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那又如何?

站在門口的人看見了急匆匆走來的杜克卡奧行禮問候，

他的聲音打破了整個屋子的沉默，屋內的眾人紛紛將目光投來，而后問候的聲音此起彼伏，

杜克卡奧顯然無心理會他們，輕“嗯”了一聲算作回應，目光在屋內搜尋著，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腳不停步，所到之處眾人紛紛讓開道路，杜克卡奧一路走來，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央站著的尤里安，可是隨后目光向下滑落到他的懷中時，瞳孔卻猛地一縮，人也不自主的停在了原地。

冰冷的氣息瞬間從他的身上發散開來，彌漫在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告訴所有感覺到這股氣息的人，

杜克卡奧將軍生氣了，而生氣的源頭，就是眼前那個紅發的，杜克卡奧家族的嫡女，他的大女兒。

卡特琳娜在問候聲響起的第一時間，發燙的臉龐就迅速的退了燒，目光與尤里安一個對視，迎著尤里安略帶無措的眼神，她的臉色變幻了幾番，抿了抿嘴角，迎向了正好看過來的杜克卡奧，

兩人的目光在屋內碰撞，

一瞬間好像有一股寒氣掠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大氣也不敢喘的看著互相對視的兩人。

父女倆只是對視，就讓屋內憑空低了幾度。

杜克卡奧看著被尤里安這般托在懷中的卡特琳娜，眉頭緊緊的絞在了一起，瞇起的眼中帶著一絲震驚，一絲冷冰，還有一絲不斷攀升的怒火。

而卡特琳娜卻正相反，

在尤里安的懷中平靜異常，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堅定。

“你是準備一輩子這樣不下來么？”

在沉默了許久之后，杜克卡奧一開口，便讓所有人聽到了他聲音中那極力壓抑的火氣，以及一抹淡淡的諷刺。

“帝國的女將軍，象征著死亡蓮華的不祥之刃，是準備讓所有人繼續圍觀你如何丟盡了自己的臉面的同時還要將杜克卡奧家族歷代先祖的臉面也一起丟掉么？”

杜克卡奧一邊說著目光一邊有意無意的在尤里安的臉上劃過，

那暗藏殺意的目光只是一眼，就讓尤里安不知所措，訥訥的想著是不是要將卡特琳娜放下來，

可是下一秒卡特琳娜卻阻止了他。

輕輕抓住尤里安胸前的衣服，面對杜克卡奧帶著憤怒嘲諷的話語，卡特琳娜眼中神色飛速的變幻，由初聽到杜克卡奧話音時的淡淡羞恥，再到最后表情化為平靜，甚至輕描淡寫的回以一聲輕“哼”。

這一聲“哼”，在這樣安靜的屋內自然不會被人忽略，杜克卡奧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一大圈，

見此情形，尤里安急忙出言解釋到：“將軍，卡特琳娜受了很多的傷，如果站著的話傷口可能會崩裂，我在等醫師過來。”

“等醫師來需要你用這樣的姿勢么？難道偌大的杜克卡奧家的古堡找不到一間帶有床鋪的屋子？”

杜克卡奧的話讓尤里安更加尷尬不已，

在明白了他與卡特琳娜彼此之間的心意后，兩人的身份已經發生了變化，以至于讓他在面對杜克卡奧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有些氣弱。

“還有，你是以什么身份跟身為諾克薩斯帝國的將軍的我對話的？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比你職位高，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該怎樣。”

尤里安這樣的新丁，怎么會是自出生以來就在軍伍與政壇間游走的老牌貴族杜克卡奧的對手，

杜克卡奧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便說的尤里安啞口無言。

就在這時，原本沉默的卡特琳娜突然開口道：“什么身份？”

她一開口，便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尤里安的，

“什么身份...”卡特琳娜再度重復了一遍，目光不自覺的看向帶著些許“委屈”的尤里安，突然展顏一笑，轉頭看向杜克卡奧，自己的父親，一字一頓的道：

“他，是我的男人！”

這一句話，整個屋子瞬間安靜無比，似乎掉一根針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包括杜克卡奧的目光都不自覺的看向了這個抱著卡特琳娜，呆愣的青年，一股莫名的氣息在屋內蔓延

卡特琳娜在說完之后便看向了尤里安，一雙美眸靜靜的，帶著一絲笑意，也帶著一絲期待，

沒人知道，她此時心中的忐忑，

雖然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早已經不用再說，可是即使只是隔著那么薄薄的一張紙，差了那么簡單的一句話，

在沒有真正挑破之前，她依舊會惴惴不安，

她期望得到尤里安的回應。

當著眾人的面，尤其是自己的父親的面，說出這樣堪稱大膽的話來，卡特琳娜幾乎已經斬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不過她就是這樣大大方方，

愛了，就說了。

無需任何掩飾，她也從不懼怕任何的‘挑戰’，這一切從試煉空間中簡單黑影尤里安的那一刻就已經清楚明白————

她喜歡尤里安，

喜歡這個比她小三歲，出身于農家的孩子，

喜歡這個帶給了她溫暖安心感覺的青年。

尤里安被卡特琳娜的話嚇了一大跳，

可是看著卡特琳娜的雙眼，想著她認真的說著“我就是你的意義”，想著試煉空間中那堅毅不屈的面容，以及那好似囈語一般的“表白”，

她的影子似乎越來越多，逐漸占據了他大半的心房，將銳雯離去的悲傷取代，成為了他靈魂中重要的一部分。

尤里安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回給她一個明媚的笑容。

一瞬間，卡特琳娜便知道了他的答案，

兩人相視無言，任由情愫流淌發酵。

可是尤里安不知道，卡特琳娜的這句話無異于在屋內投下了一枚“煉金炸彈”，將所有人炸的頭暈目眩，

卡特琳娜有多么的大膽？

自諾克薩斯千年立國以來，但凡是出身貴族的子嗣，毫無例外的都會與同為貴族世家的后代聯姻，來穩固自己的地位與權勢，

千年來并非沒有貴族與平民間的美好故事被游方車夫與吟游詩人傳唱，給無數少男少女幻想一步登天的勇氣，

可這不過是幻想而已，真實的結局卻是，那些美好故事背后的男男女女，無一例外的會迫于各種各樣的壓力，最終無疾而終。

即使是少數為愛殉情的人，也被貴族們有意無意的掩埋，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中，

這在整個符文之地不論是德瑪西亞還是諾克薩斯都是一樣，沒有任何例外可言。

這便是階級的嚴肅性——

貴族為了維護自身血統的高貴，會毫不留情的將這些事情扼殺。

唯一改變命運的途徑，只有參軍。

成為將軍，成為帝國受冊封的貴族，

也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被老牌貴族接納，同化為他們的一員。

“胡鬧！”杜克卡奧突然怒喝一聲，

眼中覆著不加掩飾的冰寒，眉宇間更是帶著多年積威的凌厲“你知道你姓什么么？”

“我當然知道。”面對杜克卡奧的暴怒，屋內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可是卡特琳娜卻不以為懼，“我姓杜克卡奧，這一點我從未忘記過。”

“你還知道你姓杜克卡奧？”杜克卡奧出離憤怒了，這樣的憤怒甚至比卡特琳娜第一次任務失敗讓他損失了十五名跟隨自己十年的親衛來的更讓他怒火噴張。

“既然是杜克卡奧，就不應該說出這樣有辱身份的話來！”

“你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知道你是杜克卡奧家族的嫡女，是諾克薩斯帝國歷史最悠久、最高貴的貴族么！”

“還知道你現在的權勢與地位都是杜克卡奧家族歷代先祖用鮮血與無可置喙的戰功拼來的嗎？”

踏前一步，杜克卡奧的衣擺無風自動，雙目中仿佛燃燒著火焰

“你哪里有記得你叫卡特琳娜·杜·克卡奧？”

杜克卡奧的聲音帶著火山爆發般的怒音，甚至他嚴厲的喊出了卡特琳娜的全名。

“這一切我當然都知道，”面對杜克卡奧的怒火，卡特琳娜卻平靜的好似一汪湖水一般，與杜克卡奧的憤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愛他，就夠了。”

一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