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卓明谷

歐陽天啟離開時，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他自問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否則他或許早就在某一天餓死街頭或者在與撫口老街其他人的沖突中死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但是，時刻秉持了老頭子當年的教誨，歐陽天啟也沒有徹底沉淪，陷入黑暗。他有自己的底線與原則，這些年也一直堅持著心中的某些念頭。

他渴望友情、親情卻表現得非常冷漠，他勇敢決絕卻從未將心聲向任何人坦誠，他向往平凡平靜的生活卻難以放下心中那一抹莫名的驕傲……

這些年，雖然沒有任何外物財貨上的壓力，歐陽天啟實際上走得很艱難，很迷茫。

在一條不知終點的道路上踽踽獨行，他沒有目標，走得身心疲憊。

直到進入守衛者空間。

與他同一批進入的，有數十人。初到異地——而且還是異世界——所有人都表現得相當謹慎小心，謙卑有禮。然而，當時間一天天過去，對于那個世界和自身、大意志有了一定了解（自認為）之后，一種“優越感”悄然滋長并迅速蔓延。

類似的情緒，歐陽天啟一直都有——盡管深藏于內心從未表現出來。然而，同伴們言行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驕傲”卻仿佛一根刺，扎進歐陽天啟心頭，讓他很不爽。

莫名的煩躁演變而來的自內而外散發出的抗拒氣息，加上一直以來的冷面形象，也使得歐陽天啟逐漸被眾人排斥——盡管他的實力排的上號。

察覺到這一切，歐陽天啟果斷離開，單獨行動。

直到在小男孩曾豪的家里遇到張參三人。

歐陽天啟很珍惜與張參三人的珍貴友誼。

因為珍惜，所以恐懼！

他不希望有一天看見張參、步漓晨、黎鏡任何一人倒在自己面前！

尤其進入這個世界以來，這種情緒變得無比強烈。

歐陽天啟希望自己的三名伙伴不僅能夠變得更強大，更要改變目前的心態和行事風格，這樣才能走的更遠，和自己永遠地走下去。

小隊能夠走到一起走到今天，張參這個“核心人物”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盡管后者的戰斗力排在第四位，智謀也排在第三位……

歐陽天啟很清楚，張參其實是個很固執的人，雖然后者一直表現得有些粗神經，大大咧咧的，對很多事都不在乎，赫然一幅小富即安的小人物心態。

他自己也是個訥于言辭之人，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張參去改變，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于是，他使用了自己的方法。

可惜，事實證明，這個方法的效果似乎不是太好。

焦急、憤怒，以及一些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恐懼！在諸般情緒的交雜中，歐陽天啟選擇了暫離。

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去做一些事情！

或者說，用“事實”展示給張參三人看，證明自己選擇的正確性。

歐陽天啟的目標同樣是卓明谷。

五個小時，歐陽天啟抵達卓明谷。

眼前所見，讓他有了片刻的愣神。

這是只存在于電影幻想世界的“大場面”。

只說交通。從上而下，總共六層，數十上百條道路交錯相通，演變成一個只是看一眼都讓人頭暈目眩的龐大而復雜的立體交通體系。

那一條條立交橋上，數不清的各種車輛穿流其間，非常的“安靜”——除非緊急事項否則所有車輛都不允許鳴喇叭。這一幕，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電影中的幻想太空港場景，繁華有序卻靜謐寧靜。

距離不遠的天空中，樣式統一的直升機呈編隊的形式，從這邊飛到那邊飛過來再飛回去，一趟又一趟地搬運包括人、動植物在內的一切物資。

經過偽裝的歐陽天啟注意到，那些本應該發出相當程度噪音的直升機卻仿佛一齊失聲變成了啞巴，整個飛行過程安靜得很。他念頭一轉，確定這和那些早已抵達卓明谷的守衛者脫不了干系。

“如此明目張膽……看來，他們有掌控一切的充足信心。只是，這份信心，究竟從何而來……”

“張天信……逃過了那張劫難的‘靈’境只怕還不少……這么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

歐陽天啟目前所處的，還只是卓明谷的外圍。除了川流不息的車輛以及上空飛來飛去的直升機編隊之外，人也是相當之多。

撇開形形色色的來自世界各國的人之后，歐陽天啟看見最多的還是巡邏的士兵以及身穿藍色工作服的工人。

這里夸張的交通體系中就有專門供人往返穿行的寬闊大道——目測至少六車道。

這樣的道路有兩種，一種專門給工人出行往返，另一種則是其他。不過從走在第二種道路上的人那種“安心”的情緒來看，他們絕大部分都是有船票的。

歐陽天啟混在稍嫌密集的人群中，緩緩往前移動。

半個小時后，卓明谷內外區域的大門到了。

大門口，一字排開設置了十幾個“檢票口”，周圍還有上百名荷槍實彈的來自各國的精銳戰士，雖然都戴著將整張臉都遮住的面具，透過面罩上的玻璃，那一雙雙眼睛都冰冷無比，甚至清晰地顯露出猙獰的殺氣。

歐陽天啟忍不住皺眉，心里也有些疑惑。“卓明谷的治安難道已經差到不殺人無法管理的程度了？？”

正疑惑著，馬上他就知道緣由了。

“嘟！！船票無效！！”一個有些尖銳的電子音響起。

循著聲音看過去，一對夫妻站在刷卡器面前，整個人都傻掉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白的滲人，身軀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請離開。”周圍數名戰士紛紛看過來，槍口隱隱瞄準兩人，煞氣逼人。

“這、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為了這兩張票，我可是傾家蕩產，付出一切了啊！！”

旁邊那女的只是不停哭，男的則急得直跳腳，捏緊拳頭大叫道。

“請！馬！上！離！開！”

數把槍支直接對準了兩人，發出最后通牒。他們手里的槍都是開了保險栓的，黑洞洞的槍口讓人心悸，散發出一種冰冷決絕的味道。

女人害怕了，拽了拽男人的衣服，示意兩人離開。

“不，我不走！我不走！！”男人雙眼通紅，非常激動地吼叫，甚至還伸出手要去抓一個戰士的衣服，“給我一個解釋，給我一個解釋！你……”

話還沒說完，數道子彈破入皮肉的聲音響起！

“呃……”男人雙手捂住胸膛，喉嚨傳出無力的呻吟，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啊！！！

男人的血濺到了女人身上，短暫的愣神之后，女人發出尖利高亢的慘叫，整個人就像被抽掉了骨頭，當即癱坐在地，隱隱傳出尿騷味。

幾個戰士眼中的戾氣更重。

槍聲再響，血花濺起，女人跟在男人的身后，同赴黃泉。

檢票點一側，快速跑出來幾個人，他們相當熟練地將這一男一女裝進尸袋，幾人拖著尸袋離開，剩下幾人則手腳麻利地將那被鮮血污染的地面擦干凈，干凈得看不出絲毫血跡殘留。

這突發的一幕，來得快去得也快，稍微隔得遠的都不知道。

倒是周圍有人被嚇到了，有個小孩子還被嚇哭了，只是被他的父母死死捂住嘴巴不讓他發出聲音，生怕觸怒了眼前這些瘋狂的士兵。

這種事似乎是“常例”了，歐陽天啟注意到很大一部分人都表現得相當麻木。

甚至，不少人還隱隱流露出了一種“優越感”！

尤其那些已經順利通過了檢票臺的人，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臉上的表情、眼神呈現出來的情緒放在以前都能將小孩子嚇哭。

歐陽天啟看著這一切，深邃的右眼顯得格外深沉，古井不波的臉上也有一絲怒氣一閃而過。

數分鐘后，隨著人流，歐陽天啟來到了一個檢票口前。

他取出一張藍綠雙色的卡片式船票，上面有一排清晰地文字“諾亞0021”，表明這應當是乘坐編號021的諾亞方舟的船票。

卡片插進卡槽，一排狀態燈閃爍一陣，最上方的大燈由紅轉綠。

面前的嵌合式槅門分開，歐陽天啟進入其中。

那是一條半封閉式的甬道，兩側和頂端都是光可鑒人的拼接鋼鐵，上面用好幾種文字寫著類似“遵守秩序，靜等安排，相信聯合政府的力量”一類的話語。

甬道很窄，勉強可容納三人并行，人走在其中，回蕩耳邊的是沉悶的腳步聲，單調無比，時間一長，更是讓人有些胸悶不安。

索性大約三分鐘后，到了一個大概是做身體檢查（檢查是否攜帶違禁品）的地方。

那是一個類似電梯的單獨小間，人進入其中，四周和頭頂的墻壁就會射出數十道激光一般的射線，籠罩內中之人全身。

歐陽天啟進入其中，解除了身體自發的護體劍元力。

大約半分鐘后，紅色射線消失，正前方墻壁往兩側拉開。

才開一條縫，無法用筆墨形容的喧鬧撲面而來！

卓明谷內區，到了！

PS2：咱的存稿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