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6 錯失良機

當然，里克知道，這在好萊塢再正常不過了，即使是湯姆克魯、湯姆漢克斯、阿諾德施瓦辛格這些名字，也都是可能得不到自己滿意的角色。這就是好萊塢的現實，沒有人是不可取代的。

但是雨果近幾年來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挑戰，在整個好萊塢完全可以說是橫掃之勢，更不要說“疾風驟雨”剛剛才在音樂市場創造了全新歷史。所以，如此普遍的情況，還是讓里克心里十分不舒服，覺得自己這一次還是失職了。“真的很抱歉，最后時刻金的經紀人答應片酬降價百分之五十，這是派拉蒙很難拒絕的條件。我對時機的把握還是出了問題，最后錯失了劇本……”

里克懊惱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太陽穴在狠狠地抽痛著，讓他眉頭狠狠地糾結起來，“雨果，對不起……”

雨果此時站在酒店的走廊里，剛才“盡善盡美”劇組三位主要演員齊聚一堂，進行首次劇本練習，在休息時間的間隙，約瑟夫撥通了里克的電話——顯然里克剛才就已經找過雨果了，但約瑟夫告知雨果正在忙碌中，所以里克才讓約瑟夫等雨果休息時打電話過去。但雨果卻沒有想到，帶來的是一個糟糕的壞消息。

雨果只覺得大腦里“嗡”的一聲，所有的希望剎那間都被熄滅，就好像是萬家燈火照亮了整座城市的夜晚，卻在短短的一瞬間陷入大停電，整個世界陷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就連月光都顯得無比薄弱。

“呃……沒事……沒關系……我是說，不是你的責任。”雨果有些語無倫次，他不得不停下自己煩亂的腳步，連續深呼吸了兩次。

最近“盡善盡美”的籌備順風順水，以至于讓雨果有些得意忘形了，卻忘記了“楚門的世界”這個項目——這個雨果懇切希望能夠成為其中一員的經典喜劇劇本、這個雨果苦苦等待了超過三年時間的出色喜劇劇本、這個雨果希望能夠全情投入精心打造的杰出喜劇劇本，就這樣錯過了……

深呼吸，“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雨果強迫讓自己鎮定下來，用理智來支配自己的大腦，“我們都知道，馬文約瑟夫森在這后面花費了多少精力。”國際創新管理公司進來動作頻頻，幾乎處處與奮進精英經紀公司作對，從“拯救大兵瑞恩”到這次的“楚門的世界”，就連在“盡善盡美”的籌備過程中，他們也暗中使了不少絆子——霍利亨特就是國際創新管理公司旗下的演員。

“更何況，商人永遠都是追逐利益的，他們肯定認為金凱瑞比我更加適合這部喜劇……”雨果說到這里，不由閉上了眼睛，只感覺胸口悶悶的，那種失望之情難以言喻，即使是當初錯過了“肖申克的救贖”都沒有如此激動。因為以前雨果只是希望接到好作品，沒有一個清晰的目標；“楚門的世界”可以算是雨果過去幾年時間里第一次真正想要嘗試的喜劇佳作，現在卻錯過了。

彼得威爾的出現，幾乎讓雨果以為他和“楚門的世界”簽約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但沒有想到最終就這樣錯過了。“呼……里克，你盡力了……你已經盡力了……”雨果還想要安慰里克一番，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雨果……”里克張了張嘴，這次卻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來，即使隔著電話，他也可以感覺到雨果那濃濃的失望，這讓里克十分自責。他最近把奮進精英經紀公司的利益看得太重了，同時以雨果的名字開啟兩個作品——這個誘。惑著實太大，以至于讓他失去了分寸，也忘記了自己始終還是雨果經紀人的身份，過于貪心、過于自信，這才導致了錯失良機。

伴隨著奮進精英經紀公司的發展越來越龐大，里克也逐漸察覺到了力不從心，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可是野心卻往往會讓人蒙蔽雙眼。想到這里，里克就無法原諒自己，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這不僅僅是他虧欠雨果的，遠遠不止如此。

“你去好好休息吧，我……我這里還有工作，我們回去之后再說。”雨果終究還是精疲力竭，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即使理智告訴他，他不應該責備里克——他也知道責備里克是不講道理的，但此時難以掩飾的失望還是讓他失態了，于是他直接掛斷了手機。

雨果緊緊握住了手里的手機，雖然說“楚門的世界”最早屬意的就是金凱瑞，雖然說“楚門的世界”按照歷史腳步男主角就是金凱瑞，雖然說“楚門的世界”找到雨果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意外，但……但此時那種難以言喻的失望和郁悶還是侵襲而來，剎那間將雨果淹沒。

他真的很想要出演這部作品，他真的很想要認認真真挑戰這部喜劇，他真的很想要嘗試截然不同的一些東西，他真的很想要再次挑戰演技的不同瓶頸……最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真的很喜歡“楚門的世界”這部作品，他渴望用自己的演出為這部作品賦予不同的靈魂……

但，此刻都已經只是妄想了。

“啪！”一聲脆響，在雨果意識到之前，他已經把手機狠狠地砸向了墻壁，并不那么結實的手機直接就碎成了無數片。

雨果看著滿地的手機殘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胸腔里的怒火有如此洶涌，以至于看著那些碎片有些錯愕，但隨即雨果就笑了起來，滿臉苦笑，那種強烈的挫敗感讓他不由開始嘲諷自己——到底是因為他太過渴望這部作品才情緒失控，還是因為他站在巔峰太久而變得太過自大沒有辦法接受拒絕。但最為諷刺的是，就連雨果自己都無法分辨清楚。

此時酒店房間門推了開來，杰克尼科爾森左右看了看，“雨果，進來，五分鐘之后彩排重新開始。”

雨果朝杰克露出了一個笑容，“沒問題，我一會就來趕上。”等杰克轉身進入房間之后，嘴角的笑容就再次收斂了起來。

雨果靠在了墻壁上，只覺得身體有些疲倦。雖然這段時間他都在為“盡善盡美”忙碌，就連“疾風驟雨”創造歷史的事都沒有給予太多關注，但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會擠出時間翻閱“楚門的世界”，特別是那天和海倫交談完畢，雨果正在摸索屬于自己的喜劇表演風格，為此他甚至還專門翻找出了他在“老友記”里客串的劇集重新觀看了數遍。

雨果已經在腦海里漸漸構思出楚門這個角色，他也正在試圖尋找正確的表演方式，但結果……結果卻與這部作品失之交臂，那種挫敗用語言根本無法形容。現在雨果可以確定，他之所以如此失望，確實是因為錯失了這個精彩的喜劇劇本，錯過了“楚門的世界”之后，不知道下一次遇到合適的喜劇劇本就是什么時候了。

雨果往后仰了仰頭，用后腦勺頂住墻壁，腦海里卻是描繪出楚門的模樣……然后，雨果嘴角就輕輕勾勒起了笑容，不是淺笑，而是一個燦爛的笑容。即使是在生活支離破碎的時刻，楚門依舊選擇了用笑容去面對生活，不是因為什么特別的大道理，而是因為他堅信，你如何對待生活，生活就會如何對待你。

笑容輕輕收斂了起來，雨果的眼神里卻出現了一絲茫然，那淺笑之中的苦澀和堅定交錯在一起，透露出一絲絲脆弱。然后，嘴角的笑容再次緩緩勾勒起來，那抹堅定帶著勇氣的光芒徐徐綻放，輕聲說到，“早上好，以防我見不著你，所以下午好，晚上好，還有晚安！”

在這一刻，雨果不是雨果，而是楚門，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楚門那種宛若牽線木偶一般被困在舞臺正中央的錯雜，他曾經以為無比真實的一切卻僅僅只是一個謊言，而更為可怕的是，他渴望的真實卻在那片汪洋大海之外，未知、陌生、恐懼，一切都隱藏在那無邊無際的海洋之外。但最后，楚門還是選擇了邁開腳步，擁抱未知，也擁抱自由。就好像雨果一樣。

閉上眼睛，雨果似乎回到了1992年的一月十四日，那個夜晚為他開啟的是一個全新的陌生世界，但最后他還是選擇了邁開步伐。“二次機會（Second。Chance）”的勇氣和“不要為往事而懊惱（Don’t。Look。Back。In。Anger）”的堅定乘風破浪，為他開辟了一片不同的天地。

“雨果，雨果……”

耳邊的聲音讓雨果睜開了眼睛，回頭就看到了約瑟夫，他有些煩躁地開口說到，“我就來了。”雨果相信，如果由他出演楚門，他可以賦予楚門更多的東西，而楚門也可以讓他學習到更多的東西，但現在卻錯過了。

“雨果。”約瑟夫卻執著地開口說到，這讓雨果不由皺起了眉頭，約瑟夫走了過來，左右看了看，發現了地上手機的殘骸，隨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你的電話，”約瑟夫把他的手機遞給了雨果，“雪莉蘭辛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