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碧嵐山上(上)

碧嵐山，山門外。

兩個守山弟子，昂首挺立，一臉傲然之色。

自從葉白約戰海狂瀾，大戰玉京修士，又被天涯海閣的天才女修衛紅顏，推崇為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消息傳來之后，太乙門的弟子就士氣高漲，于有榮幸。就連出門游歷，也倍受同輩修士的尊敬。

來投奔太乙門的小輩修士，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可惜紀白衣只允了幾個元嬰修士收了幾個弟子，就再不招人。

不過即使如此，太乙門的聲望也是繼血色山林大戰之后，再次推向了一個巔峰，所以就連守門的弟子，也是傲氣十足。

而幾個月前，葉白道心終于重鑄的消息傳來之后，太乙門的修士更是精神大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葉白不死，未來必定是天地之間最頂尖的修士之一，宗門越強，他們走在外面，自然更是風光。

葉白性子雖然冷淡，和門中其他同輩小輩弟子交集不多，更沒有施下過什么恩惠，但取得的成就，和帶來的無形影響，依舊讓太乙弟子對他十分崇拜仰慕。

老輩修士們更不用說，光是當年從鬼雨搖手里得到第二元神之術，就令所有元嬰修士對他心存感激。

就在兩個守山弟子心思飛揚激蕩之際，一道劍光已經唰的一聲落在十幾丈外。

光影散去，露出一道青袍人影，揚起略帶風霜之色的面龐，看著太乙門的山門，眼中有著些須的感懷與激動。

“葉師伯？”

二人微微一怔。認出來人之后，立刻狂喜起來。

葉白朝二人笑了笑，點了點頭，走進山門。

入門之后，熟悉的風景，印入眼簾。很快就有匆匆而過的弟子認出了葉白，過不多時，就有不少從未見過葉白的小輩弟子，掠入天空，遠遠見識他的風采。

葉白神色平靜，在山道上行走。

天空的弟子越來越多，就連許多金丹中后期，長相老成的弟子，也立于天空。神色崇敬的看著葉白。

“拜見大師伯！”

“見過葉師兄！”

一聲聲招呼響起，葉白一一點頭，心神卻漸漸恍惚，或許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成為所有人認可的，太乙門二代弟子中的領頭大師兄，但是他真的適合做這個人嗎？

他早已經忘卻了符道，為宗門弟子做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

不知不覺之間，葉白就回到了自己和月龍道人居住的泉邊山居。

“干的不錯！”

一道蒼勁而又健朗的熟悉聲音傳入耳中。葉白心神一震，驀然抬頭，只見月龍道人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衫，坐在松下，一邊喝茶，一邊滿眼欣慰之色的看著他。

此老精神極佳。一副矍鑠之相，氣息更不用說，比起百年多前，更加豐沛飽滿，溫和而又中正。沒有刻意收斂，反而更令人感覺到他的率性坦蕩。

“老師也回來了嗎？”

葉白看著月龍道人，心中一暖，連忙上前行了一禮。

月龍道人放下茶杯，點了點頭，笑道：“你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北方的那個種族又虎視眈眈，叫我如何放心游歷，我在十萬雪山的防線上呆了十幾年，剛剛回來沒多久。”

葉白訕訕笑道：“叫老師擔心了，我這幾十年，的確惹出了不少麻煩。”

月龍道人灑脫道：“無妨，我和白衣師兄年輕的時候，也曾惹出一屁股的麻煩，那些整天躲在宗門里的乖弟子，老夫還看不上呢。道心碎了又算的了什么事，再鑄上就是，至于鐵縱橫那個老家伙，我早晚會跟他算一算這筆賬。”

葉白啞然失笑，不過想起烏云的事情，眉頭又沉了下去。

月龍道人的感覺何等敏銳，立刻察覺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色，目中精光一閃，好奇道：“難道你還惹出了更大的麻煩？”

葉白雙唇微抿，目光黯然道：“我在玉京城的時候，逮住了令狐熙，從他的記憶里，知道了大師兄的下落。”

“烏云在哪里？”

月龍道人唰的一下便站了起來，當年他雖然殺了令狐道安，卻沒有發現烏云的蹤跡，這件事情也成了他最大的牽掛之一。

還未等到葉白的回答，他的臉色就突然變的難看起來，只從葉白的神色，他就已經猜到了幾分。

葉白沉默無聲，取出烏云的尸體。

小山般的尸體平躺在地上，身上一道道恐怖的傷口，訴說著烏云生前死后遭遇的痛苦與折磨。

月龍道人渾身一顫，目光猛的一沉，滿面悲傷之色，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捂面，目中泛紅，說不出話來。

葉白看著月龍道人瑟瑟發抖的白發，心中亦是感同身受，將烏云的事情的詳細講了一遍。

月龍道人靜靜聽完，滿是皺紋的眼角邊有淚水滑落，許久之后，才平靜下來，釋放出一道法力，收起烏云的尸體，聲音低沉道：“……我出一趟遠門。”

葉白一愕道：“老師要去哪里？”

月龍道人無力道：“中大陸，風神嶺，把人家的兒子弄死了，我總要給他的老爹一個交代。這件事情，我要親自去告訴他的父親風赫赫。”

葉白道：“我和老師一起去。”

月龍道人沒有說話，擺了擺手，不等葉白再說，向山下而去，背影蕭索，腳步踉蹌，說不出的痛苦與失落。

葉白嘆息了一聲，取出一壺酒，狠狠灌了幾口，朝山頂行去。

半山腰往上，是云遮霧繞的云封大陣，過了云封大陣，是通往山頂的石階小道。

葉白在石階上行走，腳步沉重。

同一時間，又有人從山上下來，葉白抬頭看去，赫然正是曾見過一面的汪逃禪。

此子長相，比起葉白當年初見時的青澀慘淡模樣，已經穩重老成了不少，修為亦到了筑基后期，不過臉色有些冷淡，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倒和葉白有幾分相像，見到葉白之后，身影猛的一定。

葉白亦停住腳步，仔細打量起汪逃禪，此子看向葉白的眼底，仍有幾分膽怯與緊張之意，任誰知道自己的老師，將來要死在眼前人手上，恐怕都不會笑臉相迎，即使葉白如今已經是太乙門弟子最崇拜的人物。

二人對視了片刻，汪逃禪一聲不吭，挪開目光，繼續前行。

錯身而過的時候，葉白突然開口道：“站住！”

汪逃禪停住身體，看也不看葉白，面色冷峻，聲音低沉道：“葉師兄有何指教？”

言語之間，生疏而又冷漠。

同一時間，碧嵐山頂，已經有幾道強大的神識傳來，閃電一般，落在葉白身上，神識里滿是淡淡的警告意味。

葉白沉吟了片刻，從戒指中取出最后一枚螭龍果實，遞給汪逃禪，冷著面孔喝道：“這枚靈果，助你以后凝結金丹，你若是打算將來替你的老師來向我報仇，就把你那該死的心性意志，給我好好磨一磨！”

汪逃禪聞言，俊秀的面孔上，立刻浮現出暴怒之色，斥道：“葉白，我的老師還沒有輸給你呢，我更不會要你的東西，你還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進階元嬰吧！”

說完，又將螭龍果實拋回給葉白，憤然而去，步伐比起剛才，卻是堅定有力了不少。

幾道神識，各自散去，葉白微微一笑，收起螭龍果實，繼續往山上而去。

過不多時，就到了鐘離子羽所在的朝陽峰。

鐘離子羽身穿玄衫，環抱著雙手，站立在門口，眼中滿是戲謔之色，看著走過來的葉白道：“你一回來，就指點那個小子，就不擔心培養出一個生死大敵出來嗎？”

葉白一楞，故作恍然道：“義父說的不錯，我現在就去宰了那個小子！”

說完，轉身就走。

“給我滾回來！”

鐘離子羽哈哈大笑道：“到底是道心重鑄的人，你這副樣子，比起在四相宗時半死不活的難看樣子，要好的多了。”

葉白搖頭一笑，轉過身來，朝鐘離子羽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