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蘇百戶,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充當信使的士兵何本澄一見著蘇昊就連聲地說道,把蘇昊嚇了個夠嗆。
“何本澄,你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蘇昊問道。
何本澄道:“那個陳道長,在兵營里不知作什么法,結果引來了天雷,一下子把兵營給炸了。現在兵營里外都已經亂成一片了,是郝總旗差小人來給蘇百戶送信的。”
“天雷?”蘇昊以手撫額。暈啊,如果沒犯錯的話,肯定是自己讓陳觀魚研制的硝化甘油炸了,這種超出時代想象力的烈性,在當時的人眼里可不就是天雷嗎?這玩藝在兵營里炸了,自己的勘輿營還能存在嗎?
“傷了多少人,死人沒有?”蘇昊焦急地問道。
“傷了一個,死人倒沒有。”何本澄答道。
“哦……”蘇昊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說得那么可怕,還說是什么天雷,結果只傷了一個人,“傷者為誰啊?”
“就是陳道長自己。”何本澄道,“陳道長住的地方是在兵營的角上,還隔著一個土坡。天雷光炸了他住的棚子,咱們的兵士倒是無恙。”
“陳道長傷得厲害嗎?”蘇昊接著問道。
“沒傷著筋骨,衣服全碎了,另外,陳道長的魂好像給嚇飛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怪嚇人的。我來的時候,鄧總旗正帶著人守著他呢,生怕他出事。”何本澄回答道,不知乍的,蘇昊覺得他的回答里似乎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估計是陳觀魚平常裝神弄鬼多了,把士兵們給膩味著了。
雖然知道沒出太大的事情,但蘇昊還是加快了腳步,急匆匆地趕回了兵營。一到兵營門口,就見門前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前頭似乎還有一些爭執的聲音。蘇昊撥開人群來到前面,發現發生爭執的一方是郝彤,另一方則是縣衙的快班班頭蕭安。
“怎么回事?”蘇昊上前問道。
“蘇百戶,你回來了。”郝彤向蘇昊行了個禮,問候道。
蕭安扭頭見是蘇昊,也連忙收起了公事公辦的嘴臉,施禮道:“蘇師爺,你可算回來了。”
“老蕭,你這是要辦什么差呢?怎么到我兵營來了?”蘇昊看著蕭安,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問道。
蕭安道:“蘇師爺,你有所不知。今日一早,貴營里突然發出巨響,地動山搖,縣城里的百姓都受到了驚擾。韓大人命我速帶快班前來察看,結果,這位郝兵爺說兵營重地,閑人勿入,執意不讓小人進去,我們正在這里商榷呢。”
蕭安與蘇昊的第一次照面,是在地痞騷擾陸秀兒的時候,那時候蘇昊的師爺地位還不穩固,縣衙里其他的官員琢磨著要殺殺他的銳氣,所以那時蕭安對蘇昊是表面客氣,內心囂張,多虧了戴奇從中調解,才沒有發生沖突。
但這幾個月下來,情況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蘇昊開煤窯,拉了所有的官員入股,一舉擺平了在縣里的各種關系。后來又得到了軍方的支持,當上了一個正五品的百戶,其地位更是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蕭安此時對蘇昊由表及里都透著恭敬,不敢有絲毫的冒犯。
聽到蕭安的話,蘇昊轉頭對郝彤問道:“郝總旗,蕭班頭所言,是怎么回事啊?”
郝彤道:“啟稟蘇百戶,此次你到羅山勘測,遇上歹人襲擾,貴體受損。屬下找法師問過了,他們說這是營中有妖邪作祟所致。屬下因此特請了清都觀的陳道長前來作法降妖。陳道長法力高深,勘中了妖邪的洞府,引天雷擊中了妖邪,鬧出了一些動靜,是以驚擾了城中百姓。”
看著郝彤滿臉坦然地說著瞎話,蘇昊差點要笑出聲來了。這個解釋實在是太應景了,既然大家都認為實驗是天雷,那索性就說天雷好了,反正陳觀魚也的確是老道,引雷降妖可是他的看家本事。
“蕭班頭,你看,這是陳道長作法鬧出的動靜,你就這樣回去向縣尊稟報吧。”蘇昊對蕭安說道。
蕭安苦著臉道:“蘇師爺,這天雷之說,太過驚世駭俗了,小的只怕在縣尊那邊說不過去啊。要不,能不能勞煩師爺隨小的一同回縣衙去,由師爺當面向縣尊解釋一下。師爺的話,縣尊一向都是非常相信的,師爺說一句,抵得上小人們說一萬句啊。”
“老蕭,你沒見我剛剛從遠道歸來嗎?營中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我自然要先處理一下吧?這樣吧,你先回去向縣尊稟報一下,就說我忙完營中的事情,就會去縣衙向縣尊當面解釋,并謝罪。”蘇昊說道。
“如此也好,那小人就回去復命了。”蕭安向蘇昊行了個禮,然后便帶著捕快們離開了。說實話,如果不是怕在韓文面前不好交代,他早就想走了,縣衙里的捕快,哪敢和正規軍唧唧歪歪的。
見蕭安走了,郝彤便向圍觀的百姓揮了揮手,說道:“好了好了,各位鄉親都請回吧,沒啥熱鬧可看了。”
百姓們紛紛向后退了兩三步,但卻依然戀戀不舍地看著兵營里,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玄虛弄出了這么大的動靜。
蘇昊回過頭,板著臉沖眾人說道:“各位鄉親,你們還是趁早快散了吧。陳道長引來天雷,劈掉了一個妖孽,只怕還有妖孽的徒子徒孫要報仇的。當兵的陽氣重,妖孽無法上身,你們如果呆在此處,回頭可就是替罪羊了。”
這一句嚇唬的話說得有板有眼,現場的人們果然都有些害怕了。尤其是在場的女人們,對于這種妖邪之說更是篤信不疑,紛紛拉著自家的男人快速地跑開了。那些不太相信這種說法的人,見周圍的人都散了,覺得無趣,于是也慢慢地離開了。
郝彤叫來幾名士兵在門口把守住,自己領著蘇昊,進了兵營。一進兵營的大門,蘇昊便笑著說道:“老郝,你現在可真行啊,什么天雷劈妖的瞎話都編出來了?”
“這可不是我編的,是陳道長教我說的。”郝彤也笑著說道,“他說自己是奉蘇百戶之命試制,但此事不可聲張,所以就以天雷之說來搪塞官差。只是不知道韓知縣會不會相信了。”
蘇昊道:“韓知縣是個明白人,這種說辭瞞不過他的,回頭我去縣衙向他解釋就行了。我們是軍隊,試制也是內部的事情,縣衙不會干涉的。對了,現場炸成什么樣子了,陳道長在什么地方,事情是怎么發生的?”
“蘇百戶,我帶你去看看吧,陳道長也在那邊,具體情況你問他便知。”郝彤說道。
蘇昊隨著郝彤繞過一個小土坡,來到了撥給陳觀魚作為實驗場地的那片小空場。走到跟前一看,蘇昊還真是嚇了一大跳。只見地上一片狼藉,原來的木頭棚子已經不翼而飛了,燒焦的木頭碎片飛了滿地,有些東西甚至飛到了幾十步開外。在爆炸的垓心,是一個二尺來深、直徑一丈有余的大土坑,底下的紅土都變成了焦炭的模樣。
也虧了蘇昊事先有預見,沒有讓陳觀魚呆在清都觀的家中做實驗,否則這一場爆炸,足夠把清都觀給夷平了。
“陳觀魚呢?”蘇昊四顧問道。
話音未落,陳觀魚就從一旁跑過來了,身后還跑著鄧奎以及幾名士兵。陳觀魚一邊跑一邊嚷道:“蘇師爺,老道我在這呢。蘇師爺,你可回來了,老道我還以為此生見不著你了呢。”
“老陳,你沒事吧?”蘇昊看著陳觀魚,關切地問道。
說陳觀魚沒事,那是不可能的,只見他的頭發已經被燒焦了一半,臉上、身上都是黑乎乎的,身上的道袍成了乞丐裝,百孔千瘡,還沾了一些血跡。既然何本澄說現場沒有其他人受傷,那這血跡只能來自于陳觀魚自己了。
除了外觀上的狼狽之外,陳觀魚的精神狀態也明顯有些不對,可以看出是那種受了極大驚嚇之后的亢奮狀態。他連跑帶顛地沖到蘇昊面前,手舞足蹈地說道:“蘇師爺,你交代老道我做的事情,我做成功了!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呃……老陳,咱能不能正常點說話,別學人家瑞典人的范兒好不好?”蘇昊滿頭大汗地對陳觀魚說道,他聽著陳觀魚這幾句話有點耳熟,貌似某個叫諾什么爾的人當年就是這樣說過的。人家那是科學史上的美談,陳觀魚這個算怎么回事呢?
“蘇師爺,你說的那個什么硝化甘油,老道我已經配成了。……唉,可惜,被一只貓,全給攪了,我老道也差點就沒命了。”陳觀魚說到這,眼睛里快要涌出淚水了。從狂喜到巨悲,差異這么大的兩種感情之間的切換,他只花了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看來神經真是有點問題了。
“什么貓?老陳,別急,坐下慢慢說。”蘇昊說道。
有士兵給他們搬了幾個馬扎過來,蘇昊拉著陳觀魚坐下,陳觀魚定了定神,指著地上那個大坑,開始講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