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看見什么

葉白整個人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面色威嚴而又冷漠，目光冷冰冰的盯著金蜈子。

金蜈子看的心神一駭，龐大的身軀猛的顫抖了一下，突然生出想要俯首稱臣的古怪念頭，仿佛面對的是一尊妖獸一族中至高無上的皇者，心里生不出一點反抗或是撒謊的僥幸念頭。

“道友究竟是人族，還是妖獸？”

金蜈子此刻已經無法分辨，心神上感受到的威壓，令他的血脈有種被壓制到要被冰凍起來的感覺，這種血脈的壓制，只有皇族妖獸才能做到，但他從葉白的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妖獸的氣息。

葉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還是不打算說嗎？”

話音還未落下，葉白的身體漸漸鼓脹起來，如同金甲戰神一樣，從天空俯視著金蜈子，殺意如潮而生。

威壓陡然一增，金蜈子再次駭的顫抖了一下，幸虧他還沒有化成rén形，否則此刻定然是汗流滿面，又遲疑了數息之后，金蜈子語氣一軟，帶著懇請道：“道兄，請撤去威壓，我說！”

葉白緩緩收回威壓，金蜈子既然服軟，也沒有再拖延，語速飛快道來。

原來在鬼愁嶺的地下深處，有一條暗河經過，這條地下暗河的盡頭，就在金蜈子的巢穴下方，暗河中的河水，流到這里的時候，形成了一汪深湖。由于受到靈氣的滋養，深湖里生長著一些不錯的靈根，這亦是金蜈子雖然血脈低下，但依然修到了金丹后期的原因，也是他始終猶豫不絕，不肯告訴葉白的原因。擔心葉白會搶了他的靈根。

而這條地下暗河的上游。似乎極長，但是因為越往上去，靈氣越稀少的緣故，所以金蜈子也懶的探索。

半個月前，從暗河的上游，飄來一具蛇類妖獸的尸體，金蜈子喜從天降。遂將它吞下進補。

十天前，暗河上游再次飄來一具鱷類妖獸的尸體，金蜈子再次吞下。

七天前，又來一具，金蜈子再次吞下的同時，對暗河上游，也產生了莫名的恐懼之感。

上游到底是哪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接二連三的有金丹期的妖獸死亡。

想歸想。金蜈子可沒有膽量去探一探。若非舍不得自己老巢下湖泊里的靈根，早就逃的遠遠的了。

而且此刻，他吞噬下去的三頭妖獸的尸體中蘊藏的劇毒，終于開始了反噬作用，身體漸漸虛弱下來，若是再過幾天。他熬過這一關，毒法威力必定大進。但偏偏被葉白在此刻找上門來了。

聽到這里，葉白總算明白了一個大概，心里也生出了強烈的好奇感覺。

去探一探，說不定有什么機緣！

葉白很快就決定下來，朝金蜈子道：“我將此人送出鬼愁嶺，很快便回來，你給我指路，我要去探一探這條地下暗河！”

金蜈子心中苦澀之極，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是他能說什么呢？只能祈禱葉白不要看上他的靈根。

奔馬原的南部邊緣。

到了這里，草叢樹木，漸漸蔭翳起來，但依舊幾乎見不到什么有威脅的大型野獸，最多是些野兔獾子類的小獸。

葉白展開神識，朝著南方掃視了好一會之后，將崇遼放在一棵大樹根上。

崇遼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到了極點的面孔，在葉白的氣血丹藥的幫助下，已經恢復了幾分血色，呼吸早已平穩下來，被葉白放下之后，身軀一震，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目。

入眼處，是一片有幾分熟悉的草原，陽光普照，微風拂過，心神一陣放松。

我還活著？

崇遼詫異了片刻，隨即生出死去活來的狂喜，突然，他的目光一怔，身邊不遠處的樹叢中，一道青色的人影，背對著他，昂首闊步，向前走去。

“閣下是誰？是你救了我嗎？”

崇遼身軀扭動了幾下，忍著傷口的疼痛，艱難的站了起來，想要往前跑去，卻發現身體虛弱之極，舉步艱難。

“你父親，正在趕來這里的路上，見到他之后，幫我告訴他，欠他的一頓酒，我已經還了。”

青色人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白皙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指尖微彈，一粒白色的丹藥，射向崇遼。

崇遼一愕，手忙腳亂了一陣，才接住丹藥，再抬眼的時候，青色人影，已經人蹤杳杳。

畫面再轉，元龍道宗，孤峰絕頂！

石室大門，悄然大開。

季蒼茫悠然走出，身軀筆挺如山，氣度卓絕似海，臉色平靜如水，眼中看不出多少欣喜之意，也不知道這一次的閉關，究竟有沒有收獲。

出門之后，兩道盤膝在地，面朝太陽，正在打坐的身影，印入他的眼簾。

一道熟悉之極，身材瘦長，是同為連云一脈的羅門，另外一道卻是個從未見過的修士，氣息弱小到可憐，像是剛剛踏入仙門，不過吸收空氣中木之靈氣的速度，卻叫季蒼茫微微一怔，比起他當年，也只是慢了一絲，更不要提旁邊的羅門了。

“大師兄，你出關了？收獲如何？”

羅門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臉色一喜，連忙收功，走到季蒼茫的身邊。

季蒼茫微微點了點頭，若無其事般淡淡道：“湊合，他是誰？”

不遠處，另外一道身影，也站了起來，沒有走近，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復雜的看著季蒼茫，有好奇，有緊張，還有些許的戒備。

羅門臉上浮現尷尬之色，皺眉道：“葉白來過了，這個孩子叫王仲陵，是他專門送來給你當徒弟的，我檢查過了，確實是修煉木法的天才。”

季蒼茫目光微沉，不悅道：“葉白既來，你們為何沒有通知我？我在閉關之前，已經吩咐過你們了！”

羅門臉色訕訕，將幾個月前的事情講了一遍，此人長相雖然有些陰沉，但為人尚算公正，更何況面對的是素來敬重的大師兄季蒼茫，所說之詞，沒有任何夸大，也沒有任何貶低。

季蒼茫聽完之后，目中閃過沉吟之色，思索了片刻才沉聲道：“去把乘風給我叫來！”

“是！”

羅門應聲而去。

季蒼茫再次望向王仲陵，聲音柔和道：“過來！”

王仲陵硬著頭皮走了過來，眼前這個叫做季蒼茫的修士，神色比起對他極其嚴厲的葉白，要溫和的多，但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季蒼茫身上，有一股濃厚的無形威嚴，令他生出面對逝去的父親王暮春般的古怪感覺。

季蒼茫仔細打量了他幾眼，滿意點頭道：“拜師！”

王仲陵愕然，就這么簡單？

“前輩不用問一問我的出身來歷，或者檢查一下我的資質嗎？”

季蒼茫搖頭一笑，清澈的目光里，滿是欣慰之色道：“葉白既然這么相信我，我又何需去懷疑他，關于你的一切，想必他早就考察的清清楚楚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王仲陵再次一愕，從他的話語里，聽出了與葉白之間，濃濃的惺惺相惜和心照不宣。

“弟子王仲陵，拜見老師！”

沉默了片刻，王仲陵跪地行禮，奔波輾轉，終于拜入了季蒼茫的門下！

季蒼茫將他扶起，詳細詢問了一些修煉上的事情。

過不多時，兩道人影，從山下飛快掠來。

“大師兄！”

李乘風面色有些陰冷，聲音暗啞的道了一句，眉目低垂。

季蒼茫深深看了他一眼，面色異常嚴肅，思索了片刻，走到他的身邊，指著一個方向道：“乘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眾人齊齊一怔，望向他手指的方向，那里是一片茂密的叢林，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落下來，現出一片斑斑點點的影子。

李乘風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季蒼茫目光雪亮，聲音猛的一沉，喝道：“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李乘風身軀一顫，脫口而出道：“陰影！”

季蒼茫冷哼了一聲，轉向王仲陵道：“你又看到了什么？”

王仲陵頭皮一麻，囁嚅道：“光……陽光。”

季蒼茫微微點頭，回過頭去，重重拍了拍李乘風有些彎曲的脊背，聲音錚錚如鐵道：“乘風，你看見了什么，你就是什么，你看見了陰影，你的心里就是一片陰暗，你看見了懷疑，你的心里就充滿懷疑，你看見了自私，你自己就是自私的，你看見了放棄，你也會半途而廢，你以為葉白是走了好運，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那么你就會不思進取，整天等待著天上掉下機緣。”

李乘風如遭電擊，目光呆滯！

季蒼茫接著道：“乘風，從今天開始，你就在我的這間石室里閉關，直到千年后的那場聚會的時候再出來，若是到了那時，你還沒能趕走心中的魔障，也不用出來了，更不用回藍海了，連云道宗明月峰的振興，自然會有我們去承擔。”

眾皆無聲，山頂之上，只有長風陣陣，呼嘯而過！

王仲陵滿眼詫異之色的看著季蒼茫，心中暗道，自己剛拜的這個老師，似乎真的不在那位葉前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