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這骰子是我們自己帶來的?”熊民仰好懸沒被絡腮胡給氣笑了,“我說兄弟,你連編謊都編不圓,你家掌柜也真是瞎了眼,居然會讓你當誘子。”
“什么編謊,這骰子就是你們自己帶來的!不信……不信……”絡腮胡連說了兩個“不信”,終于明白對方為什么說自己不會編謊了。這灌水銀的骰子分明就是賭坊自己的,賭桌上還有幾個同樣的骰子,對方只要再砸開一個,就足以證明賭坊出千了。
那荷官也悟到了這一點,他連忙伸手就去搶桌上的另外幾枚骰子,想毀滅證據。熊民仰帶來的這兩個士兵豈是易與之人,荷官的手剛觸到骰子,廖一明就掄著剛才砸骰子用的那個鎮紙照著他的手背狠狠地來了一下。
“嗷!”
荷官捂著手背跳了起來,旋即倒在地上哭嚎起來。廖一明痛恨這些人坑害百姓的惡行,下手的時候一點情面都沒留,這一石頭砸下去,荷官的右手已經完全被打殘了。
廖一明砸完荷官,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啪啪啪幾下把桌上其他的骰子全砸開了。果然,幾枚骰子無一例外,都是灌了水銀的作弊骰子。這一來,賭徒們再無疑義了,全都鼓噪起來,有人抄起了手邊趁手的東西,便欲打砸賭坊。
“來人啦,有人砸場子了!”絡腮胡見情況不妙,大聲地喊了起來。十幾名賭坊的打手從四面八方向著這張賭桌沖過來,每人手里都掄著一根碩大的棒子。
“興隆賭坊是有王法的地方,誰敢砸場子!”打手的小頭目沖在最前面,對著眾人惡狠狠地威脅道。
“去你娘的王法,你家出老千還敢講什么王法!”一個賭徒惱火地把一個凳子舉起來,向著那小頭目扔去。小頭目沒有料到有人會如此激動,看到一個黑影向自己飛來,欲躲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純梨木制成的凳子足足有十幾斤重,這一下結結實實地砸在小頭目臉上,小頭目慘叫一聲,就倒下了。
當頭的被人打了,那些打手們哪肯罷休。六七個打手揮著棒子向剛才扔凳子的那個賭徒沖過去,手起棒落,三兩下就把那人給打倒了。
“兄弟們,興隆賭坊出老千騙咱們的錢,還動人,咱們跟他們拼了!”熊民仰不懷好意地喊道。
“對!拼了!”一些紅了眼的賭徒立即就被煽動起來了。在這個世界上,最無所畏懼的就莫過于賭徒了,這些敢把老婆孩子都往賭桌上押的人,一旦發現自己上了當,還有什么不敢干的呢?
好一場混戰!
一邊是被憤怒迷了心竅的賭徒,一邊是職業化的打手,后者比前者多了些打架的專業素質,但前者卻比后者多了些玩命的勇氣。
熊民仰把戰局挑起來,自己卻沒有加入。只是與兩名手下護住了莫三,再有就是眼明手快地把絡腮胡和胡掌柜也一并打倒,從懷里掏出繩索把他們捆了個結實,扔在自己腳下。這是李贄交代過的。要留下證據和犯人,未來打官司的時候用得著。
打手們是看到這邊有亂子才趕過來的,并不知道誰是罪魁禍首。見熊民仰等人不參與打架,一時也就顧不上去對付他們。而是忙著和賭徒們對打。其他大廳里的賭徒聽到動靜,都跑過來看熱鬧,聽說打架的起因是賭坊里的荷官出千被人抓了現行。也都跟著怒火萬丈。有些謹慎一點的賭徒信手到桌上抓了幾個骰子砸開驗證,結果也發現了灌水銀的作弊骰子,這一下還用得著說什么,抄家伙也上吧。
這一架,足足打了半個多時辰,輸贏逐漸見了分曉。賭徒們雖然氣盛,但畢竟沒有經過訓練,也沒有組織。賭坊從其他地方又調來了近百名打手,最終控制住了局面。斗志最旺的一些賭徒都被打倒了,一些膽子小一點的賭徒則選擇了屈服。放眼望去,整個賭坊里里外外已經被砸得面目全非,滿地都是嚎叫呻吟的傷員,還有一些人趴在那里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一命嗚呼了。
“這幾位兄弟,你們是怎么回事?”
等到眾賭徒都被制服了之后,指揮打架的賭坊老板徐仁第才發現了好端端站在賭坊一角的熊民仰等人,細一打量,又看到了被捆綁著扔在他們腳下的絡腮胡等三人。徐仁第心念一動,帶著幾名打手,沉著臉走上前來,對熊民仰發問道。
“請教這位……”熊民仰嘿嘿笑著,抱拳問道。
“徐仁第,忝為這家小賭坊的掌柜。”徐仁第應道,對方沉著的表現讓他覺得有些心驚,他隱隱意識到,這幾個人或許才是最難對付的。
不過,再難對付,也不過就是4個人而已,還能翻起什么大浪?徐仁第對自己說道。
熊民仰道:“哦,原來是徐掌柜,幸會,幸會。”
“敢問幾位的大名?”徐仁第問道。
熊民仰道:“鄙姓熊,在家行三,徐掌柜稱我一句熊三即可。”
徐仁第嗯了一聲,道:“原來是熊掌柜,失敬了。”
熊民仰到賭坊來尋釁,事先自然要喬裝改扮,裝成一個農民的樣子。但他的談吞以及那份從容,分明不是一個農民所應當具有的,所以徐仁第便尊稱了他一聲掌柜。以徐仁第內心的猜測,覺得熊民仰沒準是個辦案的官員,但既然對方不明說,他也不便剔破,否則有些事就不好周旋了。不得不說,作為一名賭坊掌柜,他的眼睛還真是挺毒的。
熊民仰打著哈哈:“好說,好說。”
“熊掌柜,這位是本賭坊的荷官,為何被你等捆綁在此?這位胡掌柜,還有這位絡腮胡子的客官,也都是本坊的客人,你等無端將其捆綁,有何用意嗎?”徐仁第沒有兜圈子,直接指著絡腮胡等人向熊民仰發問了。
熊民仰道:“這位荷官用灌了水銀的骰子出千,被我等識破,是以將其擒下,打算送官。這兩位仁兄剛才與我等同桌共賭,用是我等的賭友。不知為何,適才卻怛護荷官,與我等為敵。我等無奈,也只好將其擒下了。”
“出千?”徐仁第皺了皺眉頭,道:“想來熊掌柜是弄錯了吧,本坊向來以誠信著稱,豈有出千之事,不會是有什么誤會吧?”
熊民仰道:“興隆賭坊的信用,我們當然是相信的。不過,或許這位荷官利欲熏心,做了些對不起賭坊的事情,我們也算是替徐掌柜清理一下門戶吧。熊掌柜放心,我們不會把這事算到賭坊頭上,我們只想把這荷官送官而已。”
熊民仰的這話,虛虛實實,把徐仁第給說糊涂了。賭坊里的荷官作弊,怎么可能會與賭坊無關呢?熊民仰說只追究荷官的責任,到底是一句托辭,還是真的犯傻?
“熊掌柜,此事撲朔迷離,只怕官府也不好斷。這樣行不行,你賣我一個面子,本賭坊賠幾位客官100兩銀子,你們把荷官放了。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出千,等我們回頭再查。不管此事真假,這100兩銀子我都不會追回了,幾位覺得如何?”徐仁第道。
“三哥,你看呢?”熊民仰似乎有些心動,他回頭向莫三請示道。
莫三哪敢替熊民仰做主,他也知道熊民仰此舉是做作,于是應道:“此事熊兄弟看著辦就好,愚兄沒什么異議。”
熊民仰對徐仁第道:“徐掌柜,你是說,我們拿上100兩銀子,然后就可以走人,大家雙不相欠,是嗎?”
徐仁第回頭指指大廳,道:“熊掌柜,你看,就是因為你們一句懷疑的話,我們這里出了這么大的亂,傷人數百,沒準還會有不治身亡者,我總得對官府有個交代吧?所以,我想請各位在拿了銀子之后,給我做個證明,說這樁事純屬誤會,是你們弄錯了。”
“原來如此。”熊民仰點了點頭,他還納悶這個徐仁第為什么會這樣好說話呢,原來存了拿他們當替罪羊的心思。他口口聲聲說是一個誤會,一旦熊民仰等人簽字畫押承認是誤會,挑起這場斗毆的責任,就全落到他們頭上了。此外,這一次上百名賭徒目睹了賭坊出千的證據,對于賭坊的信譽而言,無疑是一個毀滅性的事件。如果熊民仰等人愿意出面攬下這件事的責任,徐仁第就有辦法把賭坊的名聲重新洗白。
“徐掌柜的算盤好精啊。”熊民仰冷笑道,“若是我們不答應這個條件呢?”
“不答應?”徐仁第眼中寒光一閃,“熊掌柜,你覺得你們還有不答應的本錢嗎?”
聽到徐仁第這樣說,跟在他身后的打手們一齊向前邁了半步,手上的棒子輕輕晃動起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熊民仰樂了:“怎么,各位還想再打一架?”
“姓熊的,你別敬酒不吃罰酒,你看看我們有多少人!若是得罪了我們徐掌柜,你們還想站著從這出去嗎?”一名打手惡狠狠地吼道。他也的確有底氣這樣說,因為那些鬧事的賭徒都已經被控制住了,現在面對著熊民仰等四人的,有三十多名打手,差不多是十比一的力量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