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困局

“撤退！撤退……”

羅連長和張連長朝著我們大叫，于是我們爬起身來沿著公路就朝后瘋跑。

公路橋被炸斷了就意味著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同時也意味著越軍暫時被阻擋在對岸過不來，于是這就是我們撤退的最好時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說是暫時……是因為公路橋僅僅只是一個能讓越軍大部隊或是重裝備通過的捷徑而已，越軍完全可以自叢林中繞過公路橋繼續追擊。當然，那得花上更多的時間和體力。

也許是越鬼子看著公路橋被炸斷，還沒有從這失敗的打擊中恢復過來，所以根本就沒朝我們射擊……這也使得我們一行人有驚無險的沿著公路撤退，過了一個拐角之后就看到正有十幾輛汽車等著我們，而且全都是發動好的。

我們二話不說就爬上了汽車，還沒等我們坐穩汽車就“隆”的一聲向前開去……由此可見這汽車兵的緊張程度。

汽車開了好一會兒，戰士們似乎才從剛才的那場戰斗中回過神來。

“成啊！排長……”小石頭滿臉欽佩的看著我：“剛才我都還以為這回要完蛋了呢！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招……”

“是啊！”讀書人也心有余辜的點頭說道：“公路橋一直炸不掉，咱們就得讓越鬼子壓著打，時間一長這越鬼子就越來越多……我也以為這一回是走不了了！誰想到咱排長輕輕松松的就把這問題解決了……”

“輕松？”我氣苦的罵道：“我這條小命都差點丟在那了……”

“沒關系！”讀書人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排長要是犧牲了，正好就輪到我做排長了……”

“哄！”的一聲。戰士們全都被讀書人這話逗得笑了起來。讀書人一般很少開玩笑，這會兒一說出來的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做排長我可不干！”也許是受到讀書人的影響。其它戰士很快也跟著輕松了起來，王柯昌帶著不服氣的語氣說道：“咱排長能把我們活著帶回家，你能嗎？”

“我也能啊……”讀書人打趣道：“我能帶著你們逃跑啊……”

汽車內再次爆發出一陣笑聲。

其實我知道，這時候戰士們之所以可以這么放心、輕松的開著玩笑，完全是因為這時的我們正在回家的路上，是因為正坐著汽車往祖國的方向走。

事實上是這時的我心里也抱著向往，就算回國之后前途不明朗，但無論如何也比呆在這越南要好。

只不過……我們所不知道的是：這段回家的路看起來很短。但走起來卻是很長很長……

汽車搖搖晃晃的開了幾公里，我們就陸陸續續的在公路兩旁看到了許多友軍部隊，于是一顆懸著的心也就跟著放了下來。

“同志同志……”一名干部把我們這輛車給攔了下來，他帶著緊張的神色問著我們：“同志，前面的槍聲是怎么回事？越鬼子追到這了？”

“是越鬼子！”我回答：“大慨有一個連隊，只有輕武器，不過有遠程炮火支援！”

我看到這干部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滿臉不信的問道：“怎么這么快？咱們工兵部隊不是在公路上滿著地雷的嗎？”

“越鬼子是走山路的！”看著這干部的樣子，我就安慰道：“別太擔心，公路橋被咱們給炸斷了，他們至少還得花上一、兩個小時才能走到這呢！”

但很明顯這并不能對他起到什么安慰作用，這干部還是滿臉的憂心忡忡。

“嘀嘀嘀……”這時我就聽到一陣口哨，然后就是羅連長的叫聲：“二連的……下車集合！”

“啥？下車？”戰士們聽著就有點莫名其妙的。但還是按照命令從汽車上下來在路邊的一塊空地上排好隊伍。

“同志們！”羅連長整了整軍裝，站在我們面前有些為難的說道：“情況是這樣的，我們現在的位置叫探勐，是119團三營的防線……但是這支部隊在攻打沙巴是傷亡慘重，全營有戰斗能力僅剩下百余人。所以上級命令我們……在探勐協助三營的同志駐防！”

“什么？”戰士們一聽到這命令就有些懵了。

“連長！”粱連兵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咱們連隊傷亡也大，而且還是一路打回來的。這氣都沒喘上兩口呢！”

“對啊，連長！”也有的戰士說道：“憑什么就要讓我們一路打回去，這累也會把人給累死了！”

“同志們！”這時剛才向我問話的那名干部走上前來，嘆了口氣說道：“我是三營營長陳志生，實話跟你們說……我們營……不只是傷亡慘重，更嚴重的是以為越鬼子離我們還遠，再加上這一路戰斗行軍下來，戰士們也累得不行了，連工事都沒有修，而且彈藥還嚴重不足……”

聽著陳營長的話我就明白了些什么。

首先是上級對情況有些不了解，以為派一個營駐防組成一條防線已經足夠了，只是沒想到這個營早就在攻打的沙巴的戰斗中死傷慘重有戰斗能力的只有一個連。

接著就是三營的戰士也蠻以為這個任務沒什么大不了的，越鬼子離這防線還遠著呢，而且前頭還有其它部隊……等越鬼子打到這里的時候他們也許都撤退了，也許上級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才隨隨便便根本就沒考慮傷亡人數就安排了三營在這里駐防。

于是各種消極怠工，各種沒有準備……甚至連彈藥都不足。在這種情況怎么對抗越鬼子精銳部隊的進攻……

“同志們！”三營長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挺起胸膛說道：“你們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這樣吧！我們只要求你們把彈藥留下，其它的就交給我們吧！上級那我們會解釋……”

戰士們也都是心軟的人，被三營長這么一說，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帶著些不忍。

我不由嘆了一口氣，說道：“同志們！咱們之前接到的后撤命令也只是撤到十幾公里后……距離這里不過幾公里。如果三營垮掉了……越鬼子半個多小時后就會打到我們防線，那還不是一樣要打仗？”

“二排長說的是！”羅連長點頭說道：“我們現在都是同一條船上的同志，幫三營就是在幫我們自己，何況這還是上級的命令！”

“還是留下來吧！”粱連兵悶聲悶氣的回答道：“上級的命令……不服也得執行！”

“是啊！”也有人說道：“反正這么多場仗都打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次了！”

“謝謝……謝謝同志們！”三營長忙不迭的握手表示感謝。

“羅連長……”這時張連長走上前來握著羅連長的手說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留下來與你們一起戰斗，只不過我們也接到了新的任務，幾公里外還有一座公路橋等著我們爆破……這樣吧！我們給把彈藥給你們留下，反正我們也不怎么用得上，到二線補充也行……你們放心，這一回我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就等你們過來了炸橋！”

羅連長和三營長趕忙又對張連長表達了感謝。

工兵五連的戰士留下了彈藥后就與我們揮手道別，看著那一輛輛絕塵而去的汽車，我們心里悵然若失……本來我們還以為可以坐著這些汽車一路回國的呢，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熱就下來了。

接著我們的第一件事就是構筑防御工事，這一回會比守衛橋頭要好得多……原因是我們可以選擇對我們有利的地形進行戰斗，也就是在公路旁的237高地……話說在越南像這樣的高地其實很多，因為公路基本都是沿著山腳走的，所以隨便在公路旁抓一個高地來都可以封鎖一段公路。

只不過……我們真正的困難卻并不是這個，而是我們的彈藥還是不足以支撐一場戰斗。

之前我軍包括工兵五連的部隊在公路橋就打過一仗，我們二連的戰士還算好，還知道該打的時候打不該打的時候不打，這彈藥消耗還不算大。而工兵部隊的卻有許多兵是頭一回上戰場……那一緊張就是扣著扳機一路到底，一個彈匣幾秒鐘就沒了。

所以……盡管工兵部隊把所有剩下的彈藥都留給了我們，但卻還是杯水車薪。

從二線調么？

這整支部隊都在往后撤……咱們聯系上級都困難呢，更別說調彈藥了，更何況越鬼子一、兩個小時甚至更短的時間就能趕到，而彈藥卻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送到，所以就算有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就此撤退嗎？

我相信如果向上級說明情況的話，上級有可能答應我們的請求，畢竟沒有彈藥這仗就沒法打。但是……我們這一撤根本就甩不掉越鬼子的追兵，而且接下來馬上就是另一座公路橋，張連長的工兵部隊同樣也需要足夠的時間準備爆破。

于是我們很快又意識到……這才剛剛逃離了險境，卻又陷入了另一個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