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綠礬?”蘇昊奇怪地看著陳觀魚,“綠礬是何物?”
“綠礬……就是綠礬啊。”陳觀魚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物可配制綠礬油,其狀似水,可灼手,我等道人常以之融化礦物,來配制丹藥。亦有那梁上君子,以此物融化他人石墻,以入室偷盜……”
“你說的……不會是硫酸吧?”蘇昊腦子里靈光一閃,他想到陳觀魚說的是什么東西了。其實硫酸在古代的名稱就叫作綠礬油,只是這種東西在民間很少有人用得著,所以蘇昊沒有聽說過。
陳觀魚已經習慣了蘇昊說的各種新鮮詞語,他在腦子里想了想,答道:“硫酸?呃,此物倒確是從硫石中提煉而成,師爺手上這種礦石,若是不用來煉金,便可用于提煉綠礬。”
“沒錯沒錯,老陳果然博學。”蘇昊笑著拍拍陳觀魚的肩膀,說道。這種礦物叫黃鐵礦,主要成份是硫化鐵。蘇昊原本想的是可以用這種礦石來煉鐵,但聽陳觀魚一說,他才想起這種礦石還可以用來煉制硫酸。其實這倒不是他健忘,實在是他根本想不到古人居然也知道硫酸這種東西。
“老陳,這煉制硫酸……或者說是綠礬油之法,你可了解?”蘇昊問道。
陳觀魚把胸脯拍得山響:“師爺這可問著了,老道我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樣樣精通,這煉制綠礬之法,乃是初出道的小道童都會的,我老道更沒什么說的了。”
聽到陳觀魚吹牛,喻復陽哈哈大笑起來:“陳老道,在蘇師爺面前,你就別吹了,還嫌丟臉丟得不夠啊?你的歲數打三折都比人家蘇師爺大,你看看蘇師爺會什么,你會什么?”
陳觀魚被喻復陽揭穿了底細,倒也不惱。而是強詞奪理地說道:“老道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不服蘇師爺了?蘇師爺是文曲星下凡,豈是小老道我這樣的凡人可比的?可是這煉制綠礬之法,我老道確是精通,師爺若不信,我回去煉一瓶子給師爺過目就是了。”
“嗯嗯。我從來沒說過不信的。”蘇昊說道。他知道當年的道士很多都學過煉丹術。而中國古代的許多化學發明,都是由煉丹士完成的。從黃鐵礦中提煉硫酸的方法并不算很復雜,陳觀魚說自己能夠辦成,應當是有幾分可信的。相比之下。他自己雖然通曉這組化學反應的過程,但如何用古代的器具來完成這個反應過程,他還真不了解。
“老陳,你若是有把握,我倒真想拜托你幫忙煉一些綠礬油出來。此物很有用處。不過,你在提煉的時候,要千萬小心,這東西濺到身上,可不只是灼手的問題,而是會傷人的。”
蘇昊一時也想不到用硫酸可以做些什么,但作為一個后世的理工科專家,他太知道硫酸的重要性了。現在讓陳觀魚想辦法煉一些硫酸出來,沒準什么時候就用得上了。
“老道明白。師爺就放心吧。”陳觀魚信誓旦旦地說道,他現在雖然當著商行的賬房先生,對蘇昊幫忙不少,但畢竟不是利用他自己的專業來做事,這讓他一直頗有一些遺憾。現在聽到蘇昊要委托他去煉硫酸。能夠發揮他煉丹的特長,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力氣,恨不得立馬就扛著這些礦石跑回城,到他寄住的西門清都觀閉門煉丹去。
蘇昊吩咐喻復陽帶著人把鑿開的巖石再堆回去。又做了一些簡單的偽裝,然后便挑著幾擔礦石回城去了。這種礦反正也跑不了。就算被周圍的村民們發現了,他們也沒辦法進行大規模開采,所以無須派人在這里守護。
回到城里,蘇昊讓陳觀魚先回道觀去,同時讓人送了一擔礦石去清都觀,供陳觀魚提煉硫酸用。他自己揀了幾塊含金粒最多的礦石,用一個布兜裝著,來到了縣衙。
“改之回來了?”韓文坐在大堂上迎接蘇昊,一見面就急切地問道:“改之這一趟大順鄉之行,成效如何?”
蘇昊拱手行禮道:“恭喜縣尊,學生剛從大順鄉回來,幸不辱使命。”
“果真找到金礦了?”韓文喜出望外,幾乎就要從公案后面跑過來了。
蘇昊上前一步,把布兜放到韓文面前的案子上,說道:“縣尊大人請過目。”
韓文打開布兜,取出一塊黃鐵礦石,對著光細細端詳。礦石上鑲嵌著的黃金顆粒閃著煜煜的光彩。韓文就算不懂得礦物學,至少對于黃金是并不陌生的,他知道,只有純正的金粒,才能有這樣的色彩和光澤。
“此礦規模幾何啊?”韓文驗看過礦石之后,對蘇昊問道。
蘇昊道:“學生大致估計了一下,此礦可開采的礦石,提煉萬兩黃金當不在話下。”
“哈哈!我豐城黎民有救了!”韓文拍著案子狂笑起來,絲毫沒有了往日那矜持的樣子。
自從常蕪帶著錦衣衛出現那時起,韓文的心里就壓著一塊大石頭,不知該如何去籌措常蕪索要的2000兩黃金。現在可好了,蘇昊真的在豐城境內找到了金礦,至于如何開礦,那就是常蕪去想辦法的事情了。韓文只要把這個金礦交到常蕪的手里,他就再也沒有理由來勒索了吧?
一塊石頭落了地,韓文只覺得渾身輕松,他站起身來,大聲說道:“來人,本縣要更衣前往公館,面見常公公獻此礦石。”
韓文要去見常蕪,蘇昊自然是要跟著的,否則常蕪一旦問起礦山周邊的情況,就沒有人能夠回答了。
蘇昊因為是外出探礦,所以換了一身尋常的短衣,沒有穿生員的襕衫。他有心說自己回家去換套衣服再來,卻被韓文攔住了:“改之,你就穿這身衣服去見常公公,也可顯得你不辭辛勞,是不是?”
“呃,好吧。”蘇昊點點頭,這作秀的事情,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韓文也不能免俗。
蘇昊拎了那兜礦石,隨著韓文出了門,前往常蕪住的公館。從縣衙到公館之間,沒有多少路,所以韓文也沒有坐轎,只是和蘇昊一起步行,一路上問了一些有關探礦過程的事情,以便一會能夠向常蕪說道說道。
來到公館門口,只見大門外站了兩名縣衙的衙役,那是王奇派來替常蕪看門的。至于與常蕪一同前來的那兩名錦衣衛,偶爾出來裝裝門面也就罷了,讓他們看門,他們肯定是不干的。
“韓大人!”
見韓文過來,兩名衙役連忙上前施禮。韓文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然后問道:“常公公在公館里否?”
“在,王縣丞正陪常公公和兩位錦衣衛的軍爺在聽戲看茶燈呢。”衙役答道。
“那你們給我通報一聲吧。”韓文說道。
對于韓文來說,這也是無奈的事情了。太監是代表著皇帝的,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只能卑躬屈膝地以下屬的身份求見。讀書人對于太監一向瞧不起,但當著太監的面,卻不能把這種不屑表露出來,這應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衙役進去通報了一聲,隨后便跑出來,把韓文和蘇昊引進了院子。豐城縣的公館規模不小,分為若干個小院落,中間是一個大院子,屬于搞活動的地方。韓文和蘇昊進去的時候,看到大院子的一頭搭了一個舞臺,臺上正有一些藝人在表演著茶燈,王奇陪著常蕪以及兩名錦衣衛,坐在臺下,一邊喝茶吃東西,一邊欣賞著節目。
“豐城知縣韓文,拜見常公公!”韓文走上前去,跪地向常蕪問候道。
蘇昊遲疑了一下,也乖乖地跪下了,說道:“生員蘇昊,拜見常公公。”
常蕪嘿嘿一笑,擺了擺手,說道:“起來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小良啊,給韓知縣看座。”
在一旁侍立的一名小太監答應一聲,做出一個準備過來給韓文搬椅子的姿勢,但腳下卻沒有動。蘇昊地迎上前去,說道:“豈敢勞小公公的大駕。”
說話間,一塊兩把重的銀子已經遞了過去,那名小太監熟練地接過銀子,向蘇昊笑了笑。蘇昊這才退回來,從旁邊給韓文來搬了一把椅子,讓韓文坐下,自己則站在韓文身邊,因為他聽到常蕪此前只吩咐給韓文看座,卻沒有說給他這個穿著短衫的生員看座。
常蕪看著蘇昊的這一番動作,對韓文問道:“韓知縣,這位小后生是何許人也啊?你帶他來見咱家,有何說道?”
韓文拱手道:“常公公,這位是咱們豐城龍光書院的生員,名叫蘇昊。他粗通一些勘輿之術,前日常公公吩咐下來,要本縣勘礦采金,是這蘇昊主動請纓,跋山涉水前往縣冶東南的大順鄉,勘得一個金礦。他接連忙了兩日,衣服都沒顧上換,就趕來向常公公報喜了,還請常公公恕他儀表不端之罪。”
“是嗎?”常蕪一愣,“韓知縣,你是說,你們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個金礦?”
臺上演茶燈的演員們早已得了王奇的暗示,停下了表演。蘇昊向常蕪一笑,說道:“托常公公的福,學生確是找到了一處金礦,現有采來的金礦石三塊,請公公過目。”
說罷,他把手里提著的布兜,遞到了常蕪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