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二號人物

因為，他預感到，南陽城內有個厲害的人物。

東廠與羅沛的陰謀，也許是另一個人下的一步棋，這個人會不會就是張文秀呢？

李來亨一直就很在意張文秀，他在南陽攪局，他把東廠和羅沛都利用上了，好厲害。

李來亨猜測的對嗎？

老九在南陽城內活動了五天。這五天，他很艱難。東廠出動了極高級的人，掌刑千戶熊老大都親自來到南陽，可見，南陽的形式是多么的復雜。

主持東廠的太監被廠內的人稱為“督主”或者“廠公”，他的底下設掌刑千戶一名，理刑百戶一名，這兩個人都是從錦衣衛選拔過來的。再下面是掌班、領班、司房四十多人。而錦衣衛的頭子稱為指揮使，一般由皇帝信任的武將擔任。東廠在與錦衣衛的關系上，東廠則是后來居上。由于東廠廠主與皇帝的關系密切，又身處皇宮大內，更容易得到皇帝的信任。東廠和錦衣衛的關系，逐漸由平級變成了上下級關系，在宦官權傾朝野的年代，錦衣衛指揮使見了東廠廠主甚至要下跪叩頭。權在錦衣衛上。

現在，南陽城內出現了掌刑千戶，差不多是東廠的頂尖人物到了，所以，老九不得不驚嘆李來亨的判斷力。

掌刑千戶熊老大沒有在南陽的守軍的將軍府中出沒，他就住在一家客棧，一個二流的客棧，不很起眼，全是他們的人。

老九發現這個客棧是他進城的第二天發現的，但是一連幾天，他都沒機會接近這個客棧，最后還是采取迂回策略，逮著一個廚子問了一些問題，才了解了一些情況。但廚子知道多少內幕？只是片言只語，和人員大致的情況。

有一個線索很重要，東廠的頭子沒有和羅汝才的將領們接觸，也就是說，海公公就是和羅汝才的部屬接觸的最后一人了。那么，熊老大在干什么？

老九回去向李來亨匯報和研究去了。

在來悅客棧的頭等房間里，一行十來個人，他們一邊喝著茶，一邊議著事。

這間房子，不是用來睡覺的，它是專門用來議事和談判。這個客棧很不顯眼，平常客人也不很多，在南陽這等一般的城市里，也只能算是二等客棧。

其實，它并不是普通客棧，東廠的人在南陽一般就落腳在此，所以，它實際上就是東廠的一個機構。平常，用來接客，順便聽聽道聽途說，有緊急事務，或者來了大人物，這里就“客滿”，拒接所有客人入住。

“各位幸苦了。”坐在主位的掌刑千戶熊老大有絕對的權他說大家幸苦了，是一句嘉獎話。

“海老公竟然失手，沒有想到啊。皇上英明，沒有看錯，李來亨果真不是一般的人物，能逃過海老公的排山倒海一招，可見此人功夫十分了得。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沒必要嘗試了，我會另外派人來的。現在，你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那人。那人走了，或者死了，你們提腦袋來見。”

掌刑千戶說這話時，眼睛里的殺氣很濃，眾人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接著他又說，“羅維，想代替‘大將軍’之職，嘿嘿，不知天高地厚，讓他玩幾天吧，看看他們內部起不起內訌，內訌，你們就看熱鬧，如果風平浪靜，你們就殺了他，反正，你們要在這里搞得他們雞犬不寧。我倒要看看，李自成還有沒有心思攻打開封？也許看看，李來亨這小子怎么收拾這里的殘局？”

眾人聽掌刑千戶熊老大說完，都“諾”了一聲。他們都是級別不低的東廠官員。

小二進來過兩次，低眉順眼的，眼觀鼻、鼻觀心。他也是東廠的人，在客棧做低級雜役。

“小二，給廚子囑咐幾聲，別讓那人吃壞了東西喲，要是不小心吃了砒霜等什么有毒的東西，你們所有的廚師、雜役、帳房等人，也都得給我吃。”熊千戶冷冷地說。

“小人記得了。”小二低聲說。

“聽說羅維準備來南陽，大伙兒別閑著，打聽打聽王新福會干些什么。”熊千戶說。

王新福接到了羅維的軍令，要他效忠于李自成。

他在猶豫。

他因為參與了政變，沒赦免的理由。不效忠吧，抗拒李來亨大軍，他也沒信心。所以，他處境不妙。但他思量了很久，降，必死，這條路不能走，所以，他把他的親信和他信賴的部隊調在他周圍，以防萬一。嘴里，對羅維假意虛情，說唯羅維之命是從，一定效忠“大將軍”，一定效忠李自成。暗地里，他在積極做準備，必要時沖出包圍圈，奔向湖廣。當然，他還有一個打算，就是找機會干掉羅維，沒了羅維，只剩林學良就比較好辦，軍中只有一個林學良比他的威望高，其他人，沒法跟他比，這樣，他就不必要奔向襄陽，他自己可以獨立擁有一支部隊。

羅維明天來南陽。

這是一個機會。

王新福把親信們叫攏，布置明天的任務。

王新福滿臉殺氣，他說：“明天，羅維來這里樹威，你們給我精神點，看我眼色行事。他如果客客氣氣，那我們另當別論，如果有什么風吹早動，你們看我的暗示，必要時，當場殺了他！”接著，他宣布四張城門，全部由王新福的親將率領看守。一旦城內發生變故，一個人也不放出城門。

議事廳周圍，布置兩道警戒，第一道，也就是核心警衛，全部是王新福自己的親兵；第二道警戒，是從他標營中精心挑選出來的驍勇之士，他們人數有五百之眾，由王新福的心腹大將親領。

王新福身邊，安置三個死士警衛，這三個死士是他多年養著的死囚犯，力大無窮，一只手可以擰下人的脖子，他們對王新福忠心耿耿，他們既可以保護王新福，也可以擊殺羅維。

這就是王新福做好的羅維來南陽的準備。

此時，李來亨就在南陽城內。

并且，他就在來悅客棧附近。

“大哥，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一個年輕的旅店服務生（正規名稱叫小二）打扮的人向李來亨和老九匯報。

李來亨又詳細問了東廠這些人的情況，特別是那個掌刑千戶，東廠二號人物的具體情況。

那人告訴他，這人不好惹，能爬到這個位子，絕對不是憑運氣上來的。東廠的老大叫廠公，由皇帝身邊的太監擔任，沒真才實學可以理解，但掌刑千戶不可能沒真才實學，他如果也沒有真才實學，那么東廠就不是東廠了。明朝最有名氣的兩個特務機關，一是東廠，一是錦衣衛，大名鼎鼎，數百年后的人們都經常談論。

這位年輕的服務生很久沒有見李來亨了，他還是在潼關大戰時離開李來亨部隊的，終于混進了東廠，今天，就是他為掌刑千戶熊老大端茶送水的。

今晚，他們準備干掉東廠的人。

亥時末三刻，十個南陽守兵在什長的帶領下，來到來悅客棧，把門擂得震天響。

“查夜！查夜！快開門。”

門開了。幾個店員站在屋內，說：“官爺，今天來此住宿的都是熟客，沒生眼。”

帶隊的什長喝道：“廢話！今天，每間房子都必須嚴查。走，看看有沒有外地人，特別是看有沒有陜西人和北京人。沒胡須的一個也不能放過！”

“哈！這位軍爺，三更半夜還不休息，挺敬業的呀。不過，你們不覺得這是擾民嗎？我們是生意人，你們看，我們有什么地方不順眼？”

說話的是掌刑千戶，他身后還有七八個人。整個客棧除了他們八九個客人，其他就是幾個客棧本身的人了。加起來，也就十六七人。

“我們奉命查夜，啰嗦什么？讓開！”

什長上前，被掌刑千戶輕輕一推，他連翻兩個跟頭，滾下了樓梯。樓梯上面的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樓下的幾個客棧工作人員也笑了。“哎呀呀，妨礙執行公務，格殺勿論。”什長說完，“嚓”，刀劍出鞘。

樓梯上的人笑得更響了。

“哈，他們要殺人了哇。”

“哎呀，軍爺，你們別亂來喲，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你們怎么可以隨意抽刀殺人啊？”

“哈哈，軍爺，上來呀，來殺我們吧。”樓上的人戲謔道。

十名士兵猶豫不決，樓上的人逗戲不已，這時，又來了十來名客人裝束的人。他們是來住店的。

“客官，這里客滿，請你們到東街喜來客棧看看吧。”店小二趕緊上前說。

“啪！”

店小二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店小二委屈地退了進來，到了樓梯口。

這回，當兵的似乎找到了出氣的地方，喝道：“你們怎么這么橫行霸道？這里客滿，沒聽見嗎？”

“怎么沒聽見，關你們兵痞什么事？”客人很橫，對手拿刀子的人也敢辱罵。

“咦？反了呀！”當兵的說。

“反了？你們才反了！你們不就是李自成羅汝才反賊的兵嗎？我們就是來捉拿你們的。兄弟們，上！”外面的客人一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