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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氣運流轉,天道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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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04-06  作者:青玉獅子
“六爺,”寶鋆皺著眉頭,“你就別再吹胡子、瞪眼睛了!都這種時候了,還諱疾忌醫、掩耳盜鈴——除了耽誤事兒,能有什么用?這上頭,我倒是覺得,七爺說的沒有錯!”

“叩喜”當晚,朝內北小街軒親王府后花園芙蓉榭之聚,寶鋆并未與會,但會后,醇王“石破天驚”的議論,不出意料的傳了出去;昨天上午,醇王“鬧殿”,和他四嫂大吵一架的新聞,自然也是瞞不住的,因此,醇王“早立嗣皇帝”的意見,朝野上下,已經是沸沸揚揚、盡人皆知的了。

“還有,”寶鋆未等恭王張口,搶著繼續說道,“皇上體內的‘邪毒’,其實是‘楊梅’的說法,可不是從我這兒出來的——就這么一天的功夫,底下就傳開了!脈案上寫著呢,有資格看脈案的,眼神兒都沒問題,都看得清!”

恭王重重的吐了口氣。

“六爺,”寶鋆斜睨著恭王,“我方才提到‘楊梅’二字,你除了朝我瞪眼睛,也不是多么意外的樣子——這個事兒,想來,你其實心里也已經有數了吧?”

恭王不說話,過了半響,黯然說道:“氣數!”

寶鋆眼中波光一閃,馬上接口說道:“‘氣數’——六爺,你這兩個字,有味道!不過,我以為,‘福應非他,氣數所生;若滅福應,即無氣數矣’,嗯……就是說,有的人,福分耗盡了,氣數也就盡了;有的人,福分滿盈,氣數郁積,卻未真正發硎……””

頓了頓,“這個時候。福應已滅者,氣數已盡,就應該……推位讓賢;福分滿盈者,氣數薄發。上應……”

說到這兒,及時打住,將非常敏感的兩個字,生生的咽了下去,改口說道:“荀子說得好。‘夫豈人之性哉,氣數不存焉’……”

恭王大起警惕,打斷了他:“你啰啰嗦嗦的,到底什么意思?”

寶鋆一笑,說道:“泛泛而談罷了——能有什么意思?氣運流轉,天道好還,這個,難道不是古今之通理嗎?”

“氣數”二字,本來只是恭王心情沉重之下的感慨,沒想到叫寶鋆發揮了這么一大篇兒出來。他絕不想就這個題目再說下去,擺了擺手,說道:“未必就關生身父母的事情——宮里邊兒那么大,宮女、宮人那么多,皇上也不是一天到晚的呆在長春宮、太極殿,走到別的去處,四下無人之時,不合同哪個宮女、宮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寶鋆一聲冷笑,說道:“六爺,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照你這么說。皇上還能跑到宮外邊兒去呢!還能‘下江南’呢!”

皇上“跑到宮外邊兒去”,自然絕無可能;扯到“下江南”,更是把高宗也小小的譏刺了一下,恭王不禁大皺眉頭:“佩蘅。你這不是抬杠嘛!”

“是你先抬的杠,六爺!”寶鋆說道,“宮里邊兒地方雖大,但皇上能去的地方,其實并不多——不過東、西六宮。其中,長春宮、太極殿之外。除了‘東邊兒’的鐘粹宮,麗貴太妃的永和宮,他還會去哪里?你說的‘宮女、宮人’,總不成在鐘粹宮?在永和宮?皇上在鐘粹宮,一定是和‘東邊兒’呆在一起;在永和宮,一定是和榮安公主呆在一起的,哪里有機會偷香竊玉?”

恭王不說話了。

“所以,”寶鋆說道,“皇上如果有了男女之事,只能是和長春宮、太極殿的宮女、宮人,且只能是‘西邊兒’去天津之后的事兒——‘西邊兒’在的時候,防賊似的防著皇上跟宮女親熱;皇上呢,見到‘西邊兒’,就跟老鼠見了貓——他敢?”

頓了一頓,“‘東邊兒’和關某人,查這個事兒,路子是對頭的——人家不笨!”

再頓一頓,“長春宮、太極殿的宮女、宮人既無辜,那么,皇上的‘楊梅’,沒什么可說的,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過’自生身父母!”

恭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息,意味著,他不是那么堅持自己原先的看法了。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寶鋆眨巴著眼睛,“長春宮、太極殿的宮女、宮人里邊兒,其實是查出來了……”

說到這兒,打住了。

恭王目光一跳:“你是說,被‘驗身’人的中,其實是有未出過閣的卻已破了身,甚至……有身染‘楊梅’的,查了出來,卻……按下不表?”

寶鋆哈哈一笑:“六爺,‘按下不表’這四個字,有趣!——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恭王連連搖頭:“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寶鋆一聲冷笑,“六爺,你想啊,若真在上述人等中查出了古怪,則皇上身染‘邪毒’的責任,要哪個來擔啊?”

恭王呆了一呆,說道:“這個,確實是……東邊兒的責任。”

“關某人也未必能辭其咎吧?”

“……是。”

“所以,人家‘捂蓋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說到這兒,寶鋆又冷笑了一聲:“所有宮女、宮人都回歸原位,原來當什么差,驗過身了,還是當什么差——看,啥事也沒有吧!”

他拉長了調子:“人家——高明著呢!”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恭王微微皺眉,“也不能就此認定,被‘驗身’的宮人……有狀況,有人捂了蓋子啊!”

“那是!”寶鋆說道,“可我也沒有‘就此認定’啊,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罷了。”

頓了頓,輕輕的咬著牙,“除非……能拿到證據。”

恭王本來想說“你可別亂來”,但話到嘴邊兒,又莫名其妙的咽了回去。

“不過,”寶鋆說道,“也許人家真的啥狀況都沒有?反正,在拿到扎實的證據之前。皇上的‘邪毒’,只好當做……‘過’自生身父母了。”

恭王微微一震。

“現在的問題,”寶鋆冷冷說道,“不過是……生父還是生母?”

恭王緊抿著嘴唇。不答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說道:“太匪夷所思了!不論生父還是生母,都……”

搖了搖頭,不肯再說下去了。

但這已經表示,他大致上接受了寶鋆的看法了。

“我是覺得。”寶鋆說道,“不大可能是生母。”

恭王的眉毛微微一揚。

“進宮的時候,”寶鋆說道,“都是要驗身的,能不能驗出身攜‘邪毒’不好說,但至少,黃花閨女是必定的吧?——這個,難道能作假?”

頓了頓,“倒是也聽說過,江湖上有一種障眼法。能夠將已破身的女子,裝扮成黃花處子,不過,齊東野語,未足為憑。”

“啊?還有這種……把戲?”

寶鋆“哼”了一聲:“更出奇的都有!六爺,你是天潢貴胄,鐘鳴鼎食,這些下九流的把戲,你自然是不曉得的。”

恭王皺了皺眉,這種“邪術”。他是真沒有聽說過。

“另外,”寶鋆說道,“咱們雖然吃過‘西邊兒’的苦頭,可是。平心而論,‘西邊兒’只是剛強倔強,并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脾性,呃,別的不說,單看面相。似乎……就不是面帶桃花、狐媚妖嬈一類的,不然,也不會在先帝那里失寵——嗯,到了后來,先帝簡直是在躲著她了。”

頓了頓,沉吟著說道:“要說她私下底,跟哪個……侍衛之類的人物,私情表記,未免匪夷所思……”

說到這兒,“嘿嘿”一笑,說道:“不過,這話也得兩說——咱們的軒親王,可也是做過侍衛的人啊。”

頓了頓,自己又把話頭轉了回來,再次“不過”:“不過,她跟關某人,是后來的事兒,她如果從別人那里沾了‘邪毒’回來,過給了肚子里的龍種,那得是進宮沒多久的事兒,那個時候的蘭貴人……嗯,或者說是懿嬪,受寵的很,應該不至于……出軌的。”

咸豐二年,葉赫那拉.杏貞入宮,賜號蘭貴人;第二年,即咸豐三年,晉封懿嬪;咸豐六年,生皇長子,晉封懿妃;次年,即咸豐七年,才晉封我們熟悉的“懿貴妃”。

恭王聽著聽著,心里不由生出了奇怪的感覺。

寶鋆一開口就是“不大可能是生母”——這個頗出恭王的意料。

恭王曉得,慈禧、關卓凡二人,寶鋆皆銜之次骨,之前,慈禧去天津,寶鋆就說她是“有喜了”,并主張恭王務必要抓住這個“天賜良機”——慈禧“有喜”,是沒有任何實證的捕風捉影,寶鋆猶如此起勁,如今,小皇帝身染楊梅,幾乎板上釘釘,追本溯源,生父生母,嫌疑極大,寶鋆反倒——

這不是挺古怪的嗎?

寶鋆論及慈禧,雖然每一句話,都沒有說死,但是總體上來說,算是處處為之開脫。之前,欲加之罪,不患無辭;現在,卻頗有為其張目之意,這個彎兒,轉得可是不小——所為何來呢?

恭王沉吟片刻,說道:“你說的不錯,因此,皇上體內的‘邪毒’,‘過’自生身父母之說,頗難令人置信,因為,先帝更沒有理由沾染此毒了——先帝若罹此毒,必然也是……嗯,咸豐六年之前的事情,其時距龍馭上賓,足有六、七年的光景,先帝妃嬪眾多,如果他身罹此毒,其余的妃嬪,怎么一個也沒有——”

頓了一頓,說道:“先帝這個人,你是曉得的,不管身子骨兒多虛,‘女色’二字,總是看不開的,在熱河的時候,身子都已經那個樣子了,還是……”

還是要臨御妃嬪,夜不虛度。

不僅如此,更經肅順、載垣等人的“牽線”,微行宮外“采花”,同一個姓曹的美貌寡婦歡飲茍合。

恭王嘆了口氣:“酒色斫喪,病情加重,終于藥石罔效——唉!”

文宗病體支離,依舊不能戒酒戒色,倒不僅僅是因為“‘女色’二字,總是看不開的”,彼時他壓力山大。心情苦悶,除了酒色,無以排遣,也是重要原因。不過,無論如何,恭王的指責,都是事實。

對文宗,“酒色斫喪”一類的直接的指責。一向極少出于恭王之口,寶鋆聽了,不由心中微動。

還有,恭王這番話的本意,寶鋆是明白的:即使罹患“楊梅”,也并非一經交歡,便要“過”人,但文宗夜不虛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數年之中。他的妃嬪里邊兒,總該有一個半個“中招”的吧!

恭王這個看法,同關卓凡忽悠慈安的那一套,倒是不謀而合呢。

寶鋆點了點頭,說道:“六爺,你說的都對,可是,此其一也,除此之外,還有其二。其三。”

“其二,其三?”

“是。”寶鋆說,“這其二,‘楊梅’一經沾身。雖然去不了根兒,但各人體質不同,有的人,過不了多久,便毒發身亡;有的人,卻可以遷延上數十年。和沒病沒痛的好人,也沒有多大區別。”

頓了頓,“這后一種人,數十年間,加起來也發不了幾次病。發病的時候,交歡,身上的‘楊梅’,自然是‘過’人的;不發病的時候,交歡,未必就會‘過’人。”

“你是說,先帝許是……后一種人?”

“是。”

“就是說,他只將‘邪毒’過給了胎元,沒有‘過’給妃嬪,在其后的六、七年中,也始終沒有……真正發病?”

“是。”

嗯,寶鋆這番說辭,和關卓凡替慈禧開出來的腦洞,又是異曲同工了。

恭王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罹患‘楊梅’,遷延數十年,這種情形是有的,不過,總得清心寡欲,像先帝那樣……還不發病,可是聞所未聞。”

頓了頓,“還有——發病的時候,自然是‘過’人的;不發病的時候,交歡,未必就會‘過’人——這個說法,似乎也……”

寶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六爺,這種情形,雖然少見,可不見得沒有——人和人不同,圣天子天稟聰明,不流于俗,并不稀奇。”

這句話,幾乎就是譏刺了。

恭王愈加奇怪了。

寶鋆論及文宗,同論及慈禧一樣,也是沒有把哪句話真正說死的,但傾向性剛剛好倒轉了過來,看來,小皇帝的“楊梅”,“過”自生父還是生母的問題上,他是一力主張,“過”自生父的了。

恭王可不是慈安,在他這里,“楊梅”這頂帽子——不論是為慈禧“摘帽子”,還是替文宗“戴帽子”,寶鋆給出的理由,都不夠充分,有的還頗為牽強。恭王情知,寶鋆的智力,未必在自己之下,自己不信服的,他也必定不會信服,如此“治一經、損一經”——問題還是那個問題:這么做,所為何來?

他為什么一定要給文宗帶上“楊梅”這頂“帽子”?

他對文宗,有這么大的怨念嗎?

嗯,你還別說,寶鋆和文宗,真是有一段“過節”的。

辛酉年英法內犯的時候,寶鋆留守京城,他當時的銜頭,是“內務府大臣、署理戶部三庫事務、會辦京城巡防”,三山五園遭劫,寶鋆作為主管皇家苑囿的內務府大臣,連出城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被文宗落旨痛斥,罵他“沒有人心,是我滿洲人中之廢物”,從一品頂戴,直降到五品京堂。

后來,撫局既成,主持撫局的恭王,以“議和有功、巡防勞績”的理由,替寶鋆求情,這才開復一切處分,官復原職。

本來,宦海沉浮尋常事,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一個臣子,實在談不上和君上有什么“過節”。可是,文宗那句“滿洲人中之廢物”,罵得實在難聽——寶鋆是道光十八年的進士,和曾國藩是同年,不但是正經的讀書人,且資歷深厚,雖然是“奴才”,可多少也應該給點兒面子的。

這也罷了,關鍵是,文宗此舉,其實是公報私仇。

彼時,車駕幸熱河,既至,命提庫帑二十萬兩修葺行宮。這其實是一個借口——文宗沒有昏頭到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興筑離宮別苑的地步。這個主意是肅順出的,其用意,是借此遙控北京的國庫,“裁抑”在北京的恭王,以及恭王一派的人。

前邊兒說了,寶鋆頭銜中,有“署理戶部三庫事務”一項,則要提錢,就得經寶鋆的手,結果寶鋆“以國用方亟”,“持不可”。

文宗和肅順,始終沒有拿到這筆錢,肅順在文宗面前添油加醋,文宗氣得發昏廿一章,可是,寶鋆拒絕撥款的理由,光明正大,你不能拿這個處分他,于是,就借“三山被掠”的由頭,狠狠的發作了寶鋆一回。

寶鋆會因為這個,“打擊報復”文宗嗎?

恭王十分了解寶鋆,他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可也談不上睚眥必報,再者說了,就算要報復,也應該報復慈禧才對,慈禧對他的傷害是現實的,文宗則早已賓天,報復文宗,除了出口惡氣,還有什么實際的好處?

實際的好處……

不對,不對,寶鋆是個“無利不早起”的人,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實際的好處”的!

突然間,寶鋆說的那句“氣運流轉,天道好還”,跳進了腦子中,猶如一道極強烈的閃電,撕破夜空,恭王隱約看見了那個被夜幕遮蔽著的、絕大的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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