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坐好車?我認為,首先是每個人都要有得坐,如果連坐的地方都沒有,連坐都談不上,就更加談不上坐好車了。那么要有地方坐,就得有更多的座位,一輛車的座位是有限的,不可能隨意增加座位,那么要增加座位就只有增加車輛。”包飛揚說道。
“但是大家都知道,增加車輛需要投入,縣里財政緊張,拿不出錢,客運公司實行承包以后,收入主要在承包者手中,公司也沒有什么積累。所以我們下一步的改革方向就是鼓勵大家投資買車,買更多的車,讓大家都有座位,坐好車。”包飛揚揮了揮手臂,大聲說道。
“好!”聽到包飛揚這樣說,下面頓時有人鼓掌叫好。
但是也有人擔心條件好了,車票的價格會上漲。對于這一點,包飛揚也不敢保證,他只是笑著說道:“大家放心,車票的價格以后會不會上漲,我現在也不能保證,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證的是,我們望海縣客運公司的票價絕對不會比其他地方的高。也就是說,縣客運公司跑靖城市的車票價格與市客運公司跑我們望海縣的價格肯定是一樣的,但是我們車的情況卻可能比他們好。而且我們還可以保證,在春運和節假日期間跟平時一個價,大家說好不好?”
“好!”這一次,終于有更多的人開始鼓掌。
在客運公司普遍實行單車承包以后,客運價格是完全市場化的。比如縣客運公司在車站公布的標準價格只有在車站窗口買票的時候才會執行,甚至在窗口買票也執行市場價。而且很少有人在窗口買票,大家都是直接上車買票,淡季價格通常比市場價低,而春節、開學等客運高峰期價格又會高出標準價,尤其是春節前后,可能是平常價格的兩三倍。
包飛揚做出這樣的保證,無疑讓大家吃了個定心丸,其實老百姓的要求也不算高,不吃虧就行了。條件比別的地方更好。價格又不貴。大家也就沒有什么好不滿的。至于是個人承包還是公司運營,他們不會管那么多。
二十多輛車一字排開,其實靠得還是很緊密,圍觀的人群好像是二十幾個圈串在一起形成的一條長龍。有的圈人群密集一點。有的稀松一些。一個地方有什么動靜。很快就能通過這連環圈一環一環地傳遞開。
顧孟華出現的時候,他走進來的這個圈立刻就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人群逐步向這邊移動。逐漸形成一個最厚實的圈。甚至其它車的承包人、相關的工作人員也擠進來幫腔。
當包飛揚闖進人群的時候,包縣長來了的消息很快就沿著一個個環傳開了,于是更多的人向這邊聚集,哪怕是大多數的人只能夠站在外面,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情況,也聽不到里面的生意,但他們還是來了,不停地向前面的人打聽里面的情況。
不過受到現場民警的阻攔和疏導,這種流動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但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有些聲音傳不出來,但是消息的傳遞依然非常迅速。當里面的人轟然叫好,外面的人心情更加迫切,隨后聽到包飛揚講話的內容,也跟著叫好。
叫好聲此起彼伏,像波浪一樣,從內圈蔓延到外圈。
這時候,在顧孟華和周奎珍的安排下,交通局和客運公司的干部已經趕到一輛輛車前,開始對留在車前的罷運員工做工作。
“包縣長說了,你們有什么意見可以向相關部門反映,也可以直接向他反映。但是縣里要對客運公司進行改革的方案剛剛提出來,正要征求大家的意見,你們卻馬上鬧出了罷工罷運,這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表現,這不是要反映意見,而是公然的對抗。不但讓縣里的工作很被動,也損害了廣大旅客的利益。包縣長要求你們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馬上恢復旅客運送,他這幾天將常駐客運公司,大家有什么意見隨時都可以向他反映,但是不可以采取這種罷工罷運的對抗方式。”
雖然每個人的表達方式不一樣,但是都明白無誤地傳達了包飛揚的意思:罷工罷運是個錯誤,必須馬上糾正。
“包縣長說了,你們現在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只要是在半個小時內認識到錯誤,恢復工作,就可以繼續承包車輛,優先續簽承包合同。如果半個小時以后,你們還不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依然罷工罷運,縣里可以認為你們沒有履行當初簽訂承包合同時候的承諾,沒有將相關工作做好,因此會立刻解除你們的承包合同,剝奪你們繼續承包的權力,并且收輛……”
包飛揚強硬的態度讓大家感到十分意外,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頓時一片嘩然。紛紛開始大聲責問,甚至聲討,不過除了剛開始的聲音還比較響亮,他們的聲音很快低了下去。一來聽到干部們轉述的包飛揚的話,不少人都意識到這一次的罷工罷運行動確實有些倉促了,縣里不過剛剛提出這個方案,具體的內容還沒有公開,才兩三天后,他們就組織起來罷工罷運,反應太激烈,有些過火。
二來聽說只要恢復運營就能夠繼續承包,而如果不馬上恢復運營,就可能失去承包權,很多人的心里都很忐忑,開始動搖。
另外他們都聽到包飛揚所在的人群不斷發出叫好聲,那些人叫好肯定是因為包飛揚,這也就是說除了他們自己,他們已經很難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不管怎么樣,繼續對抗下去似乎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領導,不是我們要罷運,我們也是聽說縣里面要取消我們的承包權,還要將公司賣給粵東的私人老板,才會氣不過,如果縣里面還讓我們繼續承包,我們當然愿意恢復運營了。”
只有極少數的人還在頑抗:“我知道,你們說的話都是騙人的。什么可以繼續承包啊,公司都要賣給粵東人了,我們還怎么承包?就算還讓我們承包,一些費用肯定要增加吧?那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
不過很顯然依舊能夠堅持的人已經很多,哪怕是這些人嘴上還在堅持,心里面未必就沒有動搖。
包飛揚看了看熱情洋溢,已經被自己鼓動起來的人群,心里剛剛松了一口氣,卻看到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茍亮學擠進人群,滿臉焦急地說道:“包縣長,不好了,省報的記者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已經趕過來了,徐書記讓你馬上答應司機們的要求,盡可能恢復秩序……”
正在惶恐不安的趙國慶等人頓時精神一振,紛紛向人群外面看去,似乎想要看一看省報的記者在哪里。
包飛揚看了茍亮學一眼,心里冷笑道:“茍主任,請注意你的言行,省報記者要來采訪,怎么就不好了?徐書記在并不了解情況的前提下,又怎么會就做出讓我答應司機要求的決定?”
茍亮學已經知道羅杰被包飛揚當場免職,而且也看到剛剛人群中叫好的情形,知道自己再不出面的話,形勢很可能讓包飛揚掌握主動。他故意大聲說話,就是想要堅定趙國慶等人的信心,看到包飛揚轉而將矛頭對準自己,他故意滿臉焦急地說道:“包縣長啊,所謂家丑不可外揚,這事要是上了省報,那我們望海縣的名聲可就壞了。說不定還會給人留下望海縣很混亂的印象,影響縣里的招商引資,原本要來投資的客商,看到我們縣里這么亂,說不定就不來了呢?”
“所以徐書記指示,一定要盡量避免那種會傷及我們望海縣形象的事情發生!”茍亮學義正言辭地說道:“至于徐書記是不是了解這邊的情況,徐書記一直都很關注,也與交通局的于局長、客運公司的羅經理等人通過電話,知道這里的情況,也知道大家的要求無非就是維持客運公司的穩定,反對單方面撕毀原先的承包合同,徐書記覺得,這些要求也在合理的范圍之內,可以答應大家。”
“不錯,我們的要求很簡單,縣里必須要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復。”趙國慶終于反應過來,茍亮學口口聲聲徐書記,那可是縣里的一把手,既然徐書記支持他們,那么他們當然就不用害怕包飛揚這個副縣長了。
包飛揚看了趙國慶,又看了看茍亮學,突然微微一笑:“茍主任,你說的這些話,是不是徐書記說的,我會再向徐書記核實。不過作為分管招商引資工作的副縣長,我并不認為這樣的事情就會影響縣里的招商引資工作,茍主任你的工作經驗很豐富,但是在招商引資方面,我想我還是有幾分發言權的。”
茍亮學不由訕訕地笑了笑,其實要說這樣的負面新聞會不會對招商引資工作產生不好的影響,答案很明顯。但是包飛揚要這樣說,他還真的沒有辦法反駁,誰讓包飛揚在望海短短幾個月就招了幾個億的投資,而他茍亮學在這方面卻沒有什么成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