，有山西、河北的兵馬，二十萬之眾，到了陳橋鎮。城橋就是當年趙匡兵變的地方，離開封也就一河之隔，他們只要強渡黃河成功，開封之圍也就算是解除了。另外，東面徐州方向還有官兵開來。

李來亨剛好趕上了今晚的軍事會議。

闖王重新調整部署：李過，領三萬兵力阻擊左良玉。李過的表情凝重而又激動，他知道，這次，他是主力，左良玉是這次所有官兵中最強的一股，所以，李過他肩上的擔子很重，他以三萬之兵抗擊左良玉十萬精兵，戰斗將是慘烈的。

袁宗第，領三萬兵力，阻擊黃河以北部隊。

高一功，領三萬兵力抗擊東面之敵。

劉芳亮，領三萬兵力阻擊賀人龍部。也是以少擊多。

田見秀，領五萬精兵機動作戰。

現在，攻城兵力只剩有數萬人了。李自成、劉宗敏親自掛帥攻城。

李自成問，還有誰有不同看法？

李來亨見李巖痛苦地皺了皺眉，知道他有不同意見。但是，李巖沒說話。顯然，這個方案已經討論過幾次了，今天只是最后做結論而已。他已經不能阻止這個計劃的實施。

李來亨說話了。

“闖王，我不同意這個方案。”李來亨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為什么？”劉宗敏質問。

李來亨說，這架勢不是進行大決戰嗎？

他問李自成，我們有決戰的資本了嗎？我們做好了大決戰的準備嗎？我們有勝利的絕對把握嗎？顯然，這一些，都沒有。所以，現在決戰，對我方不利，我們應該放棄這次決戰。

他這么一說，李自成臉色很凝重。劉宗敏有怒色。宋獻策有些尷尬。李巖似乎找到了知音。

李自成沒有呵斥他，而是說，那你說該怎么辦？

李來亨說：“闖王，我們攻開封并沒錯，可是，這么大張旗鼓的宣稱攻打開封，本身就犯下了最基本的、最低級的軍事錯誤。現在，形勢發生巨變，攻打開封的計劃必須放棄，我們不但要放棄，而且還要迅速地脫離戰場。當然，我們不是逃跑，我們以迅速改變戰略來牽制敵人，讓他們在倉促中調整戰略戰術。他們快速運動，敵人必然會追擊，這樣，我們就可以在運動中各個擊破官兵，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否則，我們必敗無疑。”

“放肆！”劉宗敏呵斥道，“你懂什么？你一個娃娃。敵人要決戰，正好，我們找這樣的機會都難。現在，我們的兵力并不比他們少，我們的將士更有斗志，正好在此決一死戰，一舉消滅官兵。你怎么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也不是你李來亨的風格啊。難道，打了幾次勝仗，打出名氣了反而貪生怕死了嗎？”

李來亨也火了，說：“劉總哨，兵法云，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請問，我們勝算多少？”

劉宗敏一時語塞，隨機，他又說：“我們研究多次了，你才來，又不知情況，就把計劃給破壞了，這是動搖軍心。所以，不必多說，你的任務是，幫助闖王攻城。”

李自成正準備下最后決心，李巖說：“請闖王慎重考慮李將軍的意見，末將以為，李來亨將軍是對的，我們應該采取運動戰，而不應該在此地進行決戰。”

劉宗敏憤怒地瞧了一眼李巖，說：“老調重彈。你都說了幾次了，不必再說了。”

“不對，正因為我覺得事關重大，所以才堅持己見。如果硬是要在此決戰，那么，羅汝才的十萬軍馬也應該調來，那才有一絲勝機。”李巖說。

“羅汝才的部隊？嘿嘿。”劉宗敏譏諷地說，“他們來了反而麻煩。闖王，別猶豫了，戰場上，就是不能猶豫，當斷即斷，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