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產整頓?好啊,我們停產的損失誰來負責?”雅達利公司的新港老板張雅達據說剛剛從新港趕回來,并且親自接待了包飛揚一行,不過說話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客氣了。.
張雅達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個子不高,皮膚微黑,說話的時候一口月東腔,似乎充滿了優越感。
張雅達身邊還有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白白凈凈的中年男子,據張雅達介紹,這位叫朱立的男子是雅達利公司聘請的法律顧問。
看到張雅達連律師都準備好了,包飛揚就知道對方并沒有打算就范,聞言淡淡地說道:“張總,對雅達利的處罰,是依法做出的,雅達利排污情況達不到環保要求,就不能進行生產,所有損失,當然由你們雅達利自己承擔。”
張雅達不屑地看了包飛揚一眼:“你叫什么來著?雅達利投產的時候,你還在上學吧?當初讓我們過來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現在我們來了,你們的要求就多起來了,這可不行。”
包飛揚說道:“當初雅達利在昌源縣投資辦廠,是有備忘錄的,縣里的承諾并沒有雅達利可以隨意排放污染這一條,這也是不可能的。張總是新港人,應該知道保護環境同樣是企業需要承擔的責任之一。”
張雅達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是在新港,要是都跟新港一樣,我大老遠地跑到你們這個鳥不拉屎的旮旯里干什么?我告訴你,讓我們停產整頓?行啊,明天我就將廠子搬走,不跟你們玩了。”
錢國強的臉色頓時一變,縣里面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而是看向包飛揚,看他怎么應對,這一次行動還是以包飛揚為主。
包飛揚強硬地說道:“不管雅達利是不是要搬遷,都需要先行繳納環保罰款。哪怕是申請破產,也必須優先向西崗村的村民進行賠償。”
張雅達被噎了一下,雖然他知道包飛揚不是縣里面那些官員,可還是沒有料到他的回答如此果決,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哈哈,還想讓我賠償?那些鄉巴佬三天兩頭跑我這來,影響我們公司的正常經營和生產,我沒有找他們索賠就已經很仁慈了,還要讓我給他們看病和賠償?做夢去吧!”
看到張雅達這副流氓嘴臉,包飛揚非常生氣,不過還是耐心解釋道:“張總,雅達利排放的污染物對周圍環境造成了惡劣影響,是造成西崗村村民血鉛超標的直接原因,根據法律規定,雅達利當然應該為此做出賠償,并且承擔村民的醫療費用。”
“呵呵,這位先生,你一再提及依照法律規定,可是按照法律,我們雅達利和村民之間發生的糾紛,應該屬于民事糾紛,這個似乎不屬于環保廳管轄的范圍吧?”朱立放下茶杯,鏡片后面的小眼睛中閃過狡黠的目光。
從法律上來說,雅達利確實違規在先,就算朱立的水平再高,面對強力的政斧機關,也很難翻出浪花。不過西崗村這件事,卻讓他找到了破綻,只要在這一點上打開缺口,就算不能讓整個決定,起碼也可以獲得緩沖和談判的機會。
包飛揚為了做到有理有據,讓雅達利和昌源縣無話可說,已經研究過相關法律:“朱律師,你對我國的環保法律可能不是太了解。”
“根據我國《環境保》第四十一條第二款規定,環境污染事故賠償責任和賠償金額的糾紛,可以根據當事人的請求由環境保護部門處理,當事人對處理決定不服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當事人也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西崗村村民多次到環保部門,請求環保部門對此事進行處理,我們環保廳聯合西京市環保局和昌源縣環保局經過調查取證,認為雅達利應該承擔主要責任,并根據事實和權威醫療機構的評估,確定了賠償金額,是完全合法的。”
聽到包飛揚說自己不懂環保法律,朱立不禁有些羞惱,他確實不是環保方面的專業律師,國內可能還沒有這方面的專業律師,不過他也不能夠容忍包飛揚這么說自己。。
“呵呵,我們不服,你剛才也說了,我們可以提起訴訟,現在我們就正式作出回復,我們不接受這個處理決定,我們會向法院提起訴訟。”
包飛揚點了點頭:“當然,這是你們的權力,不過罰款和停產整頓是環保廳做出的行政處罰決定,必須立即執行。”
看到包飛揚油鹽不進,張雅達非常生氣:“我要找你們杜書記、耿縣長,我要問問他們當初的承諾還算不算數,他們是不是要將我們雅達利趕走,如果是,那很好,我們馬上就走!”
包飛揚并不理會張雅達的威脅,在送達通知書以后,只給他們留下三天的時間,三天以后,省環保廳將聯合西京市環保局和昌源縣環保局,正式封停雅達利的工廠,并且凍結雅達利的公司賬戶,只有經過整改后,排放達到標準,并且繳納罰款以后,才可以恢復生產。
“包主任,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留下來吃頓飯,我們也好商量一下,接下去怎么應對雅達利可能的舉動。”離開雅達利公司,錢國強笑地發出邀請。
錢國強這一次很配合,接下去的事情也確實需要得到昌源縣環保局的配合,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點頭說道:“那就叨嘮了,不過要簡單一些,否則的話我掉頭就走。”
錢國強連忙點了點頭:“包主任就是講原則,不過你放心,昌源縣是個窮地方,也沒有什么豪華酒店,我們就在縣里的接待單位昌源飯店隨便吃一點。”
能夠作為縣里的接待單位,肯定并不簡單,不過錢國強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包飛揚也不好再拒絕。
一行人來到昌源飯店,錢國強已經訂好了包廂,從外面看,昌源飯店和昌源縣街頭的大部分建筑一樣,很不起眼,不過進入包廂以后,才會發現里面的裝修相當豪華,以金色、暗紅色為主色調,看起來金碧輝煌,富麗堂皇。
這一次下來,包飛揚只帶了胡云、劉桂英和駕駛員袁輝,另外西京市環保局也來了監察支隊隊長劉開成和隊員馬捷、駕駛員老趙三個人,駕駛員不能喝酒,另外開一個小桌,包飛揚他們三個人,加上劉開成和馬捷,一共五個人,錢國強也安排了五個人作陪,除了陪他們去雅達利的兩個人,又另外叫了幾個人過來。
其中包括縣環保局副局長謝秀萍,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體態豐腴、姿容妍麗,笑起來非常,好像在故意勾人一樣。
包飛揚也不知道謝秀萍是故意如此,還是平常就這副樣子,如果是后者,這樣一個人能夠當上環保局的副局長,就值得細細考究了。
“包主任,今天你可以一定要多喝幾杯,上次你來,卻不停腳的又走了,可讓人家想壞了。”謝秀萍嬌笑道,她就坐在包飛揚的左手邊,鼓鼓囊囊的壓過來,弄得包飛揚極不自然。
包飛揚只好側了側身子,端起酒杯對大家說道:“這一次麻煩大家了,我先干為盡。”
說著,包飛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已經預先吃下了尚曉紅家秘傳的解酒藥,就是為了應對現在這種情況。
看到包飛揚干了,大家也連忙喝光杯子里的酒,就算幾個女的也都是一飲而盡,謝秀萍喝完酒,再一次嬌笑道:“包主任一看就是海量,大家等會兒多敬敬總隊。”
包飛揚知道謝秀萍這種官場上的交際花到哪里都有,如果你稍微給一點機會,她們馬上就會打蛇隨棍上,所以他笑了笑,并沒有接謝秀萍的話茬,而是將身體轉向另外一邊,對錢國強說道:“錢局長,張雅達看起來是不會認罰的,咱們可要做好強制執行的準備。”
錢國強尷尬地笑了笑:“這個嘛,怕是不那么好辦啊,雅達利上千職工,一旦鬧起來,可不是小事。”
包飛揚冷哼一聲道:“呵呵,張雅達要是想讓雅達利的事情鬧大了,鬧得人盡皆知,倒也不用我們為難了。”
錢國強微微一愣,西京市環保局監察支隊隊長劉開成已經領會了包飛揚的意思,當即端起酒杯,笑著說道:“包主任說得對,難怪你今天態度那么強硬。我敬包主任一杯,預祝包主任這一次執法一切順利,還給咱們昌源縣老百姓一片碧水藍天。”
包飛揚端起酒杯,和劉開成輕輕一碰,然后一飲而盡,劉開成頓時喜笑顏開,感覺很有面子。
桌上幾個人,包飛揚、劉開成和錢國強都是正科級,不過部門存在上下級關系,加上這一次行動是由包飛揚主導,大家隱隱以包飛揚為尊,劉開成其次,然后才是錢國強。
錢國強這時候才想明白過來,包飛揚或許并不一定就不擔心雅達利鬧起來,但是雅達利一定更害怕事情鬧大,因為省環保廳有理有據,有法可依,相反,雅達利的行為早就違反了法律,而且特別惡劣,如果一切都在控制范圍以內,大家按照官場的規則來辦,那么雅達利還有過關的希望,如果事情鬧大了,誰也不敢明著保護一個污染企業。
就在包飛揚等人杯來盞去的同時,昌源飯店頂樓的一間包廂里,昌源縣政斧一把手耿明杰重重地將酒杯頓到桌上,異常惱火地說道:“張總,你要是真不想在昌源、在西北省,甚至在內地辦廠了,那么你盡管讓工人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