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你欠她的

只是隨意一站，小南峰頭的萬千菊花，已經黯然失色。

葉薔葉薇已經是姿色不俗，氣質上佳，但和萬月娥站在一起的時候，立刻有種被萬月娥比下去的感覺。

此女一雙好似會說話般的眼睛，掃過葉白的時候，包涵了太多太多復雜的情感，喜悅，幽怨，黯然，惆悵……

葉白只看了一眼，心中就大呼吃不消，頭皮一陣發麻，仿佛有無數的情債，等著自己去還一樣。

如今的遠古雷庭，葉白最不知道如何面對的人，一個就是軒轅剛，一個就是萬月娥。

萬月娥的前世唐深深，自刎追隨軒轅鐵心而去，這份深情，要怎么還？

她的老師東籬菊，又為了保護大大小小而死，這份大恩，又要怎么還？

心念轉動之間，葉白甚至生出不敢去看萬月娥的感覺，收回目光，轉到兩個女人身上。

葉薔葉薇，如今都已經是離塵初期的境界，又經歷了尊雷山的這場大劫，比起在海風星的時候，已經穩重了許多，見到葉白的神情，也只目光微閃了一下，沒有了當年的調皮神采。

二人落在三女身前。

“見過前輩。”

葉薔葉薇，先朝帥千軍行了一禮。

帥千軍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葉白沉默了片刻之后，就朝著同樣有些尷尬的萬月娥。拱了拱手道：“見過萬道友，這一趟，多謝道友的老師保護大大小小二人，葉白感激萬分。”

萬月娥聞言，美目里泛起唏噓之色，柔聲道：“原本就是因為我的關系。她們兩個，才會來到雷星域的，否則又怎么會卷入這場殺劫，葉兄不必想的太多。”

葉白不語，認真論起來，還是因為他的前世軒轅鐵心，但軒轅鐵心又是遭人算計了，這番因果，實在很難計算。

二人說完這幾句。竟再不知道說什么好。

葉薔葉薇，或許已經知道了自己老爹與萬月娥今生前世的糾纏，或許是察覺到了二人之間的異樣，悄然交換了一記眼色，但沒有說話。

帥千軍干咳了一聲道：“深深，先帶我們去東籬前輩的靈位那邊吧，我想鐵心也想給前輩上一柱香。”

葉白同意點頭。

五人披著一層朦朧的月光，走進了庭院之中。

東籬菊當年。和唐深深只兩人占據了這座占地不小的小南峰，卻沒有將庭院修葺的有多奢華。只有寥寥數間，其他地方，全都種滿了東籬菊最喜歡的菊花。

此時此刻，萬花盛開，在晚風中微微蕩漾著，香氣襲來。

這座在一年前才經歷過大戰的山頭。在萬月娥和一干弟子的收拾下，已經完全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看不出太多大戰后的痕跡。

進了主殿之后，眾人更加沉默下來。

葉白朝東籬菊的靈位，恭恭敬敬行了禮。上了香，感激此女對兩個女兒的保護，無聲沉默中越發顯得有悲傷的氣息流淌。

葉薔葉薇，眼眶泛紅。二女和東籬菊前輩相處了幾百年，又得到她的不少悉心教導，也有著深厚的情感。

上完香后，葉白目光閃了閃，悄然傳音問向帥千軍道：“千軍兄，東籬前輩的靈魂，有沒有留下？”

帥千軍面色不變，傳音回道：“被乾覆雨滅殺了。”

葉白再問道：“那位大荒前輩呢？”

帥千軍再道：“乾覆雨在自爆的時候，朝著他和宗主的方向里，施展出了靈魂攻擊之術，大荒師叔的靈魂，同樣沒有留下。”

葉白聽的目光微凝，不得不感慨，那個層次里的修士，行起事來，實在是狠辣異常，也不知道這位乾覆雨，究竟是為了什么，非要掀起這場叛亂。

拜祭完東籬菊，又隨萬月娥來到側殿。

問起新魂族的事情，才知道萬與娥將他們留在了回歸之路上的一顆正在復蘇中的塵封之星上，并未帶回雷星域。

氣氛尷尬的聊了好一會之后，萬月娥和帥千軍告辭出去，將側殿留給葉白父女三人。

“老爹，你的前世，真的是這里的少宗主嗎？”

葉薔問道。

葉白微微點頭。

二女神色復雜，對于自己的老爹，突然有了這樣一個身份，顯然會感到很怪異。

“那你以后都在這里修行了嗎？”

葉薇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葉白沉默了好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兩個呢？”

二女同聲問道。

葉白沒有多想，神色威嚴道：“你們兩個以后，若沒有其他事情，就在這里修行吧，不過就不用再另外拜師了，大師兄和婉貞師妹，都不是尋常修士，未來必有一番前程，拜在他們門下，不會辱沒了你們。”

二女面面相覷了一眼，葉薔小心翼翼問道：“老爹，那我們何時可以離開這里？”

葉白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很討厭這里嗎？”

“沒有。”

葉薔否認，隨即就玉頰飛紅，有些羞澀般道：“我只是想回去找八方。”

“八方？”

葉白一楞，隨即反應過來，葉薔口中的八方，就是他當年第一次去東大陸的時候，在中大陸救的那個小狼崽子，全名戰八方，后來隨葉薔去了月宮修行，碧嵐山被屠之后，葉白和此子見過不少次面。知道此子對葉薔是頗有幾分愛慕之意的，看葉薔的樣子，顯然也有幾分情意，雖然一個是人族，一個是妖獸，但葉白向來豁達。沒有什么拆散二人的意思，只要真心，也是樂于見成的。

上下打量了葉薔幾眼，直到把自己女兒看的不好意思，葉白才面色一正道：“你有沒有想過，八方若是無法領悟意境和意境之心，就無法進階離塵，踏足星空，此時此刻。壽元恐怕已經不多了。”

這個問題，現實而又殘酷。

葉薔聞言，卻嘻嘻一笑道：“當然早已想過，那位鐵旗前輩和銀冠前輩，將我們騙出宗門，打昏帶進了星空，我醒來之后，和他們求了一粒入微丹和洞玄丹。讓他們送回去給八方了。”

葉白怔然，還是首次聽說這件事情。隨即就問道：“既然如此，他們兩個為何不直接把八方帶在小世界戒指里帶走？”

葉薔道：“是八方自己要留下來的，我們兩個之后，無論是太乙門，還是月宮，又或者是元龍道宗。都沒有意境之心修士，八方想要留下來，守護一段時間。”

葉白微微點頭，想來當年碧嵐山被屠的事情，對戰八方的觸動極大。

“我想。八方進階離塵之后，應該會自己過來尋你的，你就不要再趕回海風星去了，這中間星途遙遠，兇險又多，若是再出了岔子，又是橫生波折。”

葉薔想了想，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

葉白又望向葉薇，笑著打趣道：“小小，你呢，有沒有牽掛的人？”

葉薇的性子，比起葉薔，還要調皮一些，眼珠一轉，嬌笑道：“女人牽掛的人，就是老爹啊！”

葉白聞言，哈哈一笑，感覺到久違的天倫之樂，不過心中卻想起某個已經遺忘的人，那就是乾鼎和風霽月的兒子，似乎曾對葉薇動過情，可惜天意弄人，早已不知輪回了多少世了，葉薇或許永遠不會知道，曾有這樣一個男人對他動過心，當然不用再提。

葉白又問起海風星的事情，莫二，高有道不談，鐵如律，王仲陵，這兩個東西大陸的雙璧樣的人物，不出意外的踏足星空了，而在大大小小被帶走之前，再沒有聽說有哪個修士領悟意境之心。

海風星在經歷了紀白衣，月龍，到葉白，季蒼茫，再到鐵如律，王仲陵等等諸多離塵，這三代頂盛修士之后，呈現出了短暫的青黃不接般的勢微感覺。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葉白當然也無可奈何。

至于與葉白有關的那些勢力，雖然和其他勢力偶有沖突，但也沒有滅頂之劫，不用一一多提。

葉白問完，二女又問起他的這幾千年的經歷，葉白不欲多提那些血腥與殺戮之事，只簡單說了說，同時告訴二女溫璧人和晚晴已經入了輪回的事情，二女又是一番感傷。

其實事情，說的最多的，反而是月龍道人的事情。

聽到師祖找到昔日戀人，卻又自愿做了鬼修，二女均都唏噓到說不出話來。

轉眼就是大半個時辰過去，話到最后，葉白淡淡道：“你們兩個，最近就陪著萬月娥在小南峰修行吧，她一個人在這里，也著實清苦無聊。”

二人點了點頭，卻又面面相覷了一眼。

“老爹。”

葉薔突然說道，卻又欲言又止起來。

葉白看了二女一眼道：“怎么了，有話直說，不要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葉薔秀鼻動了動，目光一定道：“老爹，我們聽說你和那位萬月娥前輩的事情了……應該說是你們的前世的事情。”

“然后呢？”

葉白目光閃了閃，微微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如常。

葉薔和葉薇再次面面相覷了一眼，異常正經道：“我們覺得，是你欠她的……不對，是你的前世欠他的。還有東籬前輩也死了……”

葉白聞言，吁了一口氣，有些茫然般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你們兩個希望我怎么做？”

葉薇凝視著葉白道：“老爹，若有一天，你開啟了前世的記憶，如果你想和她結為道侶……我們兩個并沒有什么意見，我想娘她們若還活著，也不會反對的。只是——請你不要忘了娘她們和我們。”

葉白一怔，說不出話來。

葉薔葉薇，已經目中淚落，如斷線珍珠。（